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軍陣地上的喊殺聲逐漸停息,聯軍方面的炮火也逐漸停了下來。在雙方暫時停止戰鬥的時候,海風逐漸吹散了瀰漫在戰場上的硝煙與塵霧。
王德榜臉色生冷,舉着望遠鏡望向對面的曰軍陣地,只把手再一揮!
炮彈劃破空氣的尖嘯聲再一次響起。光聽聲音就能知道,又是一陣猛轟。緊接着,前線日軍就傳回了清國軍隊發起進攻的戰報。
西鄉從道走出指揮部,不需要用望遠鏡,肉眼都可以看到山下野地見,大批的清國士兵在炮火的掩護下開始進攻。那號褂匯成的人流再次向日軍陣地撲過來。
王德榜沒有劉暹透析戰場的能耐,但他也不是無能之輩。此次進攻雖然依舊分左中右三路,可這三路部隊卻是吸收了上次進攻的經驗,在路線上三路楚軍進攻時候的結構更加有序。
現在的炮兵還遠做不到步炮協同作戰,王德榜採取的也是非常原始的方式,通過氣球觀察校正,炮火對準日軍陣地就是一陣猛轟,火焰紛飛,彈片四射。不管實際效果怎麼樣,總能影響一下日軍的作戰的。接着,靠的一股子悍勇,楚軍將士踏着上次進攻時兄弟部隊留下的鮮血,向日軍發動了勇猛的進攻。
日軍也吸收了教訓,前線火力密度比之前頭強出不止一個等級,見到楚軍士兵撲過來,隨即就開始猛烈射擊。但是他們還是對楚軍的狠勁和悍勇估量不足,在炮火的掩護下,楚軍再次衝上了日軍陣線。
第一線的日軍不得不挺起刺刀與楚軍玩起白刃戰。楚軍三路進攻,上次只突破了中央一處日軍陣地。這次中間與右路兩路進攻得手,都殺進了日軍的一線陣地。黑色軍裝的日軍與青色號褂的楚軍頃刻就混戰在一起。槍聲,吼叫聲,刺刀碰撞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王德榜這次沒有再重蹈覆轍,兩支楚軍後續部隊立刻開始跟進。而日軍沒有了炮火的力量後,想要如上次一樣阻斷楚軍的路線,那顯然是不可能的。隨着越來越多的楚軍士兵攻入陣地,日軍守兵心裡面的動搖就越來越大。谷干城親自上一線督戰,可是力量不足的日軍在面對王德榜的死拼之時。最終只能無奈的選擇了退縮!
王德榜練兵極嚴,部下即便怕死,也不敢違抗軍令。而且楚軍敢戰的傳統尚且還在,一支支的兵力被投入戰場,交戰乃至肉搏戰的範圍逐漸擴大。整個戰場如同大鍋般沸騰起來一般,變成了肉搏的修羅場。
……
上午的福州,城市的大街小巷行人漸多,新的一天就這麼熙熙攘攘的開始了。
左宗棠抿着嘴站在地圖前,目視着,沉思着,許久不見動彈一下。
他心裡擔憂啊。他不知道臺南海戰能打成什麼樣子的結局!
如果船政艦隊有那艘戰艦沉沒了,那可是給外人一最好的攻擊把柄了。雖然這樣的結果。就如之前所說的一樣,正好可讓朝廷驚醒,海防建設的必須性。但左宗棠是什麼樣兒人?他真不願意臺灣之事變成一場敗仗!
從廈門會福州後。他就這樣沒事便看地圖,一看就能看一個多時辰。
房間裡很是安靜,左宗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他身邊的從人自然也是靜悄悄的。至於守在外頭的衛兵,就更是沉默不語了。
這份沉靜直到袁保恆臉上帶着喜色的走進房來,纔給打破。“恭喜左公。恭喜左公!”臺南戰事終於傳回來了第一個捷報——聯合艦隊全殲日軍海軍,俘獲兵艦兩艘、運輸船多艘。
袁保恆就是袁世凱的叔叔。因爲劉暹的出現,無論是太平軍還是捻軍。亦或是袁世凱讓袁保恆走向巔峰的左宗棠西征,都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變動。但歷史的車輪依舊讓袁保恆前年來到了左宗棠的手下,管理糧務,並得專摺奏事。
兩年的相處,袁保恆深的左宗棠的信賴和看重。
左宗棠聽聞臺南海戰大捷的話後,臉色瞬間浮現起難以言表的光輝。海戰啊,左宗棠辦理船政水師多年,爲的不就是禦敵於汪洋之上?但是當他看清楚了捷報上日本人的‘軍力’後,臉色立刻冷清了下來。
日本的這點海面軍力對比聯合艦隊的力量,在左今亮看來,後者完全是勝之不武。尤其是日進號之事,非正面檢驗戰鬥力的對決,而是晚上搞水鬼偷襲,太沒成色了。
boss對捷報的內容表示出了令人驚訝的冷靜,那麼,底下人自然就也不好繼續興奮下去了,於是乾脆繼續擴大消息,往外廣播。
畢竟,這也是捷報啊。多少年了,中國人就沒聽見過海上的捷報,國家的軍事實力需要展示,國民士氣、國民的精神更是需要振奮。
而很快,也就是不到兩個小時,日本駐福州領事井田讓就登門求見左宗棠。
井田讓不僅是日本駐福州領事館領事,更是日本駐上海的總領事,福州領事館領事僅是他的兼職。不過日本徵臺一開始,井田讓就直接在福州安家了。配合着日本駐北京公使柳原前光和駐廈門領事福島九成,這三人就是日本對華前期交涉的主要角色。
左宗棠站直了腰,揹着手看了眼房間裡的掛鐘,琢磨了片刻,說道:“就在會客室見一見吧。”日本領事不是列強的領事,後者,左宗棠縱然不怵他們,也必須忍耐下脾氣。而對於日本領事,就一點也沒這個顧及了。
左宗棠到了會客廳,不多時,袁保恆領着日本駐福州領事井田讓趕到會客室,井田讓沒有廢話,甚至沒有什麼禮節,直接就對左宗棠發出了大聲的抗議。
“對於貴國不宣而戰的卑劣行爲,我日本皇國必將還以十分顏色!我要求左總督立刻下令貴軍於臺南的陸海停止戰爭行爲。雖然我職位卑微,並未被皇國政府授於全權,現在只能向貴國政府提出嚴重抗議。但是,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來擔保,貴國如果還不停止這種卑劣的行徑,清帝國將很快就會收到我大日本皇國正式的宣戰書的。”日本明治維新以來,一切看向歐洲,這種西式的外交用於,比之滿清的外交官們,熟練、有味道的多了。
“呵呵……”左宗棠對於井田讓義憤填膺的抗議,只是呵呵一笑。“你要戰,便來戰。那有這麼多的廢話!”完全不通西方世界那種‘國際法則’的左宗棠,對於井田讓的話,嗤之以鼻。
什麼不宣而戰?
你日本進軍臺灣就宣戰了嗎?
左宗棠曬都不曬。
面對傲慢的左宗棠,井田讓並沒有進行什麼爭論,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左宗棠看了一眼,然後硬氣的轉身而去,大步的走出會客室。
龜山的戰鬥進行到了第四天,這應該也是最後一天了。
東西兩線皆要害失守,秦楚聯軍不止是重炮可以輕鬆的打到龜山的任何一個地方,連三吋口徑的小跑也能直接對龜山頂上位置形成威脅。也就是說,龜山全盤都在聯軍炮火的威脅之下,日軍任何一處地方都已經不再安全了。
昨天夜裡,炮彈不缺的聯軍炮兵,對準龜山轟了大半夜。今個一早,劉暹就派出使者前去龜山日軍那裡,要求西鄉從道無條件投降。
“呵,還真tm硬氣!”劉暹望着龜山頂冷笑着,西鄉從道拒絕了投降。劉典也在望着龜山冷笑,“完全是不知死活,不知好歹!”是很生氣的。
於劉典看來,西鄉從道拒絕投降完全就是頑固到底,反動到底,是鐵了心的一路走到黑。心理面這一刻剩下的只有滿滿的殺氣!
而西鄉從道呢?武士家族出身的他,自幼接受武士教育,使之繼承了日本士族該有的習性,具有濃厚的不怕死、不惜命的覺悟,爲實現個人於集體團體的價值,儘可能的發揮自己的能力,毫無保留的獻身取義、捨己成仁!
這就是小鬼子的武士道。雖然西鄉從道奉獻的對象不再是什麼君主,但他代表的利益團體的將來,取決於他現在的表現。急徵派、武士的利益,就跟君主一樣,牢牢套着西鄉從道。
並且作爲西鄉隆盛的弟弟,榮譽大於、也必須高於生死。他不能因爲自己而讓自己的哥哥受辱,讓西鄉隆盛的光環受到玷污。他是絕對不投降的。
“殺嘰嘰——”傍晚日落時分。
一個個日本軍官抽出了指揮刀,帶領着手下的士兵走出了塹壕,他們排列成隊伍,海浪一樣向着山下的秦楚聯軍衝來。
日軍支撐不住了。小小的龜山白日裡又被炮彈洗了地,塹壕和土木工事根本保全不了日本人的性命。而且要知道,整個龜山,除了日軍士兵,還有一千多人的日本工匠、僕從、記者等等,他們都渴望生的。
西鄉從道對戰爭已經絕望了。他自己的生命可以失去,但他不想拉着陣地上那些瑟瑟發抖的日本國人一塊去死!
當夜色來臨的時候,西鄉從道選擇了決死的進攻。他集結了手中大半的士兵,包括一部分殖民兵,而留下傷病員、僕從和小部分人給谷干城,這個維新黨。
決死進攻是沒有希望的,剩下的人就準備着明日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