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修長的身影用力地將了悟往自己的懷中攬。冰涼的雨水想將了悟全部浸透,簇擁的人兒彷彿要同這雨水作對,硬生生的將滑落的雨水半路截斷!
蒼涼的樹下,小八匆匆趕到的身影甚是着急,遠處觀望,大大的人兒將小小的人兒擁入懷中,無比的契合。
小八從來不問謝文才爲何會身着錦繡華服,因爲,那必定和謝文才最爲在意的人有關、
今日是他最爲在意的人的忌日。不過,似乎,今天有點兒不太一樣……
慢慢的退下,爲兩人尋找車馬。
謝文才嘴上刁鑽至極,一直在拷問了悟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了悟只是同他打太極,對小八有事情找他,順便將他帶來,這一事實絕口不提。
看他憤怒的樣子,恐怕他前腳說了是小八帶他來這裡的,後腳,他就把小八繩之以法了。
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呢?
那時的了悟還想不明白。
只是想起方纔謝文才哀傷的情緒,悲慟的樣子,讓人打心底的心疼。墓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似是經過千萬次摩挲而成,那該是他最爲親密的人吧。
沒來得及想太多,被人打橫抱起,
了悟一陣驚呼,滿滿的香草氣息入鼻,跌入溫暖的懷抱。
……
“啊啊啊,疼疼疼,慢點——”
破舊的藥鋪,慘叫聲不斷傳出,那是了悟的聲音。
早知道要遭這麼大的罪,謝文才讓她去她都不去!
臉上敷着的草藥包被粗暴的取下,扯到她傷口,連帶着心,生生作疼。
謝文才的臉黑的可以,毫不容易給她弄得藥方,淋了雨,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臉上的傷勢不僅沒好多少,反而因着這雨水浸透,本來完好的痂皆泡裂了!
手中的動作看似粗暴,實則萬分小心,一旦將傷口扯開,仍是前功盡棄。
本來他還有七成的把握能給她治好,可現在,盯着猙獰、惡化的傷口,現在他卻還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臉愈黑,連帶着整個人的臉龐十分冷削,
靈動的大眼睛因爲臉部的疼痛,變得滿含淚水,緊緊地握着拳頭,任憑謝文才在她臉上動作。
了悟忽然一眼不發,瞬間的安靜讓謝文才很是不適應。忙碌的空檔,偷偷瞥了悟兩眼,只見她眼裡蓄滿淚水,隨時待發,隱忍的樣子很是痛苦。
一時間,很是不捨。
手中的動作,漸漸輕柔。
臉部的疼痛感漸漸消退,緊握的小手慢慢鬆開,緩緩閉上雙眼,眸中的眼淚被逼着退回原位。
香草味摻雜酒氣侵入了悟鼻翼,整個人的神經全數放鬆,從未有過的愜意。
青青田野,菊花飄香,酒氣瀰漫,沁人心脾、
似是這樣一幅景象出現在了悟腦海。
再睜開眼時,人已經走遠,可這香草味、白酒香依舊瀰漫身旁。
遠遠離去的背影,竟讓她覺得有幾分不捨,修長的身軀似乎很是疲憊,瀰漫的酒氣似乎試圖澆滅他難以忘記的過往,只是不知,他的過去究竟如何,爲何今日會有那麼悲慟的模樣?
……
不知不覺,冬天快要到了,了悟在這小街小巷也待了數月有餘。
附近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差不多也已摸透。東頭屠戶崔家的豬肉最爲新鮮,總是新宰的豬直接擺到門口賣,沉的會用來做臘肉,從來不把不好的拿來賣。每次她去,都會多給她一塊兒。
西頭挨着謝氐藥鋪的,有家木匠鋪子,謝木匠。他的木匠活真的很是精湛,就連核桃大小的東西,他都照樣能給做的十分精緻,不論是什麼飛禽走獸,還是大小人物,都給做的惟妙惟肖。
還有南頭,有個神算婆子,但是她只是給人算風水,其他的什麼不提,上次,小玩不知何原因高燒不退,一連好幾天,謝文才的醫術不算差的,卻怎麼都治不好,神算婆子自動找上門,說是,家裡磨藥的石碾,放的不是位置,招小鬼,放回原來的位置就行。果然,聽了她的話,小玩的高燒說退就退。很是神奇。
這個神算婆子,了悟總覺得,好像見過一個人,黑漆漆的地方、啪啪的主板聲、奇怪的卦語等等場景,從了悟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似是親身經歷過,又似是夢中的場景。
北頭有個不大不小的書鋪,了悟閒的沒事都會往那個書鋪去逛逛,小小的地方很少有讀書人,但是那個小書鋪卻是在這個小巷中堅強的存活着。
書鋪的掌櫃是個總愛眯縫着眼睛的小個子老頭,看起來比了悟高不了多少,黝黑的臉蛋不像是經常讀書的那類人,倒像是整日在田地勞作的人。後來,從那裡多多少少聽說些故事才發現,這個書鋪的掌櫃,可謂是學識淵博,不論雜記正史,還是朝代更替的因果,他都分析的頭頭是道,了悟聽了總會感慨,若是有人將他挖出,定會功成名就。
所以,一有空,了悟便會跑到這個地方,動不動一待就是一整天,書鋪的掌櫃也從不趕她走,她想看什麼書,他就會給他拿。
了悟對古代的字是不懂得太多的,大部分字都有現學現賣,索性,她的年紀小,人家也不會多說什麼。
於是,一有不懂的字,她便會捧着那曾經落滿灰塵的書到書鋪掌櫃的面前問,即使再簡單,掌櫃的也不嫌煩,總是使勁的抻着脖子,從高高的櫃檯上看着了悟的眼睛給她講。
她總是懷疑,這個書鋪掌櫃定是看書看多了,近視了,不然,不會總是眯縫着一雙眼,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一開始,她一旦往這個書鋪跑,謝文才便會逮它回去,後來,索性她自己也不敢跑太遠,謝文才見她就是想看書,索性不再管,只是吃飯的時間,會毫不留情地把她提溜回去。
後來,他們之間似乎形成一種習慣,謝文才一旦找不到了悟,定首先想到這個書鋪,到書鋪找了悟一找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