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君,中國西南的成昆鐵路開建了。”
北京一所校園中,兩個剪着短髮,穿着短裝的青年坐在草坪的石凳上,其中一個人手中拿着一份報紙。一份發行量並不怎麼大的報紙,其頭版頭條就是成昆鐵路的招標。
“中國的鐵路正在向着四萬公里邁進,我日本皇國之鐵軌,不知何時才能超過三千里……”那個小田君說話中,眼睛已經飽滿了淚水。
“不如西南逆賊,皇國無振興之日!”
“同樣奮起革新,我皇國尚勝清國……,何以讓中國出一劉……”
齋藤清一和小田三郎同時說話,但話語中的意思和格調,卻截然不同。
“小田君,中國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會出錯。日本只要統一,發奮圖強,終有一日會追趕上中國。萬世一系的天皇陛下,早晚會站立在世界東方的巔峰!”
齋藤清一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小田三郎,皇國裡就是這樣的人太多了,雖也愛國,卻被打消了士氣和追求。“小田君,你應該振奮,振奮,振奮!”
“你要堅信,日本早晚必勝中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齋藤清一精神激昂的說話,手臂都揮舞了起來。
而他對面的小田三郎,則始終悶頭不出聲。
日本必勝中國!
在十六年前劉暹帶領軍隊打下了東京城以後,日本民間就有了這麼說法。並且還有實據論證——日本通曉西學的人才比中國多;日本人識字的比例比中國多;日本政府已經完成了近代化政治改革,建立君主立憲政體,清國則還垂垂老朽;日本政權上下一統,而中國一片糟糕;日本建立了新式大學制度;日本發展了新式交通,比如鐵路;日本改革了軍事,全國陸軍先法後德,海軍參考英國,日本建立了預備役制度;
那時的日本有太多的地方勝過中國了。可是,中國就那麼出了一個劉暹,以一提督之力。橫掃了日本半數軍隊,打進了日本的國都!
在日本人看來,這是比英法聯軍入北京讓中國承受的恥辱更大的羞恥!
可是日本的個性就是佩服強者。中國明明一副破爛攤子,短短十來年就變成了今日的強大。那塔城戰役。一戰覆滅了二十多萬俄軍,這在日本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強大。而後的巴爾喀什湖戰役又斬獲那麼多,劉暹本身就是‘東方第一名將’,現在就被稱作世界第一名將了。
中國的強大。更多的襯托了劉暹的強大。而當一個人被諸多的日本人認爲超出自己太多的時候,這個人就是不可戰勝的。
所以,跟劉暹劃等號的中國,也就變成了與衆多日本人劃等號的日本,不可戰勝的對象了。
小田三郎就是這類人的代表。他感嘆中國工業建設取得的成果,悲嘆日本現今的落後,甚至悲嘆日本今後的命運。
日本得不到統一,談何說什麼將來?但西南日本佔據着東瀛四島四分之一的土地,這麼算還是把荒涼的北海道算了進去,背後有近在咫尺的中國撐腰。更重要的是隨着中國兩次在東北濱海地區和西伯利亞戰勝俄國人,東京政府的背後全都是中國人的刺刀了。而且還有卑劣的朝鮮人,趁火打劫佔據了竹島……
小田三郎會爲日本的強大貢獻自己的力量,但他真的看不到日本的明天。
現在日本的青年有不少留學中國。屬於西南日本的日本人,當然是沒什麼不方便,中國對屬國曆來都是很友好的。可是齋藤和小田這樣的東京政府的人呢,尤其是東京政府的官派留學生,那簡直是被人‘另眼相看’,在學校裡也被人當賊似的來防着。可就像原時空清末民初的中國在日的留學生,即使生活在一片歧視的目光中。也始終顯得興致昂然。一個個如過江之魚,不斷地往中國竄來。這裡面京津和上海是兩個中心。
日本人似乎很愛激動。而進行了城改建設的北京城,很多建築以及新鮮事物在他們眼中都是那麼的令人激動,似乎那每一個物件都能讓他們驚爲天人。動不動就驚歎“這是該跪着欣賞的藝術”、“堪稱世界第一流的建築”、“走在世界最前的準則”……
這點上朝鮮人跟日本人堪稱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那都是喜好誇張的性格,卻很好的迎合了國人好大喜功的脾胃。雖然國人面對此副景象時會常常自謙、乾笑,顯得頗不好意思。所以朝鮮人和西南日本的留學生,甚至是某些東京日本的留學生,這羣蘿蔔頭儼然成了不少人眼中知書達理的模範藩夷。
然而衆多國人卻不知曉在這一張張謙卑的笑容背後,無論來自東京還是西南。很多日本人內心懷揣着的是一副怎樣複雜的心理。當他們在讚歎北京、上海現代文明的繁華時,又是怎樣一種矛盾的心態。
因爲中國附加於日本頭上的那場戰爭,對於日本人來說,無論怎麼的粉飾,都是比黑船來襲更加慘痛的悲哀。並且隨着中國紡織業的發展,大批的機織布從中國轉入日本,而日本的生絲、茶葉、蠶種及大米等原材料,也在大量的出口,造成其國內紡織業之發展舉步維艱,糧食價格飛速上漲。其東京日本治下的領土上,米騷事件是一處接着一處。
最後還是英國人爲了維持日本東京政府的穩定,從泰國等地購入了大批大米販賣到日本去,這纔將日本的糧食價格滿滿壓制了下來。也讓大米出口在日本對外貿易上劃了句號。因爲這些被外資購買的大米,那本就是中國的資金。爲什麼這麼做?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而在日本本國糧食缺口都很大的情況下,爲什麼還能搞出大量的原產大米對外出口,也一樣能腳趾頭可以想象。
金錢的魔力是無窮無盡的。他或許不是萬能,但在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面前,它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所以,在日本開戰前那幾年和戰後的最初兩年裡,日本的經濟發展遭受了重大的打擊,不管是絲織業、紡織業,還是一些低級的工業產品,面對中國‘減價大促銷’式的打壓,都是悲慘的不能再悲慘了。
即使東京政府提高了關稅,築起貿易壁壘以後,東京日本四周海岸線,瘋狂的走私活動也讓東京頭疼不已。手工作坊倒閉、失業人口暴增,社會治安自然混亂。而社會治安混亂又讓企業變得更加艱難,這就是一個周而復始的循環。
生活的日漸困難使得日本不少農民、城市居民淪爲赤貧階級。若不是東京政府背後一直有英法美等國的支持,說不定前幾年都要生亂子了。
與東京日本內憂外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而今蒸蒸日上的華夏帝國。眼看着繁華似錦、燈紅酒綠的北京、上海,聯想到本國家鄉的悲慘情景。相信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會在心中蹦發出發奮圖強的幹勁,同時襲上他們心頭的還有面對中國的無力。
就像中國的領土與日本領土的比例一樣,日本的力量面對中國太弱小了。
諸多的日本留學生將這股幹勁化作爲一種堅定的意念。這些在中國留學的日本青年門,抱着一股‘爲日本崛起而讀書’的意念,也跟原時空中清末民國時候的中國在外留學生一樣的。
劉暹對這幅逆轉有的只是洋洋得意。因爲這是強者纔有的傲然,和弱者必須揹負的發奮。當初他派去外國的留學生們,在德國、英國時候,可也都是一樣的心情的。劉暹內心的爽感超過其他的全部國人,只因爲他來自原時空,銘記着中華百年恥辱。
“中村君,三浦君,你們今天拜訪了中國的皇家自然科學院,感覺怎樣啊?”
“酒井君,你今天沒能隨我們一起去真是太可惜了。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學院,雖然不能進入他們的中心實驗室,但也觀看了外圍區的實驗室,還親手進行了一次操作。觀看了他們的圖書館、資料館,裡頭的藏書包攬萬象,真的不是帝國大學可比的。若是能留在這裡學習上幾年,真是此生無憾了。”東京大學誕生於1877年,初設法學、理學、文學、醫學四個學部,是日本第一所國立大學,也是亞洲最早的西制大學之一。學校於1886年被更名爲“帝國大學”。
“竟然得到親手操作的機會,真的是萬分難得。但是留在那裡學習,就不要抱有希望了。”酒井龍一嘆息着說道。中國石景山皇家自然科學研究院有着全世界最先進的科學儀器,並且數量衆多。在這裡有着一批有些的科學專家,很多人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有着最頂級的名譽。而且石景山還以科研經費充裕聞名世界。
這裡只有走到死路的研究,而沒有因爲經費耗用大而被叫停的研究。在這裡工作是全世界因研究經費短缺而舉步維艱的科研工作者夢寐以求的機會。這裡是科研者的天堂福地。
但是很可惜,石景山皇家科學院的科研基金雖然已經將申請範圍擴大到了東京日本,甚至允許日本的一線科學家、研究者來石景山走一走,可在這裡長期工作研究的機會,中國是不會給與日本人的。
至少現在是絕對沒這個可能的!
“把這句話送給那些小鬼子。”前線的激戰當中,劉暹都不忘日本來華科學參觀團的事宜,手書八個大字——爲日本崛起而讀書!
“或者把‘讀書’倆字改成‘努力’更順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