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的驚雷山莊三夫人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平靜,陪嫁過 燕也一直很貼心,安敏如願得償地嫁給了赤炎霜,只覺得這世間再沒有奢求。
回門的日子到了,她在赤炎霜的陪同下回家。馬車上,兩人並無太多交談。安敏已然瞭解赤炎霜不喜多言的性格,只是靜靜地坐着,偶爾會悄悄地看他一眼,而他似乎並無察覺,只是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
即便新婚,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恩愛,安敏心裡雖然有些許小小的失落,卻也儘量叫自己不要多想,他畢竟是一莊之主,每天的事務繁 忙,哪有那麼多精力顧着自己呢。
可是,即便是忙,他還是陪自己回家看望父親。安敏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微微有些甜蜜。
她要的真的不多。嫁入驚雷山莊她爲的不是別人眼中的富貴生活,她爲的就是他。所以,哪怕赤炎霜只是看了她一眼,她都會在心裡暗自欣喜半天。
可是,爲什麼,她經常有種錯覺,他看着她的時候眼睛裡總多了些什麼她不看懂猜不透的東西?
不過,沒關係,這一輩子她都會在他身邊,有那麼長那麼長的時 間,她總有一天會看懂的。冰雪聰明的安敏什麼也沒有問。
大夫人和二夫人那裡,她除了問安,很少會過去,她不是惹是非的人,性子又溫和,莊中上下倒也對她這位知書達理的三夫人很尊敬。
本來,安敏以爲憑着自己做小地身份。大概不會按照正式規格有資格回門。她心裡對父親有着歉疚,也很是思念,卻又不知道給如何跟赤炎霜說。 Wшw¤ttκд n¤¢ O
所以,那日傍晚。赤炎霜來到她住的雪梅苑,用過晚飯,他的那一句:“明日我陪你回家。”立刻叫她又驚又喜。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陷入沉思的安敏不由被震得歪向一邊。
“啊!”她一聲驚呼,原以爲自己一定會結結實實地撞上厚實地車廂壁,卻不想下一秒,她已經被赤炎霜攬進了懷裡。
雖然行過周公之禮,也有過肌膚之親,然而當她的周身被赤炎霜特有的氣息包圍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慌亂。
“小心坐好。”赤炎霜淡淡地四個字從薄脣之間吐出來。
安敏立時醒悟過來。忙重新坐直了,手心之中卻不由已經出了些許細汗。
她居然在他面前失態了,安敏有些懊惱,卻又有些羞赧。她微微地擡眼看了一眼一旁的赤炎霜,卻看見後者也正看着她,她不由慌亂地別開頭去。
他在看她什麼?
安敏有些好奇,卻又有些羞怯,自然不會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她不知道,赤炎霜準確地來說,並不是在看她。而是在審視她。審視這個看似純良的女子,到底對她父親的身份知道多少?
有沒有可能,只從她口中就查出龍窟的所在?赤炎霜又看了安敏一眼。畢竟,她要比她的父親好對付得多。
赤炎霜不明白安敏每次看着他時目光之中那麼強烈的熾熱來自何 處。他承認她是個值得人憐惜地女子,可惜他卻從開始就懷着其他目 的,即便會疼惜她,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會覺得那是出自真心的。
偶爾,他看着安敏全然信任的目光。心裡會閃過絲絲猶疑。但 是。想到自己多年來的籌劃,這一星半點的動搖立刻被湮滅。
他可以對她好。卻不可能對她真心。這已經是他可以做的極限。只是,當時的赤炎霜沒有料到,最終,他連對她好都沒有做到。
來到安家,何不知見到沉浸在新婚的喜悅和嬌羞之中的安敏,蒼老地眉眼之間也是喜悅。女兒即便嫁作人婦,卻依舊是自己的女兒,是他十幾年捧在手裡怕掉,含在嘴裡怕化的掌上明珠,是亡妻留給他唯一地血脈。只要安敏開心,他又怎麼會不高興?
只是,看着陪在安敏身邊的赤炎霜,何不知的眼裡多了些深沉。
人年紀大了,慾望會少很多,他現在除了希望女兒的生活能幸福,別無所求。
一起用過飯,何不知看了看眼神一直在赤炎霜身上停留的安敏,想了想,微笑着道:“安安,你去房間看看吧,裡面的陳設我一直沒有 變。”
安敏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一眼自己地夫君,想來父親是要交代赤炎霜什麼事情,大概總不過是要好好待自己之類地,自己在場地確不 妥。她便點了點頭,在冰燕的陪同下離開了。
何不知見安敏離開之後,這才轉身換上了嚴肅地表情,他的背雖然有些 僂,額上的皺紋也如刀刻一般深且密,但他的眼神卻很凌厲。
“說吧,你想怎樣?我知道你已經查出了我的身份。”何不知淡然地道。他雖然老了,卻並沒有糊塗。
赤炎霜笑了笑,開門見山:“我想知道,龍窟在哪裡?”
何不知聽到這個問題,不由瞳孔緊縮,他眼中精光一現:“你要找到龍窟做什麼?”
赤炎霜笑了笑:“岳父大人何事不知,難道猜不到我的目的嗎?”
何不知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嘆息,又似乎只是陳述般地道: “十幾年了,我早就不理江湖上的是非了,知道的不過是些陳年往事,也不怕把它們都爛在肚子裡面了。”
他看了一眼赤炎霜。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有一股氣勢,不逼人,卻可以隨時施展出來壓住別人,然而,他要不想,就會淡然地站在一旁,似乎對什麼也不關心,不過,不管怎麼樣,他畢竟不是池中之物,但日後是龍是蛟就要看他自己的把握和造化了。
面對何不知的注視,赤炎霜坦然處之。
何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驚訝地道:“難道……你是爲了你的母親?”
赤炎霜對於何不知會知道自己的生世一點絲毫不感到意外,這大概也算是數十年前的一件秘聞吧,何不知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只是淡淡地道:“的確是爲了家母。”
“她還活着?”何不知訝然地道,這才仔細端看着赤炎霜的頭髮:“你的頭髮……難道你找到了七色石?”
赤炎霜道:“是家父派人找到的,不然,”他嘲諷地一笑,“憑我的髮色,我又怎能活到今日,還繼承了驚雷山莊。”
何不知不由一聲長嘆,不知是在說往事,還是在說赤炎霜:“冤 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