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鄱陽湖的樵舍鎮再往東是什麼?是一片浩淼的鄱陽湖水!
臨湖捕魚的樵舍鎮百姓近期來的日子並不好過。清軍的長江水師抵到鄱陽湖後,對膽敢接着下水的漁民狠下一通辣手,以奸細之罪名,打殺了好多人。一時間鄱陽湖周邊風聲鶴唳,數以千計的漁民誰也不敢再下水捕魚。
那麼漁民的生活自然就困苦了!還要軍政府在民生這一塊上做的相當的好,立刻就給己方控制區內的鄱陽湖漁民一定的補償,所以這個情況反倒讓軍政府更進一步取信於百姓了。
此刻距離樵舍鎮十幾裡外的一處湖中小島上,一名身穿綠色短衣戰服的秦軍軍官正舉着望遠鏡,遙望着南方。他的身後有兩個衣着一樣的秦軍官兵。
同時在這個小島的右方,那片浩蕩的蘆葦蕩當中,上百名一樣衣着的秦軍官兵,悄悄地潛伏在其中。他們每一個人屁股底下都有一個八仙桌大小的羊皮筏子。上百人散開在蘆葦蕩裡,穿的衣服又是那麼的貼近自然,鷹的眼睛也看不出蛛絲馬跡來!
“咦?是船嗎?”
“是船。快去通知鄧隊,目標出現!”
遠處的湖天相接處出現了一溜小黑點。舉着望遠鏡的秦軍軍官臉上帶滿了笑。這是獵人看到獵物走進自己設下的陷阱時的笑容。
消息很快被通知給了此次帶隊的鄧凱。他並沒有待在小島上,而是跟衆多士兵一樣待在潮溼陰冷的蘆葦蕩裡。
天剛剛下過雨,蘆葦蕩裡潮溼陰冷的很。現在可不是炎炎夏日,而是入秋了的時節,躲在蘆葦蕩裡的滋味一般人是絕對撐不住的。
但是鄧凱不一樣,他們隸屬於偵查大隊。偵查大隊所有的士兵都是從幾十萬秦軍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干將。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水裡來火裡去。能上山猛虎,能下海蛟龍!
這點小困難他們絕對是經受得住考驗的。更何況作爲全軍的尖刀,偵查大隊的待遇絕對是一般士兵所無法想象的。比如說現在。從鄧凱以下,偵查大隊所有官兵作戰服裡面穿的都有特質的防水保暖內衣。那用料可都是一等一的皮貨。
小黑點漸漸地變大,的確是一支船隊。那打頭的戰船鄧凱能清晰地辨認出是平湖號,一艘三百二十噸級的蒸汽炮艇。在來江西作戰前,整個偵查大隊都看到過平湖號的照片。而他的主人丁義方,長江水師轄下的四鎮之一,江西湖口鎮總兵,所有的資料也都在鄧凱的腦子裡回過——湖南益陽人,入水師。隸彭玉麟部下,積功至守備。咸豐八年,克九江,擢都司。十年,克建德,賜花翎。尋建德復陷,賊數萬上犯湖口,勢甚張。義方收建德潰兵,簡精壯五百人,分佈守禦。自率水師駐西北門。賊乘銳攻城,義方登陴躬自搏戰,會副將成發翔來援。賊引去。詔超擢參將,加副將銜。十一年,駐防小池口,賊自興國來犯,擊卻之。馳援都昌,解其圍。
同治元年,從彭玉麟迭克沿江諸隘,擢副將。二年,要擊都昌敗賊。毀其舟,尋解青陽圍。以總兵記名,賜號壯勇巴圖魯。七年。授湖口鎮總兵,至今!
這是一個跟李成謀一樣的老式將領。
船隊漸漸清晰,除了大頭的平湖號外,身後還跟着三艘督陣大舢板,五艘督陣舢板,十艘長龍船。
湖口鎮攏共兩千來人,現在這六七百人,該當是丁義方手下最能打的力量了。
是的,六七百人。一艘三百二十噸級的蒸汽炮艇連帶上十八艘清軍水師的主力戰船,攏共就才六七百人承載量。
那所謂的督陣舢板和長龍船,每艘只能配一門炮,二三十名士兵。而督陣大舢板的配額也鏘鏘四十人,兩門小炮。
跟西方世界的海軍比起來,這個時候的中國真的可憐到家了。要清楚,長江水師是同治七年才設立的,到現在只有九年,而武備則落後世界至少二百年。
如果實事求是的說,長江水師十多艘蒸汽炮艇跟數百艘老式的戰船分割之後,只需要一般的力量,帶上足夠多的炮彈,就能從上海一路橫掃到三峽。什麼四鎮水師,在蒸汽時代的力量面前那都是渣!
丁義方是一個很老成的將領。可這些天來,長江水師對秦絕對的優勢是絕對真實的,所以他的警惕性也就放輕了很多。
當然,劉暹的到來讓丁義方也一陣小緊張。但劉暹偌大的威名全都是岸上取得的,鄱陽湖裡也沒有他的南洋水師,丁義方並沒真正的感到威脅。他更多地是在想,如果自己必須要殺到岸上的時候,可千萬別掉進秦軍的埋伏圈裡。
鄧凱帶隊埋伏的這個小島是清軍長落腳的一個地方,倒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緊緊因爲着是距離樵舍鎮最近的一個小島。
如果是晴朗天氣,清軍水師並非次次在這裡停靠。但天不是剛下過去嗎?並且這雨還會接着下。劉暹當初廢了三年儲存的能量,讓虛擬地圖創紀錄的連續四十三天不‘開機’,點亮了探測儀中‘行星氣候預測’這個大項中的第一個小項--本地氣候分析!一個能夠預測以劉暹本人爲中心點,半徑五十公里內的氣候大致變化的功能。並且一步步加強,到現在這個預測範圍已經擴大到半徑一百公里的範疇。
所以,劉暹很確定,這雨會接着下。
再看清軍水師的速度,到他們抵到那個小島的時候,雨差不多也要來了。那麼清軍停船靠岸的可能就很大。要知道,那長龍船可是單層沒頂的!
丁義方今年四十五歲,長江水師成立了九年,他在湖口總兵的位置上幹了九年。這九年,他從三十六歲的少壯變成了四十五歲的中年,原因很簡單,沒仗打,沒戰功賺,升官自然就慢了。
丁義方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夢裡回到了年輕時,那個時候只要敢打仗,只要敢拼命,升官就跟二踢腳一樣,直線上升。丁義方渴望戰爭,他不想熬到五六十歲,才能嘗一嘗被人喚做‘軍門’的滋味。
結果他夢想成真了。戰爭真的來了,丁義方卻坐蠟了。
當秦軍起兵的消息傳到湖口,丁義方當時毫不緊張。他不認爲劉暹能成事,也不認爲劉暹能打到湖口。可結果是大清朝一場慘敗接着一場慘敗,湖湘集團的支柱之一—楚軍,更被劉暹在福建直接打斷了脊樑。
然後戰火一點點燒到了湖口!
丁義方久盼的戰爭來臨了,但心態大變的他,內心裡已經一點也不再‘熱戀’這場戰爭了。甚至他一半的心還放到湖南,那裡的勝負纔是決定整個湖湘集團走向的根本。
“鎮臺,已經偵查完畢,並無敵情。”
作爲一名老將,丁義方就算再放鬆,每到這裡靠岸的時候,他也總先派兩艘長龍船裡裡外外偵查上一遍。雖然這比較費時間!
“命令船隊,靠岸休整!”
今天早上出來時雨就開始下,剛纔停了約一個時辰,現在就又下起來了。
將士們身上的蓑衣、雨具根本不當用,現在除了平湖號上的一些人,還有一塊出來的副將興安,六七百人至少有五百人身上都溼透了。
清軍在靠岸,除了平湖號不能真正的抵到小島岸邊,其他的十八艘老式戰場赫然全都能在小島的東北岸停泊在岸邊。如果洋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可憐清軍的,因爲這種情況不是在說小島東北岸是個優良的深水港灣區,而只會說清軍的戰船噸位真小的可憐。
此刻的蘆葦當中,上百個人頭浮在水面上。正是鄧凱帶領的偵察兵,此刻他們原先屁股底下的皮筏子已經完全不見了。
鄧凱看着不遠處一艘艘靠在岸上的戰船,看着一樣距離不遠的平湖號,臉上笑的非常之燦爛。“按原計劃行動!”然後沒在多說出一個字,人瞬間消失在了水面上。
一個個手勢將鄧凱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一個個人頭從水面上看不見了。
登上小島的清軍水兵一個個飛奔到地勢高處扎立帳篷。一頂頂灰白色的帳篷迅速在小島上立起,遠處望就像一個個碩大的蘑菇。
丁義方還依舊待在平湖號上,岸上泥濘多水,他纔不願意上岸呢。平湖號上有他的專門房間。
此時鄱陽湖另外一個地方,六千名實槍荷彈的秦軍官兵正肅然登船。他們的船不是蒸汽火輪,而是一艘艘最普通不過的沙船、鳥船,乃至是漁船。
整個場面有條不紊,數量超過三百艘的船隻,承載着兩個營的兵力,將衡越鄱陽湖,隨着丁義方巡查的路線,向着德安前進。
劉暹親自出現在登陸點,臉色肅穆的看着登船中的將士們。六千兵力,不容有失。希望他這幾天總結出來的線路圖不出問題。希望這六千官兵順利在德安登陸,然後整個九江府都用不了幾天,就會變成秦軍的。
廣州來報,法國人的軍艦已經全部離開了峴港,去向不明。
劉暹可以把這看做一個威脅。能確定這支強大的艦隊必然會出現在虎門外,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會出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