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隨着太監的公鴨嗓門兒,站在大清朝京官體系高處的這些部閣大臣們,還有王公九卿山呼萬歲而拜。就聽見腳步聲響,然後便是同治帝遮掩不住的笑聲:“衆卿平身,平身!”
大家爬起來,偷眼朝上瞧。就看見同治帝一身朝服,坐在御座上面兒,笑吟吟的捻着朝珠。往日青白的臉色,現在幾乎要放出光芒來。看見羣臣都爬起來就位,統治笑着說道:“今兒叫起,就是要和大家說說,劉暹捷報傳來,朕已經向兩宮太后請安叩喜了。太后們的慈諭是,這場仗,咱大清要打到去!
洋人這些日子來一直在給東瀛張目,這個勢頭不能讓它漲起來。我大清國勢頓挫,敗於洋人之手也就算了,小小日本,狼子野心,斷然不能容它。
朕奉慈諭,來問一問衆卿們的意思,該怎樣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同治帝語調輕快,說道最後幾乎是要笑起來的模樣。
恭親王老神在在的站在地下,動也不動。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拿白眼珠子翻一下同治帝外,就再無別的動作。當然,這都是別人眼裡看的,真正的事實是,這位六爺雖面上神色不動,內心卻是正在感嘆着呢。“唉,要說四哥也一生精明,怎麼就生了個這樣的混賬玩意兒?”
你不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把劉暹誇獎誇獎,把這支強軍拉攏到自己手裡,把兩宮太后的懿旨頂回去,藉着大勝之機,民心士氣的當兒。慢慢的真把實權拿到手,反倒一口一個‘慈諭’,真是白瞎了這麼大歲數!
不要說是二十歲的皇帝,就是滿京城逛蕩的紈絝子弟,也不會這麼不知道珍惜機會!“庸才。庸才啊!”
恭親王把眼睛一閉,誰他怎麼鬧騰去吧。這大局啊,還落在兩宮手裡呢。從同治三年慈禧第一次發難,兩邊蜜月期結束後,恭親王跟自己那位嫂子鬥了快十年,也沒見一點贏得苗頭來。現在同治帝親政了。恭親王內心本已經有放掉一部分權的打算,畢竟自己的侄子是皇帝。可現在看,放個屁!自己跟宮裡頭的那位,還要繼續的鬥下去。
……
伊豆半島,富士。
細雨也濛濛的下來了。一片風雨當中。整齊地日軍士兵正在默默下船。當地的日本百姓在港口揮着旗幟,發出一陣陣聲嘶力竭地呼喊聲。
劉暹攻日,這是一次比黑船來襲更加危急的多的危機!
海浪不小,推得港口那些商輪一陣陣的起伏波動。幾艘已經放下了全部士兵和物資的商船早已拔錨出港。
來的時候,日本船隊是組團的,走的時候,就各自而去了。畢竟只要不入相模灣,只要沒有軍火。在大海上就算遇到了船政水師的兵艦也不礙事的。煙雨濛濛當中,只能看見天邊煙柱,還有一聲聲的汽笛。
在碼頭上面。兩個星光閃耀的日本軍官正信步而走,每經過每一處,所有軍官士兵都立正行禮。這兩員軍官,一個是大阪鎮臺的副參謀長兒玉源太郎,另一名是熊本鎮臺的參謀長種田政明,再加上廣島鎮臺的步兵第12聯隊聯隊長黑木爲楨。日本西南北上的第一批援軍魁首就都彙集了。而這支部隊的指揮官,當然也是職務最高的種田政明。
兩人在雨中漫步。渾身都浸溼了,卻都沒在意。看着港口外羣中呼嘯的場面。兩人地眉頭依舊鎖的死死地。
“種田君,我心中的預感越來越不妙了。”兒玉源太郎說的很唯心。種田政明卻沒有半點恥笑的意思,前者雖然才二十三歲,非常的年青,可是大阪兵學寮畢業【日本陸士前身】,從軍多年,在大阪鎮臺以手腕高明著稱,不能小覷。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副參謀長的位置,而在坐穩副參謀長位置之前更是熊本鎮臺司令官的大尉副官。而最主要的是,兒玉源太郎的預感深合種田政明的心,“咱們這樣一路疾行趕到東京,不知道戰鬥力還能剩下幾成?而且火炮拉在後頭,我們跟清國軍隊作戰的時候就完全沒有了火力保證………”
但是最悲哀的莫過於,兩人明明看到了援軍不利的條件,卻也不得不堅定地下令全軍急行進——增援東京都。
因爲在船隊剛剛靠岸的時候,種田政明就接到了東京拍來的加急電報。東京危急,東京急需兵力增援,要求援軍不顧一切的趕到東京都。
種田政明不能不從命!
皇國的都城絕對不能陷落在外來者的槍炮下。雖然種田政明不能像山縣有朋、勝海舟等大佬們一樣,站在高度從全局看待問題,保衛東京的決心,日軍上上下下卻都是一志同城的。
……
槍聲炮聲突然沉寂了下來,接着響起的就是驚天動地的吶喊。
夏日的雨水在嘩嘩的下着,泥濘一片的田野當中,秦軍士兵冒雨而上,不少袍澤已經倒在了泥水當中,剩下的仍然在奮力向前。最前面的已經衝上了日軍陣地,白刃映着寒光,點點耀動。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陣地秦軍又要奪下來了。
廖文輝衝在最前面,頭上的頂戴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哪裡去了。攻下眼前的陣地,大軍就可以破開品川,突進到泉嶽寺一帶了。而泉嶽寺再往北十里地,就是小鬼子的皇宮。
所以戰局已經達到了寸土必爭的地步。日軍在這裡拼死掙扎反抗,能動彈的士兵都已經填了上來,甚至在陣地上還出現了許多拿着刀的武士。那些人不是軍人,可在白刃戰的時候,他們往往會給秦軍帶來比日軍更大的損失。
也因此,秦軍白刃突擊打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並且每次打白刃戰之前,發射地炮彈往往能將目標陣地來回洗上數次。一次次地攻擊與反攻擊,黃土早就被打成了焦黑色。雙方倒下的士兵軍官也不知道有多少,跌倒下來,也許就能看到泥水當中伸出的一隻蒼白的人手!
眼前的陣地雙方拼死爭奪了兩天,秦軍一個大隊打不動了另一個大隊又上,現在已經換到了第三個大隊!
日軍必須保證皇宮的安全。讓秦軍的炮彈落到皇宮裡頭,那都是日本永遠也洗刷不了的恥辱。
現在日本爲了應對秦軍的炮火優勢,已經開始將一些臺場炮臺的的火炮拆卸,轉移到陸地上了。雖然那些火炮最大的口徑也就是,而且多數只能發射鐵彈,口徑更大的一些重量也更重,拆卸更麻煩耗時,而且日本終究是要防備聯合艦隊的威脅的。
一個衣衫襤褸的日軍士兵怪叫着撲了過來,他步槍沒有刺刀,就這麼輪着槍托砸了過來。廖文輝一個防左反刺,推開他砸來的步槍,再順勢進步刺刀就扎進了那日軍士兵地胸膛。那士兵丟掉步槍死死的抓住胸口上的刺刀,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仰天倒下的時候,有些力竭的廖文輝整個人都被帶得半跪了下來。
激戰了半天,現在又冒着雨水帶兵衝上陣地,他地體力也差不多了。現在覺得拔刺刀都是那麼的費勁兒。眼角餘光就看見更多地日本士兵以及拿刀的平民從爛泥塘一般的壕溝裡面跳出來。這些人權都是滿身泥濘,面容焦黑,其中不少人都受了傷的,也一樣就在泥水當中滾爬。幾十把刺刀和武士刀直逼了上來,還有一個矮胖地大尉軍官,揮舞着軍刀一瘸一拐的拉在人的最後面,瘋子一般的喊叫着。
“他孃的——”狠狠咒罵一句,廖文輝左手拎着步槍,右手立刻從腰間摸出一把六連發的轉輪手槍,‘砰砰砰……’就是一口勁兒的全部打光。身後追隨的秦軍士兵發出野獸一樣的吼叫聲音,一把把刺刀越過了他,迎了上去。
雙方碰撞在一起,扭打成一團。槍聲不絕,慘叫聲不絕。刺刀戳入血肉地擦擦擦擦的聲音,更是瘮人的不斷響起。雙方士兵都在源源不絕的涌上來,彷彿人命不要錢一樣的互相消耗着。
廖文輝來不及給手槍填上子彈,就拎着步槍衝了上去。他是軍官!
一個日本軍官腿上中了一刺刀,半跪在那裡,還在大吼着亂舞着軍刀。廖文輝從他側面接近,一記突刺就從他左邊脖子和肩交界的地方戳了進去。
頸側大動脈瞬間被割斷,彷彿停滯了瞬間似的,血柱頓時衝起老高,噴得廖文輝滿臉都是血沫。再被雨水一淋,一下又沖掉了。只有在軍衣上面的血跡,更深的陷入了布紋裡面。
那日本軍官喉嚨裡面格格的叫着,捂着脖子半轉身彷彿還想站起來,最後轟然栽倒。
拼殺持續了半個小時,隨着一名中佐軍官的陣亡,日軍人終於崩潰了,丟槍棄刀的轉身就逃。這些傢伙再也不成建制,彷彿遊魂一般的朝陣地後崩潰去。
泉嶽寺的道路打開了!
一發炮彈飛來,激起丈餘高的泥水,是實心彈,在泥濘的戰場上殺傷力很小。沒有人彎腰閃避一下,這發日軍最後的炮彈,似乎也是在宣告這個要點的易手。
片刻後,一面三角龍旗和一面黑虎旗迎風飄揚在易手的陣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