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刀殺人再快也比不得子彈。
雙方馬隊的衝擊過程裡,直接死在馬刀下的兩邊戰士頂多了就一百來個。可當淮軍騎兵與秦軍騎兵陷入僵持,當秦軍騎兵掏出了左輪手槍以後,頃刻裡就解決了上百名淮軍騎兵的性命。立刻的,李瀚章的親衛馬隊就如砂土般崩潰了。
秦軍的騎兵卻還能迅速收攏成雁字隊形向前繼續衝進,將潰敗的淮軍騎兵連同李瀚章本人團團包圍起來。
李瀚章臉色發白。在淮軍步兵完敗給了秦軍以後,騎兵也一樣的慘敗,真讓他對大清朝的未來再沒一絲一毫的信心了。也是在這時候他纔有機會近距離觀看秦軍的騎兵戰士。比較身材的話他們一點都不比淮軍低矮瘦弱,而且胳膊明顯比淮軍粗壯不少,胸前鼓囊囊的,似乎軍服裡頭還披着甲衣。而且這些戰士們的年齡明顯比自己馬隊士兵更小。
李瀚章知道秦軍馬隊當年的輝煌。但自從劉暹下廣西以後,秦軍馬隊消失在人眼前太久太久,讓人都忘掉了秦軍馬隊昔日的威名。
可現在看,這支被絕大部分世人遺忘了的馬隊,絕對沒有就此沒落。而是延續着良好的傳承。
“淮軍的兄弟們,你們已經盡力了。現在投降吧。我們秦軍優待俘虜!”一名秦軍上尉高喊道。
剩餘了二百多人,但依舊拱護在李瀚章身邊的淮軍騎兵一個個面面相覷。從當初的五六百騎降到現在的二百多騎,只要秦軍騎兵接着一通射擊,九成的淮軍騎兵的生命也就要到此爲止了。絕大部分淮軍騎兵已經垂下了手中的馬刀。即便是李家的死硬份子也沒人敢主動發動進攻。
十六日早晨,嚴東湖邊。清湖廣總督李瀚章投降。爲秦軍短短五天的武漢之戰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也給秦軍今年開春的攻勢,放了一個喜慶的開門紅。
“把這封信交給李鴻章。安慶、合肥、淮安。選個地方,做個了結吧。一直這麼拖下去,本王厭了!”
誰讓李鴻章不是左宗棠,一個印象帶來的不同,就是這麼巨大!
十八日,湖北練軍主力在沔陽湖邊爲湖南秦軍所包圍,激戰一日,不得走脫,丁汝昌彈盡援絕。士無戰心,無奈請降。
二十日,荊州城破。荊州將軍希元,右副都統等滿清大員係數自盡。荊州八旗新軍戰死千人,被俘老弱三萬餘人。
二十四日,李長樂在退走襄陽途中,再次被秦軍騎兵偷襲,麾下士卒潰散戰亡過半,漢中秦軍不戰而取襄樊。同時劉暹指揮警備團在孝感大敗來援武漢三鎮的鄂北清軍。並趁勝追擊,席捲了德安府。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秦軍雖然還沒能完全將湖北州縣置於治下,但湖北境內的清軍力量卻被一掃而空。兩邊戰鬥力上的巨大差距。就連一直給清廷資助打氣的英法美俄幾國,也深深的感到‘失敗’的陰影籠罩在頭頂上。
“公使先生,李中堂已決定聚集兵力。在淮安與秦軍做殊死一搏。這山東的華盛軍,當到用武之地了。”
面對着威妥瑪說話的人赫然是曾紀澤。因爲曾國荃的投降而被清廷抹掉了全部官職。現在只以李鴻章幕僚的身份奔走中外的人。
他口中的華盛軍則是德國人當初時候那個異想天開的主意的改進。
一支由英法德三國一手招募、作訓,編隊建制的華人部隊。總人數在三千人上下。分作四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一個炮營,和一個軍指揮部。
所有隊以上軍官全部有洋員擔當。就像原時空裡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中英軍裡的威海衛華勇營一樣。只不過眼下的這支部隊的定義是保衛大清國,是西方列強對於現下快速發展的步兵戰術的一塊試驗田,而不再是純粹的‘漢奸部隊’。
二月底,天津、河北、山東一代的淮軍部隊大舉南下,他們撤離後空出來的位置有八旗新軍和多軍來補替。李鴻章對於劉暹的回信只有兩個字——淮安!
他準備集結手頭全部的力量在淮安跟秦軍做個決斷。這段日子裡,李鴻章承受的壓力很大,漫天朝野非議加身,李瀚章的被俘和雲貴鉅變,讓他與清廷之間徹底裂開了一道無可彌補的縫隙。
向南!向南!
運河兩岸,大隊大隊的淮軍軍隊在滾滾向前運動,一片人喊馬嘶的聲音。運河的水面上,還有首尾相接長達數十里的船隊。
大清朝是存是敗,李鴻章決心做最後一搏了。此戰之後,淮軍若勝,一切還大有可爲;若敗了,李鴻章覺得自己也是對其了朝廷了。
接下來多軍、八旗新軍能把仗打成什麼狗樣,他都不需要管了。他已經盡力了!
“中堂……”
周馥走進來的時候,李鴻章正在休閒的看着說。這人啊,一旦下定了決心,那就天大的事兒也不在乎了。李鴻章自從決心在淮安跟秦軍見個生死,他這日子過得就一天比一天舒坦、舒怡。
“玉山啊,南面的還是北面的?要是北面的,就甭唸了。”
李鴻章已經不像再聽朝廷吵吵嚷嚷了。
“中堂,是北面的。不過兒這事兒稀奇。京裡的旗人們正拉幫結夥的往關外跑呢。”
跑路去關外的準備滿清是一直都在做的。當年多爾袞定在北京不走,不是因爲北京有明朝的故宮,而是因爲這裡距離關外近。
雖然二百多年過去了,滿清早在關內安了家。在京的頭頭腦腦大大小小誰也不想着再往關外去跑,諸多旗人還視之爲危途。但這關外二百萬平方公里的沃土不許漢人們遷入,不也就是爲給有‘萬一’的這麼一天預備的麼。只是北京城內的百萬八旗子弟要逃走,也是一個浩大無比的工程。最主要的是這些八旗子弟都已經悠遊嬉戲了二百多年了,早養成了廢物懶人了,去關外可就得自耕自食,這個種地放牧的本事不是一天兩天能找回來的!
再說了,這大清朝的江山不還沒敗到不可收拾的那一地步麼。所以就是要走,也要做好了準備再走。現在旗人去關外,只還是一個趨勢……
三月中旬,江西秦軍首先向安慶發起進攻。同時湖北秦軍也向河南發起攻擊。
信陽。
南陽鎮的幾個探騎飛也似的直入信陽城。其中一個大概是頭目,滿身臭汗,馬身上還掛着一杆馬槍。往日裡只要有點身份的人物,誰都不會注意這樣的探騎。但今兒不同,這幾騎一入信陽城門,立刻就在成立掀起了股巨大的波瀾。
“逆秦要打過來了!”
信陽現下是河南提督宋慶的駐地。是的,河南提督,又一個新出現的官職。
現在這裡不僅是豫南清軍大本營,還是兩湖官員們的避難所。這段時間,不斷有被秦軍趕跑的官吏乘馬坐車的成羣結隊的過來。
宋慶本身是坐鎮南陽的,從湖北往河南打,南陽盆地是關鍵。他之前的任務一直是進攻漢中,是漢中四面臨敵中的一路。但前陣子秦軍飲馬長江,距離淮北只有一江之隔,清廷慌忙的要宋慶移師信陽,必要時那就是要增援安徽的。
結果秦軍還沒對安慶下手,湖北就瓜熟蒂落了。
宋慶急忙調遣人馬回駐南陽,但他本身還駐紮在信陽。
……
安慶江面。
前清岳陽鎮總兵張夢麟一臉緊張的站在君山號炮艇的指揮室,兩眼直直的望着前方,他雖然也是血火裡殺出來的軍將,但指揮火輪炮艇來跟岸上炮臺對轟,還是生平頭一遭。作爲旗艦,二百七十噸級的君山號有着不小的危險性,可是劉暹軍令已下,就是再危險他也只能硬頂上了。
而且此戰還可以說是張夢麟投靠新秦以後的第一戰。武漢之戰沒有趕上的他,可不願意把安慶之戰也放過了。那放過的不只是‘風險’,還有自己的前途和未來。
“噹噹噹……”脆響的鈴聲傳入他耳中,接着張夢麟就聽到瞭望手高聲報道:“前方已進入敵炮臺射程覆蓋區。”
以君山號爲首的五艘蒸汽炮艇此起彼伏的響着相同的警告。
張夢麟渾身一震,壓下心中的緊張,就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張望起來。“再靠近五百米。”張夢麟大聲的叫道。
五艘炮艇速度不變的繼續由西向東斜對着安慶小南門炮臺插來。
“轟轟轟……”陸地上的清軍炮臺開火了。炮彈落在江面上,炸起幾十米高的水花。張夢麟堅持命令不動搖。炮艇一直前進了五百米,距離清軍炮臺都只有七八百米的時候,張夢麟已經沙啞的喉嚨才大喊道:“各炮預備……”
……
小南門指的是安慶的康濟門,位於安慶高井頭,出城門往南至江岸,西側有一兀立高坎,其壁之陡,其勢之壯,遠非它處可比。這就是最早爲太平軍築壘,現在又是清軍修築的小南門炮臺。
二十五年前,石達開率部駐守安慶,將其它四處老城門封築,僅留小南門供兵士出入。又在小南門江岸壘築炮臺,防止清軍的來侵。
小南門江岸地勢陡峭,江面開闊,由此炮火封鎖江面,萬夫莫開。
現在守在安慶城中的安徽巡撫文格用的就是如此舊法。
所以劉暹就決定,打就先砸開最硬的小南門炮臺。震一震皖軍的士氣,在淮安大戰開啓之前,拿下安慶給李鴻章做個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