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婦人鬆了口氣,說道:“這裡就是夏河村,你們要找誰家啊?”
秦小雨一聽眼睛都亮了,還讓她倆蒙對了,回頭跟顧小北說:“嫂子,就是這個村。”
顧小北跟着下車,過去笑着問:“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叫夏水生的啊?聽說他開了個玉石加工廠。”
婦人點了點頭:“是,往前走見到一個衚衕左拐進去就是了。”說完趕緊進院關上了大門。
秦小雨狐疑的看着被關上的門,扭頭問顧小北:“這是什麼情況?”
顧小北聳聳肩:“也許兩家有仇吧。”說着喊秦小雨上車出發。
又開了了五六分鐘,就看見一個生鏽的鐵大門,大門前堆着一堆石頭,兩三畝的大院子里長滿了枯草。
秦小雨看着荒涼破敗的院子:“不會是信息錯誤吧?這怎麼也不會是一個玉石加工廠啊?”
顧小北也瞪圓眼睛看着這裡,她還是聽了個行內人的介紹,怎麼是個倒閉了的破廠子。
院裡一陣狗叫,接着幾聲咳嗽聲,走過來一位背微駝的老年人,看着門口白色的汽車,遲疑了下過來:“你們找誰啊?”
顧小北趕緊下車笑着大聲說:“我們找一個叫夏水生的,大爺,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老人看了顧小北幾眼,警惕性卻一點沒有降低:“他早就不在這兒幹了,去哪兒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負責看大門的。”
顧小北看着老人憨厚的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神情,笑着說:“那就謝謝了啊。”說着轉身往車門跟前走,突然回頭喊了聲:“老夏大叔,我們走了啊。”
老人沒有防備的哎了一聲,然後看着一臉笑容的顧小北,有些懊惱的說:“我是姓夏,這一個村的人都姓夏。”
顧小北肯定的說:“可是隻有你是夏水生的親爹。”
夏老爹長嘆一口氣:“是,我是水生的親爹,你們要是來要賬,我們家一毛錢也沒有,你看着這些石頭要是值錢,就拉走好了。”
顧小北笑着擺手:“大爺,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要賬的,我們是來找夏廠長有事的,只是這個廠子爲什麼倒閉了?”
夏老爹搖頭:“一堆白條,上面天天吃拿卡要,能撐下去纔有鬼了,可憐了一村的手藝人。”
顧小北走到夏老爹跟前,笑着問:“大爺,那你能告訴我們夏廠長在哪兒嗎?我們想找他談談。”
夏老爹想了會兒,駝着背過去把大鐵門關上,跟顧小北說:“你跟我來吧。”
顧小北轉身上車,開着車喊老大爺上車,老大爺堅持不上車,怕自己身上的灰弄髒了顧小北的車。
顧小北小聲的跟秦小雨說:“這麼憨厚老實的大爺,又都是手藝人,怎麼會把廠子盤不活呢?”
秦小雨小聲回道:“剛纔大爺不是說了,估計是鄉霸之類的。”
顧小北認同的點頭,跟着大爺後面慢慢的開着車。
車子轉了一個彎,又在剛纔她們問路的大門口停下。
秦小雨和顧小北吃驚的對看一眼,原來剛纔的是夏水生的妻子。
夏老爹帶着顧小北和秦小雨進門,正在院裡剝苞米粒的女人一看,趕緊站了起來:“爹,你把她們帶回來幹啥?”
“水生呢?你去喊他出來,說有人找他問手藝上的事。”夏老爹吩咐兒媳婦杏梅。
杏梅狐疑了一眼,轉身撩門簾進屋,大嗓門傳了出來:“你就知道在家刻刻刻,這些石頭能當飯吃嗎?外面有人找,趕緊出去。”
過了一會兒,夏水生才撩門簾出來。
顧小北看着憨厚的夏水生,直接開口說:“夏廠長,我們是京城來的,聽人介紹說你們這裡有個玉石加工廠,就過來看看。”
夏水生愣了一會兒,搖頭擺手:“不行,不行,現在廠子不幹了,工人都回家種地了,你們再去別處看看吧。”
“夏廠長謙虛了,玉石加工廠可是個掙錢的行業,靠手藝吃飯啊。”
夏老爹見顧小北她們真的是來談生意的,又喊着杏梅去做中午飯,把家裡的大鵝宰了。
杏梅雖然心疼大鵝,卻是個孝順的兒媳婦,應了一聲去抓鵝殺鵝。
顧小北和秦小雨對看了一眼,都沒有阻止,兩人心裡想法一致,一會兒吃完飯留點錢就好。
夏老爹又去搬了幾個凳子過來,讓秦小雨和顧小北坐下,嘆口氣說:“水生性子靦腆,也不會管理廠子,當時鄉上給了個爛攤子,不掙錢不說,還天天來檢查,一檢查就要吃要東西的。生生把一個能盤活的廠子吃垮了,還欠一屁股原料錢。”
顧小北知道現在這種現象在村鎮常見,打白條,白吃白拿的現象已經是常態了。
“那你們怎麼還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就算是鎮上的領導,應該都認識你們的,不應該是爲了躲避他們吧?”秦小雨有些想不通。
夏老爹嘆口氣:“現在廠子倒閉了,雖然上面的人不來要吃要喝,但是想着把這個廠子盤給別人,條件是我家水生繼續過去在廠子裡雕東西,水生人老實,但是問石自有一套本領,很多人其實是爲了他的手藝,才同意接手這個廠子的。”
顧小北知道這也算是一種捆綁銷售了,把一個優秀的玉雕師傅和倒閉的廠子綁一起。
“你們不同意就好了,難道還簽了賣身契?”顧小北說道。
夏老爹搖頭:“手藝人天生靠手藝吃飯,村裡多少人都是靠這門手藝,都指望着水生能帶他們致富蓋新房。”
顧小北和秦小雨對看一眼,夏水生這個憨厚的男人,心眼實在,把村裡的民生都要看成自己的責任。顧小北考慮了會兒跟夏水生說道:“夏廠長,我們能看看你雕的東西嗎?”
夏水生痛快的點頭,起身進屋,不一會兒端出一簸箕大大小小的石刻放在秦小雨和顧小北的面前。
秦小雨拿起一個仔細反覆的看着,心裡暗暗驚訝,夏水生確實是個問石的高手,尊重每一塊石頭。石頭裂紋的走向,色彩分佈都充分的利用起來,保留了石頭原本完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