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鹹海像一位深邃的老者,靜靜的睡在暮色裡。無風、無浪,與天空默默的相對。
劉暹寶貝在手,能夠預知天文氣候,能夠看到千里之外,卻無法感知蒼茫的天與浩瀚的水,在黑夜降臨的這一刻,彼此會與對方訴說什麼。戰鬥就要打響了。
四萬俄軍在科拉卡爾鎮側後五十里外集結。大炮沒有,只有數量不多的迫擊炮,和四萬把刺刀。俄軍的第二批運載就如劉暹想的那樣,只有一萬多士兵和一批彈藥軍需。俄軍的子彈和手榴彈應該很充沛。
正面俄軍陣線的後方二十里處,五萬名俄軍和兩萬五千名哥薩克也做好了準備。盧金.索科洛夫做好了進攻準備。他的眼睛中現在應該充滿了對黎明的期盼,因爲若一切進行順利的話,當明日黎明到來的時候,俄軍已經勝局在握。
劉暹看遠方的天空,看着近在咫尺的鹹海海水,目光在海與天之間徘徊。沒人打攪他!
外人的眼中,劉暹正在思考。
天漸漸黑了下來,夜色籠罩了海空,水面隱在夜色裡,只有偏偏銀鱗樣兒的閃光閃爍其上。那是月光、星光,和附近軍營的燈光、火光。
靜謐的夜色很溫馨,沒有路燈的路很自然。如果沒有戰爭,在這朦朧的夜晚,人與夜空與廣袤的水融在了一起,那種味道兒必是極享受的。在大自然的懷抱下,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聽到輕輕地風聲。還波浪拍打岸邊的嘩嘩聲……
夜色模糊了水面與陸地,人的肉眼就是那樣的狹窄。水邊的礁石掩蓋在夜色裡。劉暹雙腳踏在礁石上,手摸着礁石,還是溼漉漉的。聽着腳下‘譁……譁……‘的聲音。腦子裡在想,這一次打贏了之後,差不多又是一場塔城大捷,甚至效果還會比塔城之戰更好。因爲兩邊相差甚大的兵力比例。那麼亞歷山大三世,會不會要繼續打下去呢?
劉暹感覺自己的胃口在一點點擴大。不是他自己要擴大的,而是俄國人一塊接着一塊的肥肉扔過來,把劉暹的胃口給撐大了。
若是塔城之戰結束後,中俄就議和。劉暹頂多要求半個西伯利亞,外加中亞這裡的收回前清丟失之國土。拿下半個浩罕,拿下巴爾喀什湖往西一二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也就兩國息兵了。要全吞西伯利亞和在中亞取得更大的擴張,還需要等到第四次中俄戰爭!
因爲英國又一次增強了遠東艦隊,並且正式動手進攻上緬甸,美國人也宣佈創建西海岸警備艦隊,劉暹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美國太平洋艦隊的前身了。但很明顯的,在夏威夷的美國人開始不安分了。
雖然大局還是安穩的,劉暹卻還是熄滅了跟俄國人一決雌雄的念頭。那時候他就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然後調轉頭來調整一下海軍的發展戰略。他準備宣佈一次海軍的兩年擴軍計劃,以此作爲對英美兩國的回報。
但俄國人顯然不打算讓他如意,顯示巴爾喀什湖戰役,然後是現在的鹹海之戰。俄國人的表現是要繼續戰鬥的意思。
而駐歐辦也傳回了一些傳聞。英法似乎暗中有一個對俄國人的貸款計劃,具體多少錢,不知道。有沒有英國人蔘與。也不那麼確定,可法國人是肯定這麼做了的。
劉暹氣的咬牙切齒!
所以這一戰結束後。俄國人如果想議和,那中亞這裡至少要割掉他整個浩罕和小半個哈薩克斯坦。西伯利亞那邊國防軍也要望見葉尼塞河。這都是亞歷山大三世自己作的。
夜裡11點。戰鬥打響了。
四萬俄軍出現在了科拉卡爾鎮二十里處,被早有準備的國防軍給堵在了那裡。國防軍燒了一片小樹林,遠處望去夜空亮堂堂的,就像是槍炮大作,打亮了天空。
二十分鐘後,亮光開始向科拉卡爾鎮迅速挺進。這些都是國防軍點燃了早準備下的木材和隔離開了的小樹林。但隔着幾十裡地的俄軍肯定不那麼看。
科拉卡爾鎮距離前線就只有十里地,而戰火距離科拉卡爾鎮初開始時只有二十里,雖然這是直線距離,而實際上沿着海岸線要曲折上一些。但距離俄軍也就是三十來裡,這的動靜那麼大,當然是瞞不住俄軍的。
正面陣地的國防軍開始混亂了。一支支部隊被調回,一開始開做着掩飾,最後都是赤果果的不加遮掩了。
‘進攻,進攻,進攻——‘
‘上帝保佑俄羅斯——‘
盧金.索科洛夫下達了戰鬥命令。他整個人激動非常,因爲他即將擊敗不久前被譽爲了世界第一名將的中國皇帝。那麼,他盧金.索科洛夫是不是即將取代中國皇帝登上新一任的世界第一名將的寶座呢?
只要一想到這個,盧金.索科洛夫就兩眼散發無盡的光芒,整個腦子都要被遐想給撐爆了!
榮譽、金錢、地位,他將成爲蘇沃洛夫、庫圖佐夫這樣的偉大人物,他會成爲下一個歐根親王,成爲整個西方世界都尊敬的人。只因爲他擊敗了中國皇帝,擊敗了這個給整個西方帶來壓力的戰神!
‘上帝保佑俄羅斯,上帝保佑斯拉夫戰士。‘
‘上帝恕我們的渺小,他以寬大慈悲的胸懷寬恕我們的錯誤與罪過。爲我們創造潔淨之心,復活我們正義的精神,堅定我們的信仰,堅定我們的希望,以團結的精神武裝我們,保衛賜予我們世代相傳的家園,上帝賜福參加這一戰的所有俄國軍人的命運!阿門!‘
莫斯科牧首再一次秀了自己那張嘴。
12點,只一個小時的時間,戰火距離科拉卡爾鎮就只有六七裡地了。俄軍陣地升空的觀察氣球都能清楚地看到那邊的戰場上亮起的彈藥火光。更能夠藉着國防軍陣地上的燈火,看清楚無數國防軍在瘋狂的向科拉卡爾鎮和戰場涌去。
盧金.索科洛夫下令正面俄軍發起進攻!
“烏拉……”
俄國人的吶喊聲震天動地。五萬名俄軍挺着刺刀兇狠的撲殺上來。口中爆發出的吶喊不知道能不能傳到幾十裡外在真實的戰場上碰的頭破血流的四萬俄軍耳朵裡。這些人甚至排着密集的隊列,狂濤京浪的衝鋒着。俄軍十足的勇猛,不懼傷亡,不懼死亡!因爲所有的俄軍士兵都對勝利充滿了信心,都相信對面的國防軍就是一張一捅就破的薄紙……
而現實是他們是對的。他們正面的國防軍防線真的跟薄紙一樣,輕輕一捅就破了。
那抵抗的都不知道有沒有兩千人的兵力。偌大的戰線上到處是丟棄的彈藥,甚至是整箱整箱的子彈、手榴彈,笨重的重機槍,雖然像是被堵住了供彈口,還有整箱的迫擊炮彈。不過卻沒有步槍和手槍,也沒有軍旗等。
但這卻更讓俄軍突擊部隊的軍官和士兵們信服。因爲俄國人已經把中國軍隊看做是世界一流的部隊。即使是緊急撤退,這樣擁有戰鬥力的部隊,也不會跟烏合之衆一樣,把步槍、手槍和軍旗這樣方便攜帶的武器和器物,給丟棄的到處都是。
不少地堡和堡壘中都空蕩蕩的,裡面的重機槍卻都是被破壞了的。
所有俄國人放心大膽的繼續向着科拉卡爾鎮繼續衝去。哥薩克騎兵見到前方被步兵打開的道,也揮舞着騎兵刀,催促着戰馬,高喊着‘烏拉……烏拉……’,激情澎湃的衝了下去。
盧金.索科洛夫在哈哈的大笑。他看到了榮譽和地位在他向獻媚,他看到了權勢和金錢在向他招手,內心火熱的跟噴發的火山岩漿一樣,最後自己親自帶着一個團的警衛部隊跟在哥薩克騎兵羣的後面,衝進了劉暹佈下的這大口袋中。
俄軍在歡呼着勝利。
而科拉卡爾鎮的指揮部裡,劉暹就跟西方人信仰的上帝一樣,以‘上帝’的視角來看着一場屠殺的即將到來。犧牲者真的是帶着笑容走向屠殺的刑場。他們似乎真的很愚蠢和無知!
五萬俄軍步兵和兩萬五千名哥薩克騎兵隨着不斷地向科拉卡爾鎮突擊,在黑夜中和一個個面積不大卻異常堅硬的國防軍阻擊陣地面前,宛如滔滔洪水涌進了一片卡斯特地貌區裡,無匹的浩蕩洪流在不知不覺間被分割成了無數股小的水流。七萬多人的步騎集羣變成了數十股幾千步騎的小股部隊。而盧金.索科洛夫一點都沒意識到,所以俄軍也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五里地。
從一線陣地向後三裡地開始,到科拉卡爾鎮前方兩裡地前,這五里距離的區域內,俄軍碰到了一個個堅固的國防軍小陣地,讓以‘師’爲作戰的俄軍部隊被分割成了以‘團’爲作戰建制的無數股部隊。當越過這片荊棘之地的幾十股俄軍部隊,在科拉卡爾小鎮前方兩裡地距離重新匯聚起來的時候,俄軍的建制混亂了。
但俄軍的軍官和士兵們都不在乎。他們認爲就算是這樣,也能順利的拿下科拉卡爾鎮。盧金.索卡洛夫帶頭喊出了——活捉中國皇帝的口號。
這個口號在戰後顯得是那樣的滑稽與可笑。但在凌晨1點半的時候,對於無數俄軍官兵來說,再沒有這樣的口號能讓他們鼓舞起這麼高的士氣和鬥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