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寺公望很繁忙的,身爲一國首相,東京日本雖小,他卻並不比張克軒輕鬆半點。只一個錫蘭島的分割和佔領,就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東京方面與西南政府商量的了。
難得有看報紙的時間,通常都是抽空看看報紙,重點是上頭的評論和民間輿論。
只不過上述那些都是西園寺公望在自己地盤裡的時候,而現在,他就真的有了空閒了,他奉命而來,坐在這間皇宮的會客室裡,等待日本國王的召見。
片刻之後,當西園寺公望準備換個報紙版面的時候,聽見了腳步聲。於是,他取下眼鏡,擡頭一看,內中侍從又領着一人走進會客室,卻是東京政府外務大臣本野一郎。
“本野,你怎麼也過來了?”西園寺公望站起身來打了個招呼。
本野一郎見在座的居然是頂頭上司,急忙趕上幾步見禮,並解釋了他的來意。
“是陛下親自電話召見,不敢不來。”
東京政府的政局自從明治天皇病逝,眼下這一位嘉仁親王剛剛繼位,就半推半就的摘掉了日本天皇的頭銜,戴上了中國大皇帝賜下的日本國王的王冠。無可置疑的,日本國內也不存在年號這一檔子事了,他們必須緊跟着上國的腳步。
嘉仁國王面對明治時期衆多的遺老大臣,沒什麼反抗之力的被奪走了全部的權利,日本政治在短短的兩年中就從二元政治邁入了徹底虛君的英式君主立憲制。但是嘉仁國王還保持着一定的影響力,在軍隊,在民間,還是有一部分人對日本王室保持着敬意的。
“巧了,我也是國王陛下打電話召來的。”西園寺公望笑呵呵的說。“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可是宮內侍遲遲不將我領去見陛下。聽你話裡的意思,只怕陛下是打算一起召見咱們。你來了,我也不必用看報紙打發時間了。”
西園寺公望打着哈哈。與本野一郎各自讓了座,然後兩人就面對面地聊起外務部最近的工作。現在正是新時代拉開序幕的時候,但可惜啊,日本卻登不上這個舞臺。雖然中國給的贈予已經足夠豐富,可那個國家首腦能夠抵擋宰割世界的誘惑呢?
兩人就這麼坐在那裡聊天,又過了數分鐘,一名嘉仁國王的秘書走到會客室裡,將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請去辦公室。兩人跟着秘書過去,發現國王辦公室的房門虛掩着。屋裡似乎還有說話的聲音,兩人不便就這麼直接闖進去,等着秘書先回稟。
秘書走進了辦公室,又匆匆地走出來,招呼兩人趕緊進去見嘉仁國王。
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走進嘉仁的那間超大辦公室,定眼一看,原來正與嘉仁國王說話的人卻是中國駐東京大使田波,只怕剛纔嘉仁國王一直沒召見西園寺公望並不僅是等候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到齊了,還有嘉仁一直在與此人說話的原因在。
“西園寺首相,您好!本野外相。您好!”
見了面,田波倒是熱情,站起身來用一口純正的東京日語打招呼。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滿腦子的問號,但也是一番客套,心裡暗自琢磨這位中國大使的來意。他們倆來皇宮的時候,可不知曉田波也在。
“兩位卿家請坐。田大使剛剛向孤王提議,出席洛城的世界東西和會。田大使此次過來,就是向孤王送一份邀請函的。”嘉仁臉上帶着喜色,中國政府突然而來的邀請讓他很高興很高興。“我考慮了一下,決定接受邀請,於是便請兩位過來。商議一下和會上我國政府的措施、傾向。此事關乎國家大計,不能不煩勞兩位卿家了。”
嘉仁的一番話。算是讓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恍然大悟。東京日本雖然註定會老老實實的跟着中國的腳步,但這次和會中國政府不邀請東京日本政府而邀請了嘉仁國王。這內中的意思也夠繞圈的。嘉仁本人也確實需要首相和外相來給自己把一把關。
“只是不知道上國政府要在哪一天舉行會晤啊?”
本野一郎首先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現在戰爭已經接近尾聲,洛城和會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關鍵就看在哪一天了。這個時候嘉仁本身的出國,那是一點都不會有風險的。中國政府突然間的邀請應該是對日本的一種酬勞,而不取東京政府取一虛君,本野一郎認爲更可能是中國在表達一種態度:這次和會上沒有日本說話的餘地。
那就不找日本政府,只拉着日本國王這塊牌子,在全世界面前增加增加日本的知名度了。
等西園寺公望和本野一郎走出皇宮,兩人並沒有分頭離開,而是一塊坐進了同一輛汽車。西園寺公望很認同本野一郎的想法,東京日本在洛城和會這場宰割天下的會議上確實不存在說話的餘地,但東京日本和西南日本爲這場戰爭立下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中國政府邀請嘉仁國王到場,那應該就是爲了給日本長一長臉面!
實惠不太會再有了,戰勝國的光榮則會與日本一同分享。
“聽聞中國高層有傳言,老皇帝陛下在建國初就制定下了長久國策,其中有‘勝西洋立華盟’之議。今中國二敗西洋,國勢昌盛,已然霸絕天下。如華盟鼎立,我國當全力摻入進去,取得一席之地。”
“眼下這場洛城和會,只是中國盛世的一個起點,其華盟之爲何物,洛城和會當見得到一些蹤跡。”
西園寺公望心裡唸叨着‘華盟’兩個字,顧名思義,這是一個以中國爲核心的大聯盟,以當今世界局勢來看,這個聯盟將會容納整個‘大東方’勢力,其影響力不僅在現在,更在將來。
西園寺公望不再認爲英法德意等歐洲列強經過眼下這一敗後,還有再度崛起的機會。非洲是很富饒,但跟印度、跟出產石油的中東比來,不值一提。大英帝國永遠無法回到鼎盛的那一刻了,整個歐洲力量自然也無法恢復到鼎盛的地步,那麼對比更加壯大的中國,他們就不會再有一絲的機會!
中國的這個世界霸主能夠坐穩寶座多少年?西園寺公望說不準。但中國的個頭太大了,西園寺公望個人認爲一百年是不成問題的。而百年之後,中國即便從世界霸主的寶座上跌落,那也只會因爲各藩國有了自身利益,它是被自身的力量給推下寶座的,而不是外來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所以,跌下世界霸主寶座的中國十有八九依然會是世界第一強國,至少是整個亞洲的霸主。東京日本想要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獲得生存的空間和增補自身的利益,就必須牢牢地攀住中國的大腿。
本野一郎與西園寺公望交流了彼此對這件事的看法,從長遠上看,兩個人的思路非常接近。也就是近期裡,本野一郎的思量中比西園寺公望多出了一個‘世貿組織’來!
在本野一郎看來,這個所謂的華盟和世貿組織當是相輔相成的,在以盟國的規矩畫圈的同時,也配合着貿易往來的手段挾制各國經濟。
畢竟如此龐大的中國,在戰爭過後,其龐大的內需對任何國家都是莫大的吸引。
老皇帝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吉布提,生平第一次見到了金字塔,見到了傳說中被拿破崙用炮打缺了一塊鼻子的人面獅身像。實際上這是假的,傳聞並不可信。早在拿破崙之前,埃及就已經有獅身人面像缺鼻子的記載了。
不過在一片沙漠之中,埃及金字塔真的很醒目。
劉暹是非正式到訪埃及的。埃及的阿里王朝雖然早就被剝奪了權利,阿拔斯二世的抗爭也沒有贏得勝利,他本人更是被英政府罷免了王位,但阿里王朝依舊是在的。多年的戰爭給埃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英國觸目可見的衰落更給了埃及人信心,埃及國內此刻民族主義情緒正炙熱高漲。
在原時空歷史上,埃及是1922年獨立的,雖然獨立後的埃及依舊被英國政府給掌控,英國人依然佔據並干預埃及和蘇丹的事務,並持續剝奪埃及對蘇丹的控制權。以至於蘇丹在劉暹那時候不僅成爲了一個獨立的國家,還南北分裂成了兩個小國。
中國現在不願意去觸動英國人、法國人在蘇伊士運河上的利益,這並不是中國怕英法,怕將戰爭繼續持續下去了,而是爲了保持中東地區的一個穩定。如果蘇伊士運河拿到了中國手裡,立馬的,埃及人就會對中國‘另眼相加’。如果英國人再順勢宣佈允許埃及獨立,那埃及民衆的怒火肯定全都指向中國了。這還只是非常簡單非常粗暴的一種手法,英國人在阿拉伯世界基礎紮實,中國則毫無根基,英國人有太多太多的暗地手段讓中國防不勝防了。
從長遠來看,這可不符合中國的利益。中國對非洲和中東沒有土地訴求,中國需要的只是石油,而地利問題在半島大部分掌控在中國手中之後,蘇伊士運河的重要性就下降了很多了。
最重要的是,中國在埃及是毫無根基,拿下運河之後還要想繼續安安穩穩的執掌下去,非常困難。
而且由埃及引起的這股民間反對浪潮會不會一路向西、向南、向北,這可都說不定。這種事情稍微不注意,留下隱患來就會危害到中國的百年大計!
中國沒必要那麼貪婪,讓些利益,留下一個好名聲,緩慢的滲透,更有益於中國對全世界影響力的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