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加河浩浩蕩蕩的依舊流淌着,即使換了一個主人,也絲毫沒有改變它的分毫。就像時光過去了千百年中一樣。
但是立足於伏爾加河的燕王國和北面的趙王國,這兩年的形勢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着。當地還遺留的數百萬斯拉夫人,絕大多數變成了溫順的順民。隔壁莫斯科政府對待農民,對待富農、地主、官員和一切的資本階級那犀利的手段,讓他們想起來都不寒而慄。
俄羅斯內戰的爆發,和燕趙國內,尤其是燕國國內發達的媒體報業的宣傳,讓留在這裡的數百萬斯拉夫人徹底熄滅了西向的心。誰也不會對一個對‘自己’下死手的政府抱有感情。而西面的聖彼得堡政府,太遙遠太遙遠了。
當然,這也跟這短時間裡燕趙經濟、農業的迅速恢復和發展有着莫大的關係。在幾百萬俄羅斯俘虜的開山闢路下,燕趙兩國的礦產產量連續爆表,依然成爲了整個大西北礦藏開發的龍頭力量了。這裡產生的鋼鐵、煤炭和各種金屬、非金屬資源,源源不絕的運往東去。
還有農業,這裡出產的糧食和肉類、奶製品也是中國出口俄羅斯兩方的來源之一。到今年爲止,燕趙兩國的農業產值已經能夠跟肥沃富饒的伊犁河谷比拼一下了。
生活的轉變和舊日懷念的破滅,讓很多很多的斯拉夫人臣服在了兩國政府的權威下。這可不是說兩國力就沒有反抗組織了,反抗組織依舊存在,尤其是有着諸多戰俘、礦場、山嶺和河流的趙國。這裡環境複雜。到處都是莽莽的深山老林,非常適合反抗力量躲避和隱藏。
民意是個好東西。用得好了,可以事半功倍。所謂‘上下同欲者勝’。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斯拉夫人被鄰居的慘樣嚇慘了,感情上就倒向了燕趙,他們變得老實起來了,燕國跟趙國的根基也一下就變得穩定了。剩下的些許反抗力量只是癬疥之疾,何況他們中間就有軍情局和國安部的人,還有燕王、趙王密衛的人,組織屢次受到打擊,而領導力量鮮少受損,死掉的和被捉到的都是極端分子。這本就不正常。只是沒人意識到罷了,那些人還都以爲自己受到了上帝的保佑呢。
兩國政府可以隨時端掉這些人,留着他們只是爲了豎起一杆大旗,招納更多的抵抗分子入夥,方便燕趙兩國政府更好地掌握情況。
不過在燕國和趙國的發展路線中,燕王與趙王先後都忍不住插手到了內閣甚至是地方中去。他們在兩國政治、經濟上的地位變得越來越舉足輕重,而燕王與趙王爲了維持自己的影響力,在自己的國土上走一走轉一轉也是必須的。
不管他們究竟如何想的,做的是什麼樣的打算。縮在自己的王宮裡都是不可取的。亞歷山大三世的名聲爲什麼那麼糟糕,“加特契納的隱士”的綽號爲這個壞名聲添加了不少重量。
燕趙兩國都放着反抗力量頭領們不動,最後一個方面就是爲了燕王、趙王出行的時候能夠更加安全!
就像這次燕趙要聯合在伏爾加河上游——卡馬河修建水庫和發電站,這項工程由兩國共同投資。燕王和趙王在就國兩三年後也終於有了第一次兄弟相見。
這件事情就像糖蜜落到了螞蟻堆裡,立刻令燕趙兩國的反抗力量徹底的活動了起來。
新河,過去的彼爾姆。沙俄在烏拉爾山西側地區重要的一處重工業城市,現今的燕趙分界點。
落日的餘輝下。整個新河市都籠罩在一片昏黃的光芒中。
由於燕王、趙王的‘歷史性’會面就要在新河產生,這裡打一個星期前就施行了宵禁。天一黑下來。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就難以見到人影,趙國國防軍開始在城內各個街道路口戒嚴,城裡城外交通斷絕,整個夜裡不許任何人無理由外出和夜行。所以,這天還沒徹底黑下來,新河城裡的小商小販們就急着收攤往家裡或是城外撤了。城裡的大街小巷上是車水馬龍,行人來來往往,一時間就跟正午時候一樣的熱鬧。
城裡的大小茶館也在抓緊這天黑前的最後時間算賬、關門,一些住在遠處的夥計也提前放了工,急急忙忙地往回趕。
別爲茶館在伏爾加河的出現感到驚訝。作爲中國傳統文化在伏爾加河流域的表現之一,這裡的茶館卻已是很標準的掛羊頭賣狗肉了。打着‘茶館’的幌子,實際內容已經大大不同於漢地的茶館了。
你能想象的出,中國本土的茶館裡賣咖啡,賣大盤大盤的蛋糕、烤餅、餡餅、甜麪包、餅乾、糖塊、果醬、蜂蜜等等嗎?在中國漢地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所以,人種混居的國度最容易產生文明的碰撞!
中國人喜歡喝茶,而且是不同於歐洲人口味的綠茶。中國人飲茶一向是香茗一杯,細品慢飲。可俄羅斯人不一樣,俄羅斯也有飲茶的習慣,前清那會兒,茶葉是滿清出口俄國的最重要大宗物品。但俄羅斯人的飲茶文化與中國人大不相同。他們更喜歡一邊吃着大盤的糕點一邊喝着茶。
中國人飲茶帶着一股意境,飲茶並不是純粹爲了解渴、提神亦或消遣、待客;俄國人喝茶則完全是一種外在的表現,飲茶是俄國人三餐外的墊補或往往就替代了三餐中之一餐;並且俄國人在喝茶之際談天說地是必不可少的,他們把飲茶當成一種交際方式,飲茶之際達到一種最好的溝通效果,很像英國人喝下午茶的樣子。但時間不限制。
俄羅斯人喝茶的歷史不長。歷史上,茶從中國經西伯利亞直接傳入俄羅斯,這一過程沒有西歐國家的介入,據一些史書記載,俄羅斯人第一次接觸茶是在1638年;當時,作爲友好使者的俄國貴族瓦西里.斯塔爾可夫遵沙皇之命贈送給蒙古可汗一些紫貉皮,蒙古可汗回贈的禮品便是4普特(約64公斤)的茶;品嚐之後,沙皇即喜歡上了這種飲品,從此茶便堂爾皇之地登上皇宮寶殿,隨後進入貴族家庭;從17世紀70年代開始,莫斯科的商人們就做起了從中國進口茶葉的生意。
清朝康熙皇帝在位的1679年,中俄兩國簽訂了關於俄國從中國長期進口茶葉的協定。但是,從中國進口茶葉,路途遙遠,運輸困難,數量也有限;因此,茶在17、18世紀的俄羅斯成爲了典型的“城市奢侈飲品”,其飲用者的範圍侷限在上層社會的貴族、有錢人,喝茶則一度成了身份和財富的象徵;直到18世紀末,茶葉市場才由莫斯科擴大到少數外省地區,如當時的馬卡里葉夫,如今的下諾夫哥羅德地區;到19世紀初飲茶之風在俄國各階層始盛行。
從飲茶的品種來看,俄羅斯人跟英國人一樣酷愛紅茶,有趣的是紅茶在俄語是“чёрныйчай”,直譯爲‘黑茶’;原因一來紅茶在沒泡入水中時呈黑色,二來俄羅斯人喜喝釅茶【即濃茶】,濃濃的釅紅茶也呈黑色。
俄羅斯已經成爲了過去,俄羅斯人也變成了現在的斯拉夫人,但是省會習慣不會變。商家是最聰明的人,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將純粹的中國茶館變成了現在東西合璧的茶飲店。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一個酒鋪的小夥計提着一個小揹簍行色匆匆,穿過僻靜的幾條小巷,走過一片透着暮氣的俄羅斯式建築,在一間破破爛爛的瓦房前停下,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是個純正的東方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後頭還有一人,像是他父親,看見那夥計手裡的酒簍,二話不說,一把搶過,順手遞了一紮票子過去,然後又將那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那個面相才十六七歲的小夥計,站在門口,一邊數着鈔票,一邊用眼睛關注着四周。這裡可是漢藩混雜區,住着有漢人,更有的老毛子。自己手中的錢,節省一點,夠一家五口過活三四個月了。再側耳傾聽屋裡的動靜,畢竟這是要關大牢的罪,販賣槍支只要被警察抓到,沒個十年八年就別想出來。但他耳朵貼着大門聽了半天,什麼也沒聽見,於是啐了一口,扭頭去了。
等那個夥計走遠了,站在門後兩個東方人才提着酒簍,一前一後地進了裡屋,將酒簍最上邊的一包熟食拿出來,再將底下的酒罈捧出來,都放在了屋中間的一張方桌上。
那桌邊早就坐着另外兩個人,卻不再是東方面孔了,而是純正的不能再純正的斯拉夫人。一見酒罈,兩個人緊鎖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
中國式的酒罈子,就像中國的烈酒一樣,這幾年已經被沒一個斯拉夫人熟悉。揭開封口,提着酒罈向桌面上一倒,嘩啦啦酒水橫流的同時,兩包用油紙和橡膠皮密封的包裹也從酒罈中脫落。裡面包着兩把左輪手槍和一百發子彈。
四個人都是用槍的老手,飛快的,兩把左輪手槍就被檢查了一遍。質量值得信賴。
“巴格拉米揚先生,武器準備好了。你們可以帶回去了。我們父子不參與行動,就在這裡就祝你們旗開得勝,一擊得手!”馬建成向着兩個斯拉夫人抱着拳,兒子馬鳴也抱起了拳頭。這對父子內心裡對新秦的痛恨不下於對面的斯拉夫人抵抗組織,但惜命的原因讓他們從來不站在第一線。
馬建成原名馬佳蓋山,前清鑲黃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