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
天色已經黑了,劉暹在椅子上整整坐了四個多小時。當然不會是一直動也不動,只是臉色沉靜,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讓人窒息的迫壓感!
整個行轅都寂靜了下來。來來往往的官員、士兵都像是怕驚動了劉暹,惹來他無限的怒火一樣,說話的聲音放小,邁出的腳步變輕!
直到電報房裡響起一陣高昂的歡呼聲,整個行轅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誰都直到劉暹爲什麼變成這樣,而電報房的歡呼,無疑就表示着廣州海戰的勝利,至少不是吃虧,如此從根本上化去了嚴寒。
“王上,王上。廣州海戰大捷,廣州海戰大捷!”
丁振鐸拿着電報急匆匆的來報劉暹。一臉的喜氣洋洋,渾身上下都帶着三分清爽。
“…………及至天黑,我軍已全殲法艦隊。彼之海軍上將基寧蒙德投降,俘獲法軍旗艦凱旋號………”
劉暹運在心口的一股氣輕鬆地釋放了。看了這電報,真就跟吃了人生果一樣,渾身上下,八萬四千個毛孔裡都透着舒服和清涼。
廣州海戰的結果也同樣震驚了西方世界,法國報紙稱這是‘又一次特拉法加之戰’。而西方其它的媒體則驚呼‘東方雄獅的甦醒’、‘中國的崛起’、‘西方失去了東方’。更重要的是,這場海戰造成了很深遠的政治影響。
“我們的海軍怎麼可能會輸給中國人?他們只從英國人手中買了幾艘破船。一艘凱旋號就能將它們統統送入海底。基寧蒙德是白癡嗎?”知道法國艦隊失敗消息的法國總統帕特里斯.麥克馬洪陷入了徹底的歇斯底里中。
前文已經有交代了。這個時候的法國局勢並不穩定,帕特里斯.麥克馬洪的位置同樣搖搖欲墜。雖然現在的他已經不跟當初第二次越法戰爭時候那樣根基淺薄了。但麥克馬洪始終得不到戰局議會多數的共和黨人的支持。
雖然兩年前,國民議會最終以一票的微弱優勢通過1875年憲法,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了法國共和制的國體,但正統派與奧爾良派加緊勾結,依舊圖謀恢復君主體制。與以l.甘必大爲首的共和派繼續進行着長期而激烈的鬥爭。在1876年衆議院選舉中,共和派取得穩定多數,可參議院的選舉還沒有進行。所以共和黨人無法讓麥克馬洪辭職,麥克馬洪依舊在做着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第二任總統。
不過沒人願意看到‘己方’的勢力一點點衰弱而不去改變的。作爲一個鐵桿保皇派。麥克馬洪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保皇派在議會中一落千丈。
1875法國憲法建立了共和國的體制。共和國最高的領導人是總統,國會實行雙院制,另設一部門由首相統領,須要向總統及國會負責。
1876年衆議院選舉中共和派取得穩定多數,到1877年的調查中,公衆意見顯然也是傾向於共和制的。帕特里斯.麥克馬洪伯爵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堅定地支持對中國用兵,就是要挽回保皇派聲勢的一大舉措。因爲保皇派在軍隊中擁有很深的影響力和實力!
雖然共和黨人也贊同對中國出兵。讓麥克馬洪的打算大大削弱。
在法國遠征軍遠渡重洋的幾個月期間,爲了保障保皇派的利益,麥克馬洪堅定地罷免了傾向共和制的首相朱爾.西蒙,並起用保皇派的中間阿爾伯特.布羅伊公爵。
麥克馬洪堅信這次對東亞的用兵能夠取得絕對的利益,振奮法軍的士氣和普法戰爭後大大衰弱的影響力。所以他緊跟着解散了國會!
在這種情況下,保皇派對法國遠征軍寄予的厚望就不需要多說了。可惜,南圻陸戰當先就給了保皇派一棒頭,然後是第二次順化戰役,法國陸軍徹底失手。保皇派不要說依靠東方的戰爭來振奮士氣和提高軍隊也就是保皇派的影響力了,高盧公雞這次輸的連面子都保不住了。而如此的大局勢下。也怪不得當初劉暹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羅淑亞根本不可能迅速轉變法國政府的態度。
法國海軍的北上也完全可以說明,是爲了保存顏面的法國政府,或者說法國的保皇派爲了最大程度保護自我的利益。直接把法國遠征軍的褲衩壓上賭桌。
現在,廣州海戰法國艦隊徹底失利。這對麥克馬洪的打擊,對整個法國保皇派的打擊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原時空歷史上,在1877年10月份開始的法國國會新一輪選舉中,共和黨的席位數量雖然有所下降,但仍在國會裡佔多數席次,共和黨勝利返回國會,使的保皇派復辟的期望徹底流產。其後的上議院選舉中。共和派又有斬獲。到1879年的1月28日,麥克馬洪辭去法國總統一職。正式標誌着君主制度在法國政治中的結束。
而現在看,隨着兩次法越戰爭的失利。似乎保皇派會比歷史同期更加衰弱,而共和黨則當會更加容易和順利的將保皇派徹底驅除出法國政治的中心。
因爲在廣州海戰失利的消息在法國國內傳開之後,於民間引起了很大的混亂。軍隊,無論是陸軍還是海軍,在民衆心中的影響力大大的消減……
本來如果戰爭勝利了,民衆或許可以接受,而金融資本家也能從新得到的土地上獲取利益。但當戰爭失利的消息傳回,這一切矛盾就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何況這回法國人的遠征可是耗費了數以億計的軍費。這些軍費並非全是法國政府所出的,其中相當一批是‘民間’籌集的。這些金錢的背後都有着一個個隱藏在暗中的金融寡頭的身影。
如果戰爭打贏了,一切都好說。金融資本家能夠從新得到的土地上獲取利益。但當戰爭失利的消息傳回來,一切的矛盾就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麥克馬洪由此幾乎喪失了自己在政治上的全部資本。
當然,廣州海戰造成的影響還不僅如此。
德國,柏林。
秦軍駐歐辦的第二中心,落腳地是一棟直接買下的房屋,模式爲典型的德式建築,顏色就像這個城市裡的大多數建築物一樣,灰黑色,深沉而古樸。
吳懷恩急匆匆地從使館裡走出來,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甚至連門口的衛兵向他打招呼都沒有看見。他剛剛接到德國總參謀部的通知,毛奇元帥‘終於’有空要見他了。
如果要數德國最有權勢的人,除了德皇,就要數德意志第二帝國的開國四傑了。而這四位德國軍政上的大佬,一線指揮官定位的腓特烈.卡爾親王影響力最弱。
阿爾布雷希特.馮.羅恩身體又不好。所以真正能夠影響整個德意志的,唯有帝國宰相俾斯麥和德軍的總參謀長老毛奇。
老毛奇是塑造了德軍當世威名的第一人,這一點上軍政部長阿爾布雷希特.馮.羅恩也不能和他相比。並且更大的問題是,他現在的身體還很好,依舊穩坐德軍總參謀長的位置。
駐歐辦作爲新秦‘使館’的變異存在,在法國遠征計劃開始實施的時候,吳懷恩就開始謀求見一見老毛奇,以望能夠與德軍展開更深一步的友誼。但直到今天之前吳懷恩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現在老毛奇終於同意與自己見面了。
吳懷恩知道這是因爲什麼。法國遠征軍在東亞的徹底慘敗,是新秦實力最好的詮釋。
而老毛奇作爲一個軍人,最最信奉的就是實力!
坐到馬車上的時候,吳懷恩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這是一個優秀外交人員的基本素質。當然,他現在能不能成爲‘優秀的外交人員’還說不準。但這點定力,他是有的。
法國和德國之間的矛盾從來沒化解過,削弱法國人而不用自己付出什麼的事情德國人會萬分樂意的去做。只是要如何說服德國人,讓他們同意與秦軍進一步加深合作,這一切就要靠吳懷恩自己。他感覺到身上擔子的分量。
當吳懷恩見到老毛奇的時候,老毛奇竟然走出了辦公桌來跟他握了一次手,這不竟讓吳懷恩有些受寵若驚,他是很清楚老毛奇在德國的分量的。心中更暗自欣喜,看老毛奇這樣子,德國的態度很好啊。
平常這些洋人見自己的時候總是昂着頭彷彿沒看到自己一樣,現在竟然做到這個份上,德國人的‘誠意’很足。
“吳先生,很對不起,前一陣子我實在是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和您見面,這一次我們要好好的聊一聊。”
吳懷恩臉上滿帶笑容,很恭敬地向老毛奇說:“元帥閣下,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挺得直直的腰桿並沒有因爲對面老毛奇的身份而彎下去半分。這是吳懷恩等人來歐洲之前劉暹對他們的必須要求。在公事上,握手就可以了,彎腰撫胸行禮,新秦不來這套。
就算吳懷恩在給劉暹做侍從的時候,劉暹都要求他面見自己的時候,在對自己做彙報的時候,胸腰挺起,腰要挺直。點頭哈腰的那套,新秦不來。他們作爲對外公事的時候,也別給洋人來這套!
吳懷恩態度從容,有禮有節的態度贏得了老毛奇的好感。身爲一名軍人,相比老毛奇對於阿諛奉承的人也是不感冒的。雙方很快進入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