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河鎮是一個並不大的鎮子,因爲它並不臨近大運河。
在寶應,在整個蘇北、山東,村鎮縣城挨着不挨着大運河乃是決定它們命運的關鍵點,挨着了興旺發達,如那臨清,後世外省人都沒聽過的一個城市,在明清卻有着‘繁華壓兩京’、‘富庶甲齊郡’的美譽。而沒挨着,如眼前的堰河鎮,就很平平常常,很普普通通。大運河在這時候的地位,比劉暹前世的高速公路、鐵路可重要的多的多了。那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天地。
小小的堰河鎮被秦軍的炮火轟的一片廢墟,兩個大隊的秦軍官兵殺進廢墟一片的堰河鎮,受到的阻力卻依舊不小。
潘鼎新現在還有兩三萬人,可要是堰河鎮也被秦軍一鼓而下了,就堰河鎮後頭的幾個都沒來得及怎麼加固的小村落,肯定也擋不住秦軍的兵鋒。到時候淮軍就都放羊了。
所以堰河鎮必須守住,至少要受到天黑!
給淮軍贏得喘息之機。
所以潘鼎新很破份的接連指揮部隊增進廢墟樣兒的堰河鎮。這時標準的添油戰術,有次增進的兩個營援兵還沒進到鎮子裡,就被秦軍炮兵一陣猛轟,當場就折了近一半。但潘鼎新就是要不惜代價的死撐,把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拖下去。
雖然他沒有成功!
因爲在堰河鎮戰鬥進行到三點多的時候,秦軍的105炮已經趕到。其超過75炮不少的射程讓秦軍迅速壓制了淮軍的炮火,劉暹直接派兵拿下了堰河鎮北方的兩個村莊。徹底包圍了堰河鎮,四點半時候。就徹底拿下了此處!
隨後秦軍就開始了大炮開道,步騎兵迅猛突進的勝利節奏——淮軍根本阻擋不了!
一戰、兩戰、三戰、四戰……
到六點天黑。不過兩個小時多點的時間,秦淮兩軍就打了四戰,淮軍是戰戰敗北。炮兵從被壓制到徹底被消滅,李鴻章攏共調集了一百六十多門火炮啊,雖然裡頭有一部分是前膛炮,但那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還都是最先進的克虜伯後膛鋼炮,整體實力就是替補淮軍防守京津的多軍都遜色三分。卻在淮軍步兵一次次的敗退當中,不是強行開火被反制。就是被迫棄炮而逃。
秦軍的步騎兵就在屁股後面追着呢,炮兵要是拉着火炮,他們還逃的掉嗎?
等到天黑,淮軍主力已經亂了套,士氣低迷,軍隊損失嚴重,幾乎沒有人還有勝利的信心了。
“從這裡插過去,以小部隊在寶應城外虛張聲勢,主力在這裡設伏!”
上萬秦軍步兵還在勢如洶濤的猛攻淮軍。打得淮軍節節敗退,也讓淮軍沒有發現,無聲無息裡,秦軍的騎兵已經縮回了拳頭。
宋祚先蹲在劉暹身側。旁邊的侍從半彎着腰挑着馬燈,照亮了劉暹灘在地上的地圖。
地圖上一條紅色的曲線勾連着秦軍現在的位置和寶應縣的縣城,並在縣城南側三四里的位置上畫着一個圓圈。圓圈上還打着一個叉叉。
什麼意思叫人一看即明。宋祚先當然不會有疑惑。起身向着劉暹行一軍禮,吼一聲:“末將領命。”大踏步的轉身離去。
騎兵走的路線並不是沒有淮軍守備。但淮軍守備的力量很弱。宋祚先手中三千多騎兵能跟戳破薄紙一樣,輕易的殺透。然後就可以讓潘鼎新他們知道,秦軍已經向着寶應縣城殺去了。應該會給慌亂的淮軍再一記重擊!
看着宋祚先氣宇軒昂的背影,劉暹很爲淮軍可惜。潘鼎新早就該大踏步的後撤寶應縣城了,別的地方都不說,只秦軍攻打堰河鎮的那倆小時,時間是絕對足夠的。但淮軍的行動始終遲緩,不知道潘鼎新是在顧慮着什麼,似乎極度不願意退到寶應,始終想將戰局僵持在寶應縣城之外!
結果現在,淮軍已經是站在了懸崖邊上了!
騎兵的出擊就是劉暹將淮軍徹底踹下懸崖的那一腳!
當然了,劉暹現在始終分出一支眼睛盯着運河河底呢。
寶應運河的西大堤就是高郵湖的東岸,高郵湖可是出了名兒的地上懸湖。很多地方得湖底兒都要比劉暹腳下的地皮高。如果李鴻章要自絕新秦,看到戰局大敗後,讓人炸了運河河堤,秦軍無防範的話可是要吃大虧的!
所以劉暹早派出去了偵查大隊,手中還握着一支千人的騎兵。
……
“啪啪……”
“轟轟轟……”
寶應縣城外,噼裡啪啦的槍炮聲傳的遠遠地,無數馬蹄踐踏大地的轟鳴聲也傳的遠遠地。雖然秦軍騎兵還沒能直接殺到城門底下,但李鴻章的臉色鐵青鐵青的。
“快,快——”
“快跑。他孃的,快跑……”
周良才、黃元良、李勝三個人正一頭大汗的往着寶應縣城急趕着。他孃的,秦軍竟然直接轉到寶應城下了,淮軍一干將領的心肝都在膽顫。
你說,要是中堂大人出了個好歹,自己等人就是在前面頂住了秦軍又如何?
反正周良才三人作爲親軍一系大將,那是向着潘鼎新打了個招呼,就拉着部隊往寶應縣城跑去。
寶應的地形是典型的平原地形,但在眼下這個時代麼,你要說全部都是一望無際的莊稼、田畝,那是不可能的。清朝的綠化是絕對比劉暹前世好的,在寶應縣城周邊少不了就有一片小小的樹林。樹林挨着一個村莊,村裡的人逃兵災走了不少,又給淮軍抓丁壯抓走了一些,剩下的盡是老弱婦孺,控制起來很容易。
五個大隊的騎兵就躲在了這片樹林和這個村莊之中。
騎兵們牽着馬匹靜悄悄的呆在,沒有人趁這個時候來鼓舞士氣。騎兵不需要!
“旅座,淮軍來了。”探騎快馬來報。
“至少有三千人,天黑瞧不親切。而且淮軍隊伍拉的很長。”
宋祚先不置一詞,只是舉着望遠鏡向着南方打量。“呵呵,這隊列拉的果然夠長!”
不多時,衆位軍官們的望遠鏡裡就已經是出現了身穿滿清軍服的淮軍士兵。前鋒隊列橫幅不超過十人,還越往後頭越細。
隨着淮軍越來越近,秦軍騎兵的鬥志迅速高漲,而等淮軍毫無防備的靠近,並從自己前方的官道通過時,手下軍官向宋祚先道:“旅座,就是現在了!”
“那就準備出擊吧!”宋祚先手指一點淮軍,“給我一個別剩下。老子要全殲!”
“旅座,您就瞧好吧!”一衆軍官大聲應着諾,飛快的就四散而去,各自跑回了自家隊伍。宋祚先本人也翻身跳上馬背,對着身邊的警衛低聲道了一句:“上馬!”
隨着五個大隊的騎兵齊齊翻身上馬,宋祚先下一步命令傳了下來,“刀槍準備,全軍緩步前進!”
而就在第一排的騎兵們即將走出樹林的時候,爲首的軍官已經不用再等宋祚先的命令行事了,而是非常及時的直接下達命令:“小跑前進!”
自己就迅速的催動胯下的戰馬小跑了起來。戰馬小跑奔馳起來後,整個人都是一上一下顛簸着,而這個時候的淮軍士兵也已經發現了幾百米外突然出現的騎兵,整個隊列當然是慌張的。
“砰砰砰……”
迫擊炮開始發射。這些六零和八二迫擊炮是騎兵唯一配備的重武器,連同上重機槍,秦軍騎兵的配置,就是下馬做步兵打陣地戰,火力也能碾壓一般的清軍。
突擊的秦軍騎兵卻沒有去注意他們,而是一邊估算着距離,一邊感覺到戰馬的速度。
不多時,周邊的秦軍騎兵就是聽見了了一聲高喊:“殺啊!”
這是加快速度突擊的節奏!
隨着這一聲‘殺’,秦軍騎兵部隊無不催動了戰馬爆發出了最大的衝鋒速度,平日裡恨不得跟馬睡在一塊的騎兵們,誰也不再顧惜馬匹,催動着戰馬發動最後的衝鋒。於此同時也可以發現他們原先挎在肩膀上的馬槍已經悄然翻下,端平指向前方。
最後二三百米的衝鋒距離,對於已經提起速度的騎兵而言,實際上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而已,而在這個攏共時間還才強強一分鐘的短暫時間裡,對面那先前處於行軍狀態的淮軍士兵們則根本就無法及時反映過來並組織防禦陣型。
面對不遠處幾乎漫山遍野一樣,揮舞着馬刀馬槍呼嘯而來的大量騎兵,那些步兵就算是心理素質再強悍,但是也忍不住腿腳顫抖。幾個軍官們只能絕望、徒勞的高聲大喊着:“趕快開槍,趕快開槍!”
但是匆忙之下,又有幾個人聽從這些號令?更多的淮軍士兵是想着如何保命。
槍聲密密麻麻的響起,但射擊的對象卻是淮軍步兵,因爲開槍的是馬背上的騎兵。
當然淮軍也有還擊,一個秦軍就是在槍聲過後,一頭栽下戰馬倒在了地上,後頭的緊隨衝鋒的戰馬躲避不及,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去躲避,戰馬的馬蹄直接踩上了那名騎兵的身體,喧譁的戰場上彷彿可以聽見胸骨被馬掌鐵踏碎的聲音。
然而數息過後,衝在最前面的數十名騎兵已經陸續揮下手中的馬刀,用敵人的獻血來祭奠自己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