這日午後,來到一片大沙漠中,地下積雪早已熔盡,兩個雪撬便在沙地中滑行。正走之間,忽聽得馬蹄聲響,有乘者自西而來。滅絕師太做個手勢,衆弟子立時隱身在沙丘之後伏下。其中有兩人分挺短劍,對住張無忌和蛛兒的後心,這意思非常明白,峨嵋派是在伏擊敵人,無忌等若是出聲示警,短劍向前一送,立時便要了他們性命。
聽那馬蹄聲奔得甚急,但相距尚遠,過了好半天才騎到近處。馬上乘客突然見到沙地中的足跡,勒馬注視,峨眉弟子靜虛拂塵一舉,十一名弟子分從埋伏處躍出,將乘者團團圍住。
沈無敵擡頭一瞥,只見一共有四匹馬,乘者均穿白袍,白袍上繡着一個大紅的火把。四人陡見中伏,齊聲吶喊,拔出兵刃,便往東北角上突圍,靜虛大喊道:“是魔教的妖人,一個也不能放走了!”
峨嵋派雖然人多,卻不以衆攻寡,聽着靜虛的指揮,衆多弟子分別上前堵截。魔教的四人手持彎刀,出手甚是悍狠,但峨嵋派這次前來西域的弟子,個個是派中的精英,無一不是武藝精強,鬥不七八合,三名魔教徒衆分別中刃,從馬上摔了下來。
餘下那人卻厲害得多,砍傷了一名弟子的左肩,奪路而走,縱馬奔出數丈,靜虛喊道:“下來!”
她三五個轉身之後,一下子便已欺到了那人背後,使出峨眉劍法。
那人雖舞刀擋架,但靜虛突然變招,刷的一聲,正好打在他的後腦。這一招擊中要害,拂塵中蘊蓄着靜虛師太深厚的內力,那人頓時倒撞下馬。
不料那人極是驃悍,身受重傷之下,竟想要與敵人同歸於盡,張開雙臂,疾向靜虛撲來。
沈無敵隨手彈出一塊石頭,擊在他的胸口,就在此時,馬頸的籠子中有三隻白鴿突然振翅飛起。
沈無敵喊道:“什麼玩意兒?”衣袖一抖,三枚石子分向三鴿射去,兩鴿應手而落,第三枚鐵蓮子卻被那白袍客打出一枝鐵錐撞歪了準頭,一隻白鴿衝入雲端。
峨嵋派諸弟子暗器紛出,再也打它不着,眼見那鴿投東北方去了。靜虛左手一擺,各弟子拉起四名白袍客,站在靜虛面前。
沈無敵急急忙忙抓住那兩隻落地的鴿子:“好東西,今天加餐就指望你們了。”
他剛準備把兩隻鴿子烤了,卻從它們的腿上摸出了兩張紙條,直接取出看了看,然後扔給滅絕師太。
“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速尋白眉鷹王?”
滅絕師太說道:“魔教妖人的信息居然如此迅速,看來我們此行要儘快了。”
靜虛又向四名白袍人喝道:“你們還邀了什麼人手?如何得知我六派圍剿魔教的消息?”
四個白袍人仰天哈哈慘笑,突然之間一齊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衆人吃了一驚,兩名弟子俯身一看,驚叫:“師姐,四個人都死了!”
另一個弟子靜玄驚訝道:“妖人服毒自盡。這毒藥到是厲害得緊,發作得這麼快。”
靜虛道:“搜身。”
四名弟子應道:“是!”一人接過一具屍體,便要往衣袋中搜查,周芷若忽然說道:“衆位師姐小心,提防袋中藏有毒物。”
四名弟子一怔,取出兵刃去挑屍體的衣袋,只見袋中蠕蠕而動,原來每個人的衣袋中各藏着兩條極毒的小蛇,若不是周芷若事先提醒,只要伸手入袋,立時便會給毒蛇咬死。衆弟子臉上變色,人人斥罵魔教徒衆行事毒辣。滅絕師太冷冷的道:“你們從中土西來,今日首次和魔教徒衆周旋。這四個人不過是無名小卒,已是如此陰毒,倘若遇上教中的主腦人物,咱們還有屍骨迴歸峨嵋麼?”她哼了一聲,又道:“年紀不小了,處事這等草率,還不及芷若細心。”
當晚一行人在沙漠中露宿,生起了一個大火堆。沈無敵將烤好的一隻鴿子給了蛛兒,又用剩下的一隻鴿子的腿勾,呸,誘惑曾阿牛,並且屢次強調都怪該死的魔教,要不然三隻鴿子他們能一人一隻,不至於兩個人要分一隻。
衆人知道這一帶已是魔教人衆出沒之所,輪流守夜,嚴加戒備。到得二更天時,只聽得一陣陣的駝鈴聲響,有一頭駱駝遠遠奔來。因衆人本已睡倒,聽了這聲音,一齊驚醒。那駝鈴聲從西南方響來,但過了一會,鈴聲卻響到了西北方。衆人相顧愕然,過不多時,鈴聲竟又在東北方出現。如此忽東忽西,行同鬼魅,要知不論那駱駝的腳程如何迅速,決不能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
這時候那駝鈴聲卻是自近而遠,越響越輕,陡然之間,東南方鈴聲大振,竟似那駱駝像飛鳥般飛了過去。峨嵋派諸人從未來過大漠,聽了這鈴聲如此怪異,人人都是暗中驚懼。滅絕師太朗聲道:“是何方高人,便請現身相見。這般裝神弄鬼,成何體統?”她這聲音遠遠傳送出去,數裡內字字入耳清晰。果然她說了這句話後,鈴聲便此斷絕,再無聲響,似乎鈴聲的主人怕上了她,不敢再弄玄虛。
第二日白天平安無事,到得晚上二更天時,那駝鈴聲又再出現,忽遠忽近,忽東忽西,滅絕師太又再斥責,這一次駝鈴卻對她毫不理會,一會兒輕,一會兒響,有時似乎是那駱駝怒馳而至,但驀地裡卻又悄然而去,吵得人人頭昏腦脹。張無忌和蛛兒相視而笑,雖然不明白這鈴聲如何能響得這般怪異,但知定是魔教中的高手所爲,攪得峨嵋衆人六神不安,倒也好笑。
沈無敵怒罵道:“臥槽哪個孫子敢吵你爺爺!”
他話音剛落,已經向鈴鐺聲最後響起的地方滑去,不一會兒黃沙便掩蓋了他的身影,隨後鈴鐺聲便再也沒有響起。
滅絕師太手一揮,衆弟子躺下睡倒,不再去理會鈴聲。
次晨衆人收拾衣氈,起身欲行,張無忌和蛛兒不約而同的“啊”的一聲驚叫,只見身旁有一人躺着,呼呼大睡,這人自頭至腳,都用一塊污穢的氈子裹着,不露出半點身體,屁股翹得老高,鼾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