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晶的指點下,我驅車到了飛盧倉庫。她下車跟倉庫的負責人交涉了一番,說是自己開車,無需司機,那名負責人很是懷疑的看着我們,於晶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疑慮:“我放十萬押金,另外給你兩千一天的租金。”
很快,我們從飛盧倉庫啓程前往龍門縣,從後視鏡中看到後面的大貨車還開得還算平穩,笑着問於晶:“你這貨車裡面都是些什麼啊?”
“什麼電視機電腦冰箱液化氣浴霸,什麼都有!”於晶臉上浮現出一絲憧憬:“十年沒回家了,真是有些緊張呢。”
“十年沒回家?嘖嘖,你這也夠久的?是因爲工作的關係沒時間回去嗎?”說完我就後悔了,這於晶以前是做KTV小姐的,她能有什麼工作的原因不能回家?
於晶搖搖頭:“說了你也不明白。”
我也不再說話,繼續往前開,
走了一個多小時,在於晶的指點下,車開進了一條岔道,又往前開了七八分鐘,於晶指着前方一棟頗爲氣派的兩層洋房:“就在這。”隨即她訝然的說道:“咦,怎麼修新房了?”
“你該不會記錯地方了吧?”我笑道。
“不可能,門前那棵柚子樹看見沒,我小時候可沒少從樹上摔下來過。”於晶皺眉道。
“嘖嘖,難道你家裡起了新房子都不告訴你?”我笑着將車停在洋房的門前,按了按喇叭,然後招呼於晶下車:“到底怎麼樣,下車問問不就知道了,畢竟你十年沒回家了呢。”
後面大貨車也停了下來,胖子大聲的問:“就這嗎?”也不等我回答,徑直下車,走到路邊轉過身,就衝着稻田就撒尿。
於晶下車後,有些怯怯的四處張望。似乎是聽到了我摁的喇叭聲,從房間正門中走出來一箇中年漢子,見到了於晶,不由一愣。
於晶頓時大聲的笑:“爸,我回來了。”眼角卻是有眼淚流下。
中年漢子兀自楞了一會,走到我們面前,張口就說:“小晶,你怎麼回來了?沒被人看見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就感覺不是很舒服,馬勒戈壁的,你女兒十年沒回家了,你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這麼一句屁話?什麼叫沒被人看見?她回來讓你丟臉了?
於晶也是楞了一下:“我回家被人看見有什麼關係嗎?”
於爸很是不耐煩的說道:“你寄錢回來就行了,人還回來做什麼?”
於晶臉色變得極爲蒼白:“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於爸還沒說話,大門面又走出來一箇中年婦女,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見到於晶,那中年婦女也是一愣,眼中閃現出激動的神情,正要上前,他身後的小男孩指着於晶,大大咧咧的問道:“喂,這女的誰啊?”
聽到這男孩的說話,中年婦女眼中的激動頓時黯淡了下來,轉身抱起小男孩,口中卻是說道:“小杰,這是你堂姐,過來串門的。”
“媽!我是小晶啊!”於晶大聲叫道。
於爸頓時急道:“喂,你說話聲音小點,別被人聽到了,有事情先進屋再說。”
這個時候,胖子也是走了過來,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苦笑着聳肩攤手,示意自己也不知情況,不過,很明顯,於晶的家裡人有些不對頭。
進到屋中,於爸轉身將門關上,房間裡面頓時變得有些陰暗與壓抑,他陰沉着臉說道:“你回來做什麼?”
“這是她的家,她爲什麼不能回來?難道回來看看也有錯?”我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
於爸臉上陰晴不定,好一會才說道:“小晶,以後這個家你就別回來了。”
“喂,你什麼意思?”胖子也是聽不下去了。
於爸要於媽帶着孩子上樓,嘿然說道:“剛纔這個男孩這是你弟弟,十年前你出去打工後,我們就跟村委的人說你已經死了,然後要到了指標生了小杰,這樣我們於家才能傳宗接代,現在你回來了,我怎麼跟村委解釋?”
聞言,我頓時呆立當場,想不到他們不認於晶的理由竟然是如此的荒謬,好一會,胖子說道:“現在孩子這麼大了,村委總不可能讓你把孩子弄死吧?”
“可是要交罰款啊。”於爸說道:“好幾萬呢。”
“我不是每年都給你們寄錢回來麼?這前後幾年,怕是也有幾十萬了吧?難道連幾萬塊的罰款都交不起?”於晶顫聲說道。
“那些錢是要留給小杰娶媳婦的。”於爸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跟胖子對視了一眼,都是流露出深深的鄙視。
“好,好……”於晶指着於爸,全身顫抖着:“既然你們說我已經死了,那就當沒我這個人好了,這個家,我以後都不回來了,對了,我房間裡面的一些日記本我要拿走。”
於爸搖頭道:“你的那些東西早就扔掉了。”
於晶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臉孔脹的通紅,見狀,我連忙走上去,拍拍她的後背幫她順了順氣,於晶這才喘過氣來,指着於爸,嘴巴顫抖着,好半天都沒說出個什麼,轉頭衝我說道:“走,我們走。”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
“等下!”於爸突然張口叫住了於晶,我還以爲他良心發現,於晶也是身子一僵,緩緩轉過頭來,眼神閃爍不已。
誰知於爸竟然冷笑道:“走歸走,你每年還得寄錢回來……”
胖子頓時大怒,飛起一腳將木門踢成了碎片,指着於爸吼道:“他嗎的,你個老東西再說一個字,我就揍死你!”
於爸見狀臉色大變,噤若寒蟬。
對於他這種人來說,也只有胖子這般做法才能唬得住他。
我拉着於晶出門,吸了一大口外面清新的空氣,我鬱悶的心情才稍微好轉,要是再在裡面呆一會,我指不定會將那個老傢伙暴打一頓。
胖子正要上車,於晶卻是要胖子將貨車的廂門打開,從裡面拎了一個登山包下來,隨手丟在了貨車駕駛室,這才說道:“胖子,你先等會,我找人將東西卸在院子裡。”
“你居然還要把東西給他們?”胖子怒道。
“來都來了,總不可能再拉回去吧?就算是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好了。”說完,於晶衝着門口戰戰慄慄的於爸說道:“給你一個小時,自己找人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要不然,我就拉回去了。”
於爸頓時轉身回房打電話,差不多二十來分鐘後,陸續有大漢從遠處走過來幫忙,其中有幾個人看着於晶說道:“咦,這不是小晶麼?
於晶冷冷的回答:“於晶已經死了,我來給她上香的。”
……
車往回開,一路上於晶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看,換做誰,得知自己被親生父母如此絕情對待,都會心情不好。
正要拐上大路的時候,於晶突然指着前面的岔路說道:“往那邊走!”
我楞了一下,稍微減緩了速度:“可我們來的時候是走的另一邊呢。”
“聽我的就是。”於晶目無表情的說道。
轉念一想,或許她知道其他的近路也不一定,再說了,指不定人家還有個青梅竹馬呢,就不許人家去看看自己的初戀?當即就方向盤一打,轉到了於晶指的那條路。
很快,胖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我們往哪開,我要他跟着就是。
沿着蜿蜒的水泥路並沒有走多遠,我看到前方有一座造型頗爲奇特的山,乍一眼看去像是一個倒扣的碗,當然,如果換一個比方,它看上去很像是女孩子的咪咪,最起碼也得是D罩杯,心裡正嘀咕,於晶卻是淡淡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座山像女人的胸部?”
我呵呵一笑:“還行吧,挺飽滿的。”
“它就叫奶山。”於晶一臉木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似乎在說着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往前開十來分鐘,路邊會有一個大石頭,你在那停車。”
點了點頭,看着前方道路比較直,正要加大油門,突然聽到胖子的貨車在後面猛按喇叭,往後視鏡瞟去,只見胖子正從駕駛室中探出頭來,左手指着天空,嘴裡哇啦哇啦的喊着什麼。
不知道胖子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點了點剎車減緩速度,想要停車問胖子,突然砰的一聲巨響,一道黑乎乎的東西衝天而降,直接落在了我們的車前蓋上,頓時就將車前蓋砸出來一個深深的凹陷。
車猛然的停住,巨大的慣性使得我跟於晶往前一衝,好在我剛纔已經踩了一下剎車,再加上有安全帶綁住了身體,兩人都沒有飛出去,但安全帶勒得我肩膀與胸口一陣劇痛。
心頭也是暗叫僥倖,要不是胖子猛按喇叭提醒我,而我又踩了下剎車的話,估計現在已經被砸成了肉餅。
還沒來得及慶幸,車前蓋上的黑色物體突然之間動了一下,定睛看去,頭皮一麻,媽的,這黑色物體居然是在金鑫酒店中偷襲於晶的那個黑色怪物。
見狀,於晶也是尖聲大叫起來。
黑色怪物從車前蓋上擡起了頭,黏液粘在車上,八爪魚一般的觸手在車上起伏,扯出了一條條黑色半透明的黏液帶,口中開合着,黑色的汁液不斷從口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