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殺戮之夜,而此刻完顏婁室,正在看着兵書。
兵書上寫着四個大字《孫子兵法》,一邊翻看着兵書,完顏婁室一邊想着破敵之計。不知怎麼的,他感覺到這股敵人很是難纏。一般的宋軍無非是兩種戰法,一種是城門緊閉,守住城池,任由金軍攻擊城池,守住了城池就勝利了,守不住城池就輸了;還有一種是,擺下步兵陣型,任由金軍鐵騎衝擊,抗住了金軍鐵騎的衝擊,就勝利了,抗不住金軍的衝擊,就是敗了。
這兩種敵人都很好對付,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跑時還捎帶上糧食,金銀、美女。
過去對戰宋軍,也多是這兩種模式,很好對付。
可是這一股宋軍,卻是透着詭異,因爲他們從來不當面鑼,對面鼓,堂堂正正交戰,而好似毒蛇一般,靜靜的等候,神出鬼沒的出擊,完全把握不到一絲脈絡。對戰這種敵人,一時間很難找到合適的辦法。
…………
“李泉等人的夜襲開始了,我們需要做的是搞混這潭水給他們機會!”
在金軍的外圍營寨,趙樸看着金軍的營寨,漠然道。
這二十人雖然摸進了金營之內,不過勢單力薄,處境極爲不妙,隨時可能暴露,隨時可能被發覺,一旦被發覺,幾乎是必死。而他們應該搞混水,更好的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使敵人放鬆對他們的警惕。
“擂鼓!”
咚咚咚,巨大的鼓槌敲擊起了鼓面,在黑夜中分外響亮,這是進攻的開始。而同時,一隊隊宋軍士兵出擊了,在金軍營寨必經之處,潛伏着,等待着敵人的出現。
隨着巨大的鼓聲,原本沉睡的金軍士兵紛紛甦醒,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太多的猶豫,快速的行動了起來,穿上戰甲,拿起手中的兵器,快速的集合,不斷的集合,列成陣型,快速的匯合在大隊中,等待着敵人的出現。
弓弩手在前,盾牌手護衛在旁,長矛手在後,騎兵緊隨其後,一切好似一個靈活的戰爭機器,可以輕易的發起攻擊,或是從容的防禦。
只是剛剛集合完畢沒有多久,戰鼓再度停了下來,喊殺聲也徹底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
而完顏婁室,緊張的心也是隨之鬆了一口氣,敵軍只是騷擾,而不是出擊。
“這是宋軍騷擾,使我們難以入睡,使第二天難以有精力睡覺,各位回去吧!”完顏婁室笑了,神色中帶着輕蔑,“這是一羣臭老鼠,沒有膽子出擊,只是這要叫囂,擾亂我們的的精力,回去在睡覺吧!若是我所料不錯,很快戰鼓會再度想起!”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戰鼓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會沒有一個金軍醒來。
只是這一會變成了真的夜襲,一隊隊宋軍,以百人爲一組,從四個方向突擊金軍大營,只是他們沒有叫喊聲,而是貓着腰,好似老鼠一般出擊,然後靠近柵欄,快速的出擊。,破開柵欄,出現在巡邏兵身邊,一個個繩套丟出,勒死巡邏兵,弓箭手開始四處射箭,射出的是沾着火油的箭,射向帳篷。
頓時原本睡覺的金軍士兵,這回想要睡覺,也是不可能了。
只是當金軍點起人馬,要出擊的時刻,這股宋軍再次退去了。
看着那燃燒的帳篷,正在滅火的士兵,完顏婁室有些惱火,這次夜襲傷亡不大,僅僅是有不足三百人身亡,而其中有五十人是誤傷。可是影響的是士氣,連睡覺都睡不好,還打什麼戰鬥。
“增加三倍崗哨,刀出鞘,箭上弦,盯好了,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全給本帥射成馬蜂窩!其他各將全數在營帳內休息,不要隨意走動!”完顏婁室下着命令。崗哨再度加強了,範圍更加森嚴了。
只是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敵人騷擾的敵人出現。
完顏婁室也有些發睏,合上衣服剛剛打算小睡一會。忽然間想起了巨大的戰鼓聲,而伴隨着戰鼓聲,一道道好似長矛的弩箭射出,這些弩箭可能準頭差一些,可是勝在威力強大,不射中則已,一射中就是坐桌子也被射穿。
而伴隨着弩箭射出的是,嗆人的煙味,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燃燒,很嗆很嗆,濃煙滾滾,再加上夜風吹來,頓時營寨中大部分區域都是嗆人的煙味,這回想要睡覺也不行了,士兵們紛紛起來,用溼透的布子捂住口鼻,同時撲滅那嗆人的煙味。
當一切搞定時,已經摺騰了許久。
此時,完顏婁室心中沒有憤怒,有的只是疲憊,太能折騰人了。屢次三番的這樣,死不了人,可是折磨的人受不了。
“副元帥,宋軍太可惡了,不如出去滅了他們!”一個金軍將領咬牙切齒的道。
“出擊,怎麼出擊。黑夜中,什麼也看不見,一旦宋軍有埋伏,就是必死!”完顏婁室無奈的道。夜色中可以掩飾太多的陷阱,幾個簡單的絆馬索,陷馬坑,或是一些其他的玩意,就可以要了騎兵的名,夜晚出擊太多的不利了。
“那怎麼樣,就任由他們這樣胡作非爲嗎?”
“我們金軍那裡受得了這樣的鳥氣!‘
“殺吧,騎兵不行,步兵行。我願意率領一千步兵出擊,斬殺這羣老鼠!”
看着部下暴跳如雷,憤怒不休的樣子,完顏婁室心中驚駭不已,莫名的升起了一種恐懼。此時的金軍將士都是被激怒了,好似激怒的公牛一般,因爲憤怒了,思維缺乏了理性,難以冷靜的思考問題。
而在失去冷靜後,最容易中計!
“不要說了,回去睡覺!”完顏婁室一拍桌子,手掌都有些發痛。
金軍將領無奈回去。
…………
要不斷的激怒敵人,當敵人憤怒的時刻,就會失去理智,失去理智時最容易遭算計的。
趙樸屢次三番的騷擾,挑釁,可是金軍還是靜靜地,沒有出營追擊。
這讓趙樸對那個完顏婁室,再度的讚賞不已。能夠很好的控制情緒,不被情緒所左右,這個金軍將領很是不簡單,堪稱名將。不過那又如何,既然敢於到了山嶺深處追擊,就要付出血一樣的代價。
這裡不是平原,不是河南的平原,而是在河東的山嶺地帶。
這裡是襲擾營寨的最佳地方,即便是被敵人發覺了也不要緊,往山溝裡一鑽,往山頭上一跑,誰能夠追殺,誰敢於追。若是敢追,那就引入到陷阱中,施展鴛鴦陣滅掉追殺的敵人。能夠以消滅步兵的方式,消滅騎兵,趙樸很樂意做這一批買賣。
此時多殺死一個金兵,意味着在汴梁會有十個宋兵存活。
“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溫而致戰。你能忍受住,可是那些金軍將領能夠忍受住嗎?”趙樸笑了。
世界上,沒有純粹的獨裁者,也沒有純粹的暴君。在很多時刻,上位者必須考慮部下的心思,有時候明知是下屬的意見是錯誤的,不恰當的,可是爲了內部團結,也必須捏着鼻子,同意下屬的意見。
真理死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可是很多時候真理卻不被多數人接受,因爲很多時候人是非理性的。
當多數將領紛紛要求出戰時,完顏婁室能抗住部下的錯誤意見嗎?
若是,他拒絕了部下的錯誤意見,則是導致了上下級摩擦;若是他接受了部下錯誤意見,正好殲滅一股金軍。
趙樸很是期待這一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