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這是重炮,100公釐以上的重炮!”前線的一名日軍中尉黑着臉吼道,別說是身爲炮兵軍官的他,一聽就能夠聽出來,這爆炸聲絕對不是三吋口徑炮彈的爆炸聲,哪怕是其他的經驗淺薄的軍官和士兵也能分辨出來。
在戰場上,通過炮彈的爆炸聲音分辨敵軍火炮的口徑以及數量,乃是一名合格軍人的基本功!
而似乎是爲了證明他說的話一樣,那話音還沒落下,天空裡就是傳來了陣陣呼嘯聲,那名日軍中尉臉色如灰,大聲的叫喊着:“快撤,快撤!”
兩枚炮彈這一次直接落入了這個日軍的炮兵陣地中,雖然爆炸沒有摧毀火炮,也好運的沒有引爆彈藥,但是依舊給日軍炮兵造成了多人的傷亡,而這更是引起了這個炮兵陣地的惶恐,因爲任何一個有經驗的炮兵都知道,剛纔的兩輪的炮擊一定是校對射擊,而這第三輪的炮擊,就是是正式轟擊了。而且炮擊的過程中,對方肯定還會不斷修正彈道,等第四輪、第五輪射擊打過來的時候,這片炮兵陣地就會成爲真正的人間地獄了。
這個時候,整個炮兵陣地已經是徹底亂套了,有些人想要拉上挽馬把火炮套上然後撤退,也有的人直接是撒開腳丫子就跑。
雖然兩門120mm艦炮射擊速度遠不如七五炮快速,但是面對亂了套的日軍陣地,兩門重炮的射擊速度還是比日軍炮兵的撤退速度要快的多的。這種情況的第四輪、第五輪炮擊,情況就更是明顯了。每一枚炮彈落入炮兵陣地中爆炸開來。大量的炮彈破片就會四散而出,然後收割所遇上的每一個人的生命。其中一枚炮彈更是落入了火炮附近,直接把那門火炮掀翻在地。炮輪蹦出老遠,炮管甚至都變形。當然,火炮旁邊堆砌的炮彈也無法倖免,巨大、連環的爆炸聲,硝煙席捲了整個陣地……
直衝天空的硝煙散去後,這個日軍的炮兵陣地已經是完全潰散。倖存下來的日軍炮兵雖然有些依舊堅持着拖着火炮後撤,但更多的人是向後逃跑,那堆炮彈爆炸後留下的巨大彈坑附近滿是破碎的屍體和扭曲的火炮。
聽着氣球上的校對報告,秦楚兩軍的前線軍官都開懷笑了。負責重炮操作的楚軍軍官在地圖上把寫有一號炮兵陣地的地方劃了一個大大的叉。然後目光就投降了另一邊的炮兵二號陣地,日軍的炮兵一共佈置四處陣地的。
日軍指揮部。
西鄉從道看着緊急傳來的戰報,臉色頓時發黑。已經在海軍部門幹了一陣子的他並不去想清軍的重炮是哪裡來的,清軍艦隊有那麼多艘,隨隨便便也能卸下兩門下來。他現在要考慮的是,重炮轟擊下日軍如何繼續抵抗!
這一天東西兩線的戰鬥都不見昨日的激烈。更多的是兩門重炮在西線的重點清楚,日軍的炮兵陣地,四個被掃蕩了三個,唯剩的一個還是在背面的東線。土木結構的防禦工事被轟塌很多。一顆120mm炮彈更可以直接‘粉碎’一段胸牆。那每一聲炮彈的炸響,就像鐵錘一樣砸在日本人的神經上。
所有人都清楚,當地表的工事和炮兵被徹底破壞和打壓之後,等待着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在優勢火力支援下的清國軍隊。完全可以用刺刀湮沒了急徵派的一切妄想。
看一個分隊的部下吆喝着衝向前面,奔跑着迅速接近清國軍隊的陣地,田中上尉還沒來得及放鬆。就聽到一陣密集而且激烈的槍聲。片刻間,奔跑中的部下們就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一個分隊頃刻就交待在進攻路途中。這讓田中上尉大爲的吃驚。
“射擊!壓制射擊——”田中信澤立刻命令道,日軍中配的有一部分連發槍。而田中信澤所部的中隊,就屬於薩摩藩軍中的精銳部隊,擁有一定比例的連發槍配置。聽到命令,這些士兵立刻開始扣動手中的槍機。
黃昏時候,日軍在東線發起了反擊。這是西鄉從道和谷干城想到的唯一辦法。
部隊等在龜山只有死路一條。西線大半的地表工事都被摧毀,炮兵損失過半,更麻煩的是,剩餘的火炮只能躲在樹林當中,根本不能正正規規的修築炮兵陣地。因爲清國人的熱氣球始終飄在天上。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再晚也不會超過大後天,清國軍隊肯定會發起正式的進攻,西線是守不住的。
所以,日軍在東線發起了反撲。只要能打開一條路,就算往東是更加令日軍不適應的生番密林山地,西鄉從道也認了。他要帶着部隊撤入那裡去,即使最終還要決戰,也要先讓清國軍隊的炮火優勢消失掉!
一句話——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些。
田中信澤感覺對面的敵人反應極爲迅速,不知從哪裡飛出了幾發炮彈,划着曲率極大的弧線直奔日軍位置而來。其中一發就在距離他四五米外地方爆炸,但是威力真的很一般。田中信澤感覺就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很痛,胸口很悶,但也就是如此,沒有性命威脅。這般威力的炮彈比起七五炮,甚至是五七炮都差遠了。
“是臼炮嗎?”聯想到炮彈那大弧度的曲線彈道,田中信澤的自覺告訴他——那就是正逐漸被淘汰出戰場的臼炮。
清國軍隊的炮手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炮彈接二連三的打了出來。在日軍陣地上不停炸響。但田中中隊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薩摩藩精銳部隊,他們全部趴在地上或者躲在安全的隱蔽物後面,匍匐着向前繼續進攻。
炮彈來的快,去的也快。噼裡啪啦的一陣炮轟後,突然對面的清軍陣地變寂靜了。就在田中中隊驚魂未定,卻又不得不開始起身整隊的同時,是的,整隊。現在的日軍進攻常態,依舊是密集列隊的水涌。又是幾發炮彈飛了過來,其中三發準確的集中了田中中隊的一個分隊(班一級),爆炸聲混合着鬼哭狼嚎的叫聲,在日軍的陣列中響起。
這一夜,不僅僅是田中中隊的進攻受挫,好幾處日軍進攻地都遭到了秦楚聯軍的迎頭痛擊。不過西鄉從道的進攻不會這麼小兒科的,最先的這次進攻,更似乎是在試探聯軍的防禦點和防禦力度。在日軍的攻勢停頓了不到一個小時後,谷干城親自整頓了部隊,西鄉從道則將西線戰場剩餘的十多門火炮全拖到了東線來了,照着聯軍陣地就是一陣猛轟,硝煙尚未散去,大股的日軍就已經重新開始進攻。
這次日軍的進攻並沒有遇到太過堅決的抵抗,攻勢十分順利。包括二次上陣的中田中隊在內的幾支日本部隊,輕而易舉的佔領了方纔頑強抵抗,讓他們不能進前的聯軍陣地。只是他們在被炸的一片狼藉的陣地上沒有發現太多聯軍將士的屍體,也沒有太多的血跡,除了散落的彈殼和塹壕能夠證明確有部隊在這裡抵抗過之外,再沒有別的痕跡了。聯軍部隊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撤下去了。
就在日軍上下感到疑惑的時候,遠處突然又是一陣悶響。隨着炮彈的尖嘯聲,衝上聯軍陣地的日軍遭到了一通炮彈的猛烈襲擊。這次的炮彈威力遠比方纔的大很多了。隆隆的爆炸聲中,日軍有些士兵乾脆被炸的凌空飛起。
作爲突擊部隊的指揮官,佐久間左馬太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損失。——清軍的炮火打的太準了!
他的望遠鏡中大概能夠看到對面暗影綽綽的山地中,炮火射擊時閃過的火光,但看不到聯軍部隊的身影。
這次進攻的順利,可以說就是敵人讓給自己的。這些陣地,清國軍隊的炮兵早有測定,只要日軍突進這些陣地中了,炮兵按照射擊諸元開炮,那真的是一打一個準!
西鄉從道立刻命令炮兵對聯軍的炮兵部隊開始壓制射擊,突擊部隊先據守已經佔據的地區。
聯軍火力減弱了不少,田中信澤鬆了口氣。短暫的進攻暫停後,日軍各個突擊部隊都接到了猛烈進攻對面敵人的命令。命令中要求各個中隊都要派出精銳的先頭分隊實施威力偵查,激烈而短暫的戰鬥隨即展開。
田中信澤很有運氣的撞上了一隊楚軍士兵,依靠着手中的連發槍,依靠着中隊士兵訓練有素的槍法,二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兩次衝擊,田中信澤以二十多人傷亡的代價,擊潰當面的那隊楚軍。然而很快,他和自己手下士兵的噩夢就來臨了,追擊中的田中中隊一頭撞上了一支前來支援的秦軍部隊。
這支秦軍隊伍人數不多,只是一個小隊。田中中隊滿員有一百七十多人,打到現在也有一百二十多人,但是田中信澤卻很快發現對面秦軍士兵的戰術方式,很猥瑣!
這些清軍士兵根本沒有實施重點防禦,甚至他們完全就沒陣地這麼一說。對面的敵人完全是野地裡邊打邊撤。偶爾凸起的一個土坡,地面上經常能看到的石塊,或是幾棵樹,就能成爲他們抵抗的遮擋。而且除了步槍之外,這些清軍士兵還頻頻使用手榴彈和手槍,利用猛烈的短程火力壓制田中中隊的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