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張守炎住處。
“大人,總督府上的袁保恆,來貼求見。”進來的門房腰板挺得筆直,這人身是張守炎的門房隨從之餘,更是張守炎的保鏢警衛之一。
張守炎是秦軍文官體系中屈指可數的重要人物,安全保衛工作,早在劉暹從新疆回漢中之後,就提到了第一等級別。身邊的警衛有十多人,身份套着門房、隨從等等不同,但是哥哥要身手有身手,要槍法有槍法。
“哈哈,左今亮這怕是要懊悔了。日本這一仗可是破國之戰!”張守炎笑容中滿滿的自信。破國之戰啊,而且是日本這個非屬國,榮譽根本不是平長毛能比的。就像同治帝的興奮一樣兒,這是大清自乾隆朝以來,七十年未有之兵勝!
“大人,除了是破國之戰,還有一百萬兩銀子呢。這可是我大清三十多年來,第一次拿到賠款吶。楚軍這會虧大發了!”門房呵呵笑的說着。秦楚聯合艦隊雖然是此次秦軍攻日成功的關鍵和後盾,但是風頭卻全被秦軍陸軍給搶了去。自然地,民間輿論也就將全部的功勞都套在了秦軍頭上。這些日子,張守炎招的廚子到外面買蔬果魚肉,都有人白送不收錢。
可以說,劉暹、秦軍現在的成就和歡呼越大,左宗棠的心裡就會越懊悔。因爲這個榮耀他本來也可以享受的,這項榮耀就已經是放到他的面前,可他卻最終選擇了將榮耀推出去。
如果你看到眼前有個沾滿泥土的破塑料袋,嫌棄的一腳踢飛。踢進了一邊走着的一個路人手裡,塑料袋爛了。裡頭卻全是紅果果的毛爺爺!那一刻你的心情是怎樣的?懊悔還是恨得咬牙切齒?你心底在的抓狂吧?此刻這就是左宗棠的心理。
“走。咱們見見去這個袁保恆!”在爽朗的笑聲,張守炎起身向着前堂走去。他對今天的見面有信心。左宗棠肯定想要彌補一下兩軍的關係。那放鴿子一樣的不負責任出來,兩軍就此成爲仇敵都不是不可能。聯合艦隊中船政水師的存在也半點不當用!
張守炎會利用這個機會從船政水師裡挖一批人出來,這是劉暹早就傳信通知他的事情。對於鄧世昌、劉步蟾、林泰曾、林永升、葉祖珪、許壽山、黃建勳、林國祥等一批英才,劉暹可早就垂涎三尺了。
……
北京紫禁城。
同治帝還在快樂的玩耍着,這些日子來他興致高昂的很。在天津合約簽訂的那一日,甚至還告了太廟。
東太后跟同治帝的關係歷來很好,對同治帝很放縱,同治帝要快樂的去玩耍,也就隨他去了。鈕祜祿氏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女性。
而同治帝的親孃西太后慈禧。對於同治帝的不上進,現在也不再發話批評了。兒子要玩耍,慈禧會樂得自己兒子一個勁的玩耍去,那樣一來權力可不就又回到她手中了。
西暖閣裡,大清朝除了同治帝和東太后以外,三個最後權勢的人聚到了這裡。
西太后慈禧;恭親王奕?;醇親王奕譞。
後者因爲同治帝還在位,兒子還沒被皇帝帽落在頭上,現在雖然是親王,卻不是世襲罔替。權力和在朝野的威望。比之恭親王遠遜。早前時候有大事商量,他都不夠格列席的。
今日慈禧之所以也把醇親王招來,並非因爲醇親王是她妹夫,也不是因爲醇親王是個親王。更多的是因爲他是朝堂主戰派的代表人物。原時空的歷史上,醇親王排外是一方面,因爲排位所以他也堅決的主戰。伊犁和中法戰爭危機期間都站在了“主戰派”的這一邊。這個時空。劉暹野戰新疆的時候,醇親王確確實實也站到了主戰派的一邊。北京跟俄國討價還價的時候,也是他醇親王出京巡視的大沽炮臺。當然。那個時候的恭親王也沒反對戰爭。
【在此鄭重感謝書友等更耗青春和白水飄萍。你們的長評實實在在的給了我思路上的啓發。雖然咱們一些點上還有差別。但是真的感謝!】
劉暹在新疆和越南兩仗打的完全乾淨利索,北京朝野的主戰派這些年也聲勢大漲。醇親王又因爲自己在京營當中的根基,可以算是軍方中的一員,又因爲一直對外強硬的態度,自然也就成爲了主戰派的領袖人物。
不過這個時代不跟歷史一樣,醇親王跟下面地方的大佬們聯繫很少。因爲他性格保守,排斥西學和洋務。而地方的實權督撫,手中槍桿子真正硬朗的,近乎七成出自湘淮楚軍,個個都是洋務派。在劉暹對外包打天下的情況下,他們幾乎不會有麻煩醇親王的機會,幹毛要捧醇親王的大腿?
那李鴻章不就直接保住慈禧的大腿了麼。
所以醇親王在軍中的人脈只限定在神機營等在京八旗武力,更別說軍事上滿人還有一個真正能打仗的多隆阿分他的勢頭。
在原時空的光緒毫無‘頭角崢嶸’的情況下,醇親王絕對要落奕?一個層次。
今天慈禧招來老六、老七兩個叔王,要商量的事兒,就是如何安排即將得勝回國的劉暹。首先爵位上,劉暹的爵位已經是一等靖毅候,三十多歲的年紀,難道要封他靖毅公?
二是官位上,一個廣西提督,一個噱頭一樣的南洋提督,實在不配他的功勞。劉暹再刺頭,再出身粗俗,提巡撫乃至總督也是免不了的了。但是朝廷雖大,哪裡又有空地安置一個巡撫提督呢?
並且從本心講,他們三人都不願意將劉暹安排到眼皮底下。那河南、直隸、山東、山西、陝西這些要害之地,根本不在考慮範圍。而且山東、直隸一定程度上還是淮軍的地盤,陝西、山西及河南一部,又是多軍的地盤。放不下一個劉暹的。
北方几省去了,再看中部和南方。兩江【湘淮】、兩湖【湘淮】、四川【湘淮】、雲貴【湘淮】、閩浙【楚】,赫然都是湘淮楚三軍的地盤。北京要不想看到自己的軍隊鬧出不可收拾的大亂子,他們是絕不敢把劉暹往這些地盤裡放的。
盤算來盤算去,劉暹能待的地方就只有兩廣。可是廣東這膏腴之地,朝廷又是決不能放手的。廣西似乎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這個‘唯一的選擇’,連劉暹自己推敲的時候,都覺得這會把廣西巡撫的帽子戴到頭上,絕不會再存在什麼問題了。但他絕對是小瞧了恭親王的猜忌之心。
“六哥的意思是把臺灣設省,丟給他?但這會不會……讓功臣寒心。引來朝野的議論啊?”
跟鬼子六比起來,醇親王是厚道人。來宮裡的時候,他是知道要商議的是什麼事兒的。腦子裡想的只是如何再往廣西安插幾個忠心辦事的奴才,如何再讓劉暹的秦軍‘開枝散葉’。斷沒想到六哥會這麼‘毒’!
臺灣算什麼省?地不過府界,人不到百萬。一臺灣,還不如一廉州。
“寒心?”奕?冷冷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朝廷賞的,他敢有怨怒?”
“六爺。話不能這麼說。咱大清現在靠的就是劉暹這樣的漢臣匡扶朝綱,真不能寒了底下人心。”慈禧對劉暹的猜忌遠沒有恭親王重。在她眼裡,湘淮楚集團實力遠比劉暹強大,真要忌諱,也該忌諱湘淮楚。
她對於劉暹的態度,一直是撥應着去頂湘淮楚軍。而從情況的發展來看,劉暹跟湘淮集團,交情還真不怎麼樣。就算淮軍跟秦軍有不小的往來合作,劉暹與淮軍的第一大將劉銘傳更是關係交好,也沒能緩和下根本的對立。
今天她之所以叫醇親王來,就是爲了用醇親王頂一頂恭親王。她對奕?的建議不以爲然。可奕?堅持不退讓,慈禧因爲兒子去年親政,手中權柄大受威脅,也不敢不願因之與奕?起糾葛。
醇親王果然表現出了自己的作用。慈禧可不會讓這股勁兒再落下去了。
“太后、七弟,劉暹不同於左李,不同於劉長佑、劉銘傳,他是真的桀驁難服,絕非因爲出身低俗。
從新疆折回,短短四年,他開鐵廠、開兵場、私建海軍、私圈越南之地,築城設港,又上書言鐵路之事,更不經中樞允許,自行在欽州、廣西間鋪架電報。不消其頭角崢嶸,安能爲當今皇帝所用?
今上已經親政,終究會有個親政的樣兒的。太后、七弟,不聞昔日李世民臨終貶李績之事?唐太宗尚能用此權術,我大清今日如何做不得?”
奕?也不是真覺出了劉暹的反意。他只是從劉暹的肆意而行的所作所爲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危險,而偏偏的劉暹本人又是一個百戰常勝的名將。
武臣,不管是歷史上還是近代的中國史上,總是要比文臣更容易受上位者的忌諱的。
慈禧、醇親王瞬間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奕?口中的‘唐太宗故技’影響了他【她】們倆個,還是那段四年之內的豐功偉績嚇住了他們兩個,瞬間裡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