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植整整追擊了掃地僧將近一個時辰,費盡全力之下,最終纔在一條山澗之前截住了他。
“前輩可真是老當益壯,帶着一個人,都還能在山林之中奔行如此長的時間,貧道佩服。”
掃地僧輕輕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放下了慕容博,讓他倚靠在一旁的一塊大石之上,稍做休息。
其實並不是他跑不動了,而是重傷的慕容博已經承受不住如此奔波了。
雖然途中掃地僧一直用真氣破開風障,行走山林之間也是如履平地,並沒有讓慕容博受到那狂風摧殘,也沒讓他受到什麼太大的顛簸,但慕容博身上的傷勢,卻已經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之前慕容博偷襲陸植不成,被反制之後,差點整個人都被金光擠壓成了肉醬,雖然被掃地僧及時救了下來,但全身的骨骼卻也同樣已經崩裂了大半,五臟都有些移位了。
若不是慕容博本身就有着不俗的武功底子撐着,而且掃地僧也一直在默默給他輸送着真氣,爲他療傷的話,恐怕此刻慕容博屍體都已經僵了!
但就算是這樣,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如果不趕緊仔細的爲他診治一番,接好身上的斷骨,再全力以真氣爲他調離內傷的話,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真人又何必要苦追不放呢?老僧是真的不想要與你動手。”
陸植卻是眼神灼灼的盯着掃地僧,說道:“但貧道卻是無比期待能與前輩一戰!”
掃地僧一愣,他從陸植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種屬於求道者的光芒。
他...是想借老僧來磨鍊自己嗎?
陸植雙手合抱,高舉着躬下身,對掃地僧行了一記大禮:“前輩,還請不吝賜教一番。”
“原來如此,真人是打的這般主意啊,要借老僧之身,來驗證你之道嗎?”
陸植並不否認。
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他的確已經積累了很多的東西,道藏典籍,逍遙絕學,段氏秘技..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累積了那麼多的底蘊。
但此刻的他,也只是囫圇吞棗的將這些吸收了進來,卻是還未能消化完全,融會貫通。
所以,他需要一個絕強的外力,來作爲催化劑,讓他能將這些底蘊融合消化,融入他所踐行的道路之中。
而這樣的外力與催化劑,當世之中,恐怕也只有掃地僧能夠擔任了。
其他人,就算強如天山童姥,也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最重要的東西。
因爲她們都還沒能達到那個境界,還未能脫離藩籬,完善出自我的道。
僅有掃地僧一人,是真正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的那個人,掃地僧身上那種特殊的‘勢’,陸植此前只在老張的身上感受到過。
當初還在武當山上之時,老張平日裡無事,便會上那金頂,慢慢的打上一套太極拳。
而那個時候的老張,身上總是會有一股難言的韻味,哪怕只是如同公園裡的老頭老太一般,慢悠悠的打着拳,全然不動用半分真氣,但那種圓潤自然之感,卻是陸植至今都達不到的境界。
那時候的陸植,還看不明白這其中的真意,只是以爲,老張功力超絕,武學已至天人,一舉一動自然暗合韻理。
而這時的,卻是已經隱隱有些明瞭了,那便是老張他所踐行之道的體現,是那道家之中的天人合一,身孕天地。
陸植他現今也正在追尋着那個境界,也已經有了些許的思路,缺少的便是掃地僧這樣一位絕強之人,來作爲壓力與催化劑。
“請前輩充當貧道之磨刀石,八卦爐,助貧道一窺那入道之境。”
掃地僧點了點頭:“也罷,老僧便如你之願,助你一助吧。”
“多謝前輩成全!”
掃地僧不置可否的微微點了點頭,隨後陸植便感覺其氣息一變,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驟然如那泰山壓頂一般,朝着自己威壓而來。
縱然是陸植,都不免猛地心臟一緊,只感覺空氣都彷彿變得粘稠了起來,竟有些難以呼吸!
好可怕的氣勢威壓,光是這無形的壓迫,便已經讓人如墮深淵一般...若不是陸植的精神力足夠強大堅韌的話,恐怕就算是他,也得被掃地僧的氣場壓的戰意大失。
“老僧這些年來,卻是並未怎麼修習武藝,招式可能已經生疏了,便隨意和真人過幾招吧。”
說着,只見掃地僧緩緩的擡起一隻手,隔空往陸植一壓。
嗡!
明明只是悄無聲息的一掌,陸植卻彷彿聽見了那海嘯山崩一般的驚天巨震,隨後一陣強大的風壓撲面而來,幾乎排空了這方圓的空氣,竟讓陸植感覺一陣的窒息。
好強!
掃地僧一掌之下,那破空掌力竟似是凝實成了固態一般,仿若巨石壓頂而來。
陸植不敢大意,當即便擡掌全力一掌迎了上去!
轟!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陸植一掌便破開了掃地僧的這一擊,但那種全力一擊打在空處的空虛不着力之感,卻是讓他難受異常,體內的真氣運轉都有些不暢了起來。
“真人卻是有些太過爭勝了。”淡淡的評價了陸植這一招後,掃地僧又說道,“真人再接一接老僧這一記無相劫指。”
掃地僧又是一記無相劫指點出,還是那般的味道,一瞬間,陸植的感知之中又是天地變色,明明這一指中並未蘊含多大的勁力,但陸植卻是被這一指中所蘊含的‘勢’所震懾。
陸植一記商陽劍射出,堪堪抵消掉了這一擊,但掃地僧的下一擊已然又已緊接而至。
砰砰...轟!
接連不斷的爆震聲從山林中炸響。
陸植陷入了苦戰,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似乎全然落入了掃地僧的節奏之中,但他卻掙脫不出那股‘勢’來。
相比起掃地僧那舉重若輕,舉輕若重的隨意之感,陸植卻是像那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般,全然沒有什麼章法,只能被動應對。
六脈神劍,一陽指,太極,乾坤大挪移..陸植一一用出所學絕技,卻是始終無法掙脫那被動的境地。
就像是是落入蛛網之中的飛蛾一般,他有力使不出,那種感覺着實讓人無比難受。
但就算如此,他也並沒有放棄,而且始終都沒有運起金光咒來強破此局,就連背後的淵虹劍也不曾拔出。
他所求的就是這般重壓,就像是那打鐵一般,只有讓鐵塊被炭火燒的通紅,然後再以鐵錘大力鍛練,將鐵塊中的雜質一一淬鍊出去,方能得到那百鍊精鋼。
又過了將近有大半個時辰之後,喬峰終於追了上來,一眼便看到了那彷彿經歷了地龍翻身般的景象,以及場中打坐的陸植。
“陸大哥!”
陸植睜開眼,看向了喬峰,有些疲憊的說道:“喬兄弟,你來了啊。”
“這...”喬峰看着那彷彿被犁了一遍的山林,臉上不免露出了幾分震驚之意,“陸大哥,你與那無名老僧交手了嗎?”
陸植點了點頭:“嗯。”
“那不知結果如何?”
“我沒能攔下那位前輩。”陸植有些歉意的說道,“我欲以那掃地僧的壓力,來助我叩破天關,最後卻是無力再留下那慕容博了。”
純粹的武道修爲,陸植並不是掃地僧的對手,所以若想要留下慕容博的話,他唯有一開始便以金光咒的神威,以及淵虹劍之利纔有可能打敗掃地僧,奪過慕容博。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以掃地僧來磨鍊自己,最後沒能留下他們來,卻是難免有些自私之嫌。
而此事,陸植也沒有隱瞞,直接便對喬峰說了。
喬峰聽罷,默然了幾秒之後,搖頭道:“這也怪不得陸大哥,有那位無名老僧前輩相救,想要留下那慕容博本就無比困難。”
“此事陸大哥也不必介懷,待有朝一日,若喬某有能力追上那位無名老僧的修爲的話,再行計較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