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計劃的目的很明確,爲了以後離開閻府做準備他首先要學會騎馬,順帶的想辦法保護閻玉的踏雪讓閻玉贏得那三千兩的賭注。不過在此之前,閻玉首先要籌集到那三千兩的鉅款,爲此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當鋪。
古代的當鋪也分三六九等,閻玉需要的銀錢數目相對來說並不多,只是參照閻玉的年齡以及當的東西實在不適合去大的當鋪,大的當鋪注重聲譽,對於閻玉這種年紀輕輕卻又拿着名貴物品的顧客大多不怎麼歡迎,因爲那多半意味着糾紛。是以閻玉只能選擇次一等的當鋪,但這種當鋪出的價錢一般不高而且多有盤剝,所以在這裡當東西就有了講究。
首先,去時穿的衣服不能寒酸,態度更不能低聲下氣,所謂店大欺客也是相對而言,倘若一沒背景二沒勢力,店家當然是能扣則扣能敲就敲,絕不會心軟半分,反之,店家如果心存顧忌,價錢上就會鬆動很多,還能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閻玉想來並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此刻他身上特意穿了件最好的綾羅綢緞做的衣服,看着光鮮,其實這還不如平時他常穿的細棉布衣服舒服,但那是內造的怕一般平民百姓不認識。另外還特地僱了輛豪華馬車,臨時聘了幾個隨從跟班。閻府的下人閻玉是萬萬不敢帶來的,要被知道他偷偷出來當東西,即便不會影響以後在府裡的地位,一頓家法也是免不了的。
託閻玉的福,黃錦此刻穿的猶如一個繡花枕頭,爲了顯出派頭,連他也被細心打扮了一番,原本就清麗的樣子此時更加顯得雌雄莫辨起來。
馬車在一家當鋪門前停了下來,鋪子不大,門匾上寫着宋氏當鋪,可能老闆是個女人。黃錦慢悠悠的陪閻玉從車上下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黃錦總覺得閻玉貼在他腰部的手有些不規矩,但看閻玉的表情又不似的樣子,只當是如今穿的衣服還不習慣。
宋氏的掌櫃很快迎了出來,乍一看閻玉的派頭就被唬的把閻玉請進裡間上座,奉起茶客,閻玉嘴角帶笑,揮手讓人把東西奉上……
沒費多大功夫,許是閻玉的派頭做的足,對方開出的價格十分合適,從宋氏出來的時候,閻玉懷裡已經揣了足額的銀票。
一鑽進馬車,黃錦趕忙去卸那一身的累贅,頭髮重新紮好,脫去那件華而不實的新衣又回覆成原本小廝的打扮。一旁的閻玉則一直託着腮看着黃錦換衣服,嘴裡直道可惜。
“錦兒要一直這副樣子,花滿樓三公子的風頭只怕都要被你蓋過。”
“三公子?原來不是四公子的麼?”
“有一個據說前段時間自贖了,叫什麼來着?流星?還是流什麼來着……”閻玉用手指頂着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名字。
“流辛那傢伙,早吩咐他先不要花那錢的。”黃錦卻是知道的,小聲咒罵了一聲。見閻玉還在那兒努力思索,連忙打斷道“少爺別想了,趕緊回府吧。”
在距離閻府半條街的地方下了馬車,幾兩銀子打發了車伕和那幾個隨從,回府牽出踏雪,接下來兩人要去的地方是馬市。
馬市很大,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逛了半天都沒看見鍾意的,直到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黃錦才相中一匹。
“這匹馬跟踏雪體型毛色都差不多,連身高都差不多相等,少爺就買這匹吧。”
一位年紀頗有些大的馬商聽了立刻迎了上來,拱手道:“這位公子可是挑中了這匹?”
“正是。”閻玉也依樣拱了拱手,黃錦發現對於年紀大的人閻玉都不會失禮。
老馬商閱歷豐富,看閻玉的衣着氣度就知道不是一般富貴人家出來的,頗有些誠懇的道“公子倘若看中,十兩銀子即可牽走。”
黃錦聽了有些奇怪,照理說這樣的好馬不該這麼便宜纔對。
“只賣十兩?”閻玉顯然也很奇怪。
“不瞞二位,此馬左目天盲,雖是良種所育但卻是跑不快的,與其這樣天天養着倒不如便宜賣掉。”老馬商笑着解釋了一遍,並且再三強調這馬跑不快。
一聽是跑不快的鈍馬,黃錦倒很是高興,這不正好適合他麼。見閻玉還在那兒猶豫,於是走過去輕輕拉了拉他的褲角,閻玉會意,隨即大手一揮“買了。”
一見這樣的馬還有人買,老馬商倒有些驚奇了,但隨即更讓他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面前那個少年公子讓前來爲他幫馬洗刷乾淨的馬童們吩咐,把他帶來的那匹好馬用泥水潑髒,還借了些石灰墨水分別給兩匹馬抹上。老馬商搖了搖頭,只能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實在讓人搞不清楚。
出了馬市,黃錦很滿意眼前這兩匹馬的效果,閻玉的踏雪如今整個成了個污七八黑的泥腿子,而新買的鈍馬則被刷洗的乾乾淨淨,四個蹄子還統統被染成了白色,乍一看就好似原先的踏雪。
“踏雪啊踏雪,你先委屈幾天,少爺以後肯定把你洗的乾乾淨淨的。”閻玉一邊走一邊心疼的撫摸着黃錦牽着的踏雪,眼睛還不時的望望他自己手牽着的那匹鈍馬,似乎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黃錦無奈只得安慰道:“少爺你且忍幾天,你這樣回了府會給人看出破綻的。”閻玉道了聲知道了,然後繼續在那兒可憐他的愛馬。
這一出狸貓換太子的詭計是黃錦昨天夜裡想出來的,藉着閻玉擔心有人會對踏雪下毒,鼓動他去買馬掉包,無人下毒自然最好,即便有人下了毒,那對幾天後的比試也毫無影響,順帶還能抓出幾個不忠誠的奴才。其中黃錦只對閻玉撒了一點點的小謊,事實上那怕董家少爺絲毫沒有采取什麼行動,假的踏雪依然還是會被下毒,接着必定會帶出一些“不忠”的奴才!
接下來幾天,一切顯得風平浪靜。閻玉每日都會準時出現在馬場,不過並沒有縱馬狂奔,而是用自己的愛馬教自己的小廝騎馬,形態親暱近乎寵溺,馬場的諸人每每談論到此都會顯得一臉曖昧,偶爾的還有不少人表示出些許豔羨。
然而好景不長,在第七天的清晨,閻公子跟往常一樣帶着小廝來到賽馬場,還沒等他們騎上跑道,□□的那匹駿馬便抽搐起來,一下將他的小廝甩了下去,幸運的是隻受了些輕傷,不過馬兒倒下以後就沒再起來,最後還是僱了馬車才運了回去。
閻府 馬房
晚飯時間,馬房裡一陣哀嚎,馬房的一干人等統統屁股向上被捆在了長凳上。閻玉坐在主位,冷眼看着下面幾人在準備家法,站在旁邊的鄭管事則不停的擦着額頭的汗水。
“去他們房裡搜。”閻玉冷冷的開口,幾個健僕應聲而去,不多久就有人回來稟告,說是搜出兩包鉛粉。
底下的人一聽,也不知道怎地,倒先吵了起來。
“曹二你個混蛋,勾結外人殘害主子。”
“我混蛋,剛開始你怎麼跟我說的,自己到先動手了,少爺冤枉啊,這真不是我乾的。”
“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眼見底下的爭論愈演愈烈,閻玉火氣更盛。
“哼,死不悔改!”鄭管事站的近,閻玉這句話聽的真真切切,況且今天這件事證據確鑿,要再不說點什麼,他這個管事也做到頭了。
“少爺,這……這是奴才的錯,奴才管教不嚴。”說罷就跪在了閻玉面前。
“那你說該怎麼辦?”
“每人重打三十大板,攆出府去。”
閻府的家法俗稱三十要人殘四十要人命,閻玉聽了卻是不滿意的,低下頭惡狠狠的說道:“六十,你給我每一下都數清楚。”
鄭管事小腿一陣打顫,沒想到平日裡沒個正形的閻家三爺這時間如此恐怖,當下磕了個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喊道:“一人六十,給我打。”
曹二等一聽頓時鬼哭狼嚎起來,“少爺饒命啊……鄭管事饒命啊……少爺饒命……”閻玉卻是不爲所動,也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漸歇了,他才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在一堆僕役的敬畏中大步離開。
當天夜裡這件事情便在府裡傳了開來,下人們頓時忙着奔走相告議論紛紛,唯獨黃錦單獨一人又來到當初生活的院落,在水井前點上了幾束鎮魂香。
比試當日,在馬場消失了三日的閻玉再次出現,□□踏雪神駿依然,一陣風馳電掣之後董家少爺一敗塗地黯然退場,閻玉的名頭一時無兩,儼儼然府城第一紈袴,漸漸的便是衙門裡的老爺們也都知道了他的大名。但很快,閻玉這個名字就淡出了人們的話題,衙門張榜告示,決定無數讀書人命運的科舉考試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