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年者嗎……”
看着尤特人遺蹟中有關的記錄,李文淵終於知道曾經於這個漩渦星系中站在頂端的文明究竟叫什麼了。
尤特人也有自己的外星考察隊,得益於漫長的壽命和發達的冷凍技術,他們有機會在一片文明廢墟中花足夠多的時間深入考察。
對於“編年者”的考古,尤特人整整花了70萬年,其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趕路。
三片星系跨度極大的“編年者”遺址羣分佈在了三片不同的星域內,尤特人最初甚至以爲這分屬三個不同的文明。
由於一直沒能發現“活着”的外星文明,尤特人選擇將精力放在考察這些外星遺址上,用以證明這片星河其實並不孤單。
哪怕只是文明的遺蹟,也可以緩解他們置身於浩瀚星空的孤獨感。
而隨着考察的不斷深入,尤特人也逐漸對“編年者”有了一定了解。
他們發現那三片遺蹟羣似乎對應着“編年者”的三個不同時期,他們進行了長時間的考證才確定那些遺蹟實際上都來自同一個文明。
在考察過程中,尤特人認爲“編年者”文明應該是一個只存在於他們理論中的“智械文明”。
早期的“編年者”文明遺蹟中充滿了想象中“冷酷智械”的風格,雖說不至於發現用有機生物壓榨而成的有機濁漿,但機械式的純理性思維在他們的遺蹟中處處都有體現。
尤特人曾在這個階段的“編年者”遺址中找到了一種類似“救助站”的大型太空設施,一切路過的知性生命都可以尋求“救助站”的幫助。
但這種設施只會爲身體健康、沒有缺陷、有正常繁衍能力的生物提供幫助,至於不滿足以上這些條件的生物,則反而會被“清理”。
這個階段的“編年者”文明似乎奉行着一種“絕對理性”的讓生命繁衍的基準,任何有礙生命繁衍的對象都會遭到肅清。
然而到了下一個階段後,“編年者”又產生了一系列變化。
他們開始封閉自己,以往的星域、建築都被廢棄,“救助站”也不再使用,而他們也不再繼續對外的聯繫。
這個階段中,尤特人發現“編年者”似乎進入了一種矛盾的狀態,從遺蹟風格的傾向就能看出端倪。
在同一顆星球上同時出現了兩種風格迥異的建築羣體,一種依然維持着曾經冷漠的狀態,另一種則變得“溫和”了一些,建造了大量類似“庇護所”的地方,看上去是在收留一些即將滅絕的原始生物。
而尤特人的“極限冷凍核心”就是從這個階段的“編年者”遺址中獲得的靈感,“編年者”似乎計劃着將一羣生物保存在超低溫冷凍場中冬眠,並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喚醒這些生物。
這個階段的“編年者”並沒有留下太多的記錄,所屬的遺蹟羣也是三片之中規模最小的。
至於最後一個階段的“編年者”,就是一種和尤特人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狀態。
這個階段的“編年者”一改以往的作風,開始大規模在星河擴張,將影響力延伸到了更遙遠的地方。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大量幫助其他文明,無論是星際文明還是土著文明。
而在這個過程中,尤特人發現這片星河似乎是可以超越光速的,只不過到了他們這個時代遺失了。
從一點殘留的記錄中可以得知,“編年者”在這個階段和其他星際文明創造了一片燦爛的星河,與尤特所處的這種四十五萬年找不到一個文明的“黑暗時代”截然不同。
在這之後,“編年者”就進入了“記錄”的時代。
尤特人發現最多的“編年者”遺蹟是“檔案館”,這種記錄了文明興衰的建築物在這一階段的“編年者”中尤其多,可以說尤特人完全是從那些被記錄在案的文明檔案中瞭解的“編年者”。
——因爲只有這些檔案纔是保存得最完整的。
“編年者”文明並不關注自身的保存,但是卻極爲重視這些“歷史的記錄”,這似乎是他們在經歷了多次變革之後爲自身設置的“終極目標”。
這也是他們“編年者”名字的由來。
最後一個階段的“編年者”文明,在尤特人的預估中至少存在了六百萬年,這段時間內的所有星河事件,無論鉅細都被記錄在了“檔案館”中。
而大至文明整體的進程,小到一個普通人的日常,只要是“編年者”能夠蒐集到的信息,都是“檔案館”記錄內容的一員。
這就是“編年者”一直在做的,保存這些或許並不那麼重要的歷史。
但是修史者著史,卻沒有爲修史者修史的人。
“編年者”修史的進程最終中斷在了一個名爲“天行帝國”的文明上,尤特人所找到的檔案中,最後一個記錄的文明就是“天行帝國”。
一切記錄都到此爲止,“編年者”似乎就這樣突然滅亡了,沒有任何的預兆,也找不到任何的原因,只留下一片“他國的歷史”。
“編年者”最終沒能爲自己編纂一部史書,而是成爲了其他文明中的“歷史”。
尤特人也在此之後,定下了跨越“天塹”的決心。
這條宇宙鴻溝在曾經“編年者”的歷史中是不存在的,尤特人認爲“天塹”的對面一定有着“編年者”神秘消亡的原因。
之後的故事,就是尤特人繼續鑽研冬眠技術,試圖用純粹的身體機能去跨過那份距離。
而他們所整理的那些資料,則成爲了“編年者”的歷史,於今日爲李文淵所知。
但是這件事還並沒有到此結束,檢索了一遍記錄之後李文淵並沒有在數據庫中找到名爲“天行帝國”的文明。
現在的“下三旋臂”基本都被他探索完了,卻仍然沒有“天行帝國”的影子,這種情況要麼說明“天行帝國”已經滅亡,而現有的“下三旋臂”文明沒有一個發現過他們的遺蹟。
要麼……就是那個文明在“天塹”的另一端。
李文淵覺得他可能已經大概猜到“編年者”消亡的原因了,而證據多半就在“天塹”的彼岸,爲此他需要跨越這份距離。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爲“編年者”記錄一份檔案,他從“編年者”的身上看到了某種精神,也看到了某羣人的影子。
那是“編年者”還不叫這個名字時候的事。
尤特人是如何認定“編年者”是一個“智械文明”的呢?那些風格迥異的遺蹟固然是一個方面,但最重要的方面,還是“編年者”曾經的名字。
那串尤特人總結的記錄中,“編年者”自身最初的“識別代碼”,是叫做——變數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