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亮高懸天空。銀色的月光照耀在同耐河上,盪漾的波濤變成了數不清的銀色鱗片。寂靜的夜裡,清風吹拂,耳朵只能聽到唰唰的波濤排擊船底的聲音。
巴斯瓦爾號鐵脅木殼巡洋艦的桅杆上,瞭望員阿曼林奇還在時刻警惕着,注視着河對岸。那裡一片漆黑的地方,看似什麼也瞅不見,什麼也沒有。阿曼林奇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因爲那片漆黑的所在,時刻都能涌現出致命的殺機!
作爲法國遠東海軍的一員,他可是有親眼見過馬蘇號的慘樣的。鐵殼翻卷,甲板以上建築幾乎全毀,中國人的那種大威力武器,巴斯瓦爾號作爲鐵脅木殼巡洋艦是絕對承受不起的。
時間一點點過到了下半夜,阿曼林奇突然看到數十道火焰猛的從對面黑暗中竄起,‘咻咻’的銳嘯下一刻就傳進了他們的耳朵。然後,然後法軍的岸邊陣地就失陷了。
火箭彈爆炸的火焰照亮了半邊天空,阿曼林奇清晰的看到距離陣地內地一二百米距離處的那片黑影子。很明顯,他們就是秦軍的‘秘密部隊’。在給巴斯瓦爾號艦長格里斯曼中校彙報的時候,阿曼林奇描述了自己看到火箭彈穿空時候的畫面。“噴焰像火箭,但是彈道穩定,似乎又不像黑爾火箭。威力巨大,並且爆炸後附帶燃火作用。”
阿曼林奇後頭的話得到了陣地殘存士兵的證實,中國軍隊用的火藥古怪,不僅威力強大,爆炸後明顯附燃。還能釋放出黃色的有毒煙霧。
反正法軍辛苦建立的河沿陣地,在疾風驟雨般捱了一波流之後,就整個垮了。
整整兩個連隊的法軍正規士兵,加上緊急招募的上百‘僱傭兵’,以及六百餘人的藍帶兵。上千人的隊伍只從對岸撤出了不到一半。並且河沿陣地的失守,讓同耐河裡的法國遠東艦隊處境,變得空前的危險起來。
作爲艦隊的代理指揮官,格里斯曼中校沒有立刻指揮艦隊後撤,而是當即命令七艘戰艦,全力運作起來。向着秦軍消失的方向展開無定向的猛烈轟擊。
秦軍在河沿陣地不遠處建立起的一處觀察哨,被一枚炮彈命中,整個哨卡的沙袋牆壘如同紙片一樣,被炮彈巨大的爆炸威力吹的漫天亂飛。
但這並不能掩蓋法軍天亮後只得退卻的一個事實。因爲河沿陣地的殘破,以及守軍的‘膽顫心驚’、‘士氣全無’。這裡明顯是守不下去了。天一亮,陣地上殘存的法軍和藍帶兵,就在小火輪、小蒸汽船的接應下,返回到了對岸。並且在這天的黃昏,以巴斯瓦爾號爲首,七艘法軍戰艦拉響了汽笛,順着同耐河向下遊的西貢行駛去。邊和城外的同耐河裡,如此就只剩下十多艘小火輪和小蒸汽船了。
然後當天夜裡。秦軍以十三枚火箭彈的射擊,擊毀了六艘遊蕩在同耐河面上的小火輪後,第二天清早起來再看。整個同耐河面,乾淨的像一塊鏡子。那些冒着煙兒在同耐河來來往往的小火輪船,再也看不到了。
秦軍順利的渡過了同耐河。四五千人展開了攻擊架勢,引而不發。
劉暹召開了一次全軍會議。除了秦軍大隊以上級別軍官外,越南軍也有武宣甲和四位首領軍將列席。“諸位,我輩武人之職責。即是保家衛國,現在到了證明的時候了。廣州談判的兩國大人正在等着我們的好消息。盼望着咱們打下邊和,把戰線推到西貢城下。其意義如何。我們心中都有一杆秤,都知道分量。
只是這場戰鬥不是野戰,拼刺刀沒用,大家得用命來墊。所以我強調一下戰場紀律,凡是軍令之下有畏敵退縮不前,有抗命不尊者,由各部軍將立刻執行軍紀。這一仗打好了,法國人侵吞越南之土地,就要還回來。歐羅巴那些紅毛綠眼的洋鬼子,打此也再也不敢小覷我中國——”
“爾等,願拼死一戰否?”
這不是秦軍第一次與洋鬼子作戰,但卻是第一次攻堅戰。洋鬼子守,咱們攻。帳中秦軍軍官與四名越南軍將官的情緒都很激動,從他們的眼神中劉暹可以看出,他們不可能有任何畏懼的情緒。
“大人放心吧。我把遺書都寫好了。”
“前頭那一戰真真取巧了,算不上數。這一戰纔是硬碰硬,部隊訓練這麼久,老子可不認洋鬼子就贏咱一頭。”
“都是肩膀上扛着一腦袋,誰比誰牛啊?老子一刀下去,照樣要他們小命!”
……
軍官們目光明亮,根本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劉暹其實也不想說這麼多,這場戰鬥的意義,他相信,整個軍隊下到一小兵,都清楚。“我們要發揮的是咱們人數上的優勢。只要能炸開一個口子,咱們能夠衝進城裡面,咱們的部隊數倍於法國佬,就沒有打不贏,拿不下的道理。
所以各路部隊一旦炸開一個缺口,不用等待其他部隊跟進,而是立刻要突入要塞進行戰鬥。而其他部隊儘量能夠分頭炸開城牆,衝進去戰鬥。而不要放棄自己的進攻路線,想別的突破口進攻。咱們人多,多路進攻之下,敵人顧此失彼,這樣機會反而更大。”
秦軍與越南軍聯合的這支部隊,唯一缺的就是重炮。所以,火力掩護上能夠指望的還是火箭隊的火箭彈。如今曹懷亮手中的現成品也就只一百三十多枚。
就在劉暹開這個戰前最後軍議的時候,帳外一個人急匆匆的進來彙報,“報軍門,法軍派遣部隊正向我方進攻。”
沒什麼消息能比這個更讓帳篷裡的人更感到意外的了。先前的教訓還不夠嗎?還是法國人手裡的西班牙大兵多的燙手了?竟然主動進攻?
“法國佬瘋啦?”武宣甲激動的騰一下跳起身來。在他看來,這完全是給自己送食。法國人是派自己的兵來送死!
“來了多少人?”劉暹也不敢置信,一邊立刻問道,一邊迅速打開虛擬地圖。剛關閉不久,法國人就要給自己送大禮。
“大概有六七百人。”來人答道。“準確的說六百七十人!”心裡默默想着,劉暹這時已經掌控了精確的多的數字。
“他們的位置呢?”
“距離咱們還有三裡左右。”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帳中懸掛的越南地圖。
正說話間,另外一人進了軍帳,“稟軍門,出擊的法軍都停住了。他們正在邊和東關佈置守備陣地。”
邊和算是越南的一座大城,但規模人口比不上中國一府城,它的東西南北四關可沒城牆圍着。那只是四個人口聚集的集市,毫無防備力。
劉暹渡河的時候,法軍在東關一個人都沒留下,明顯是放棄了四關。怎麼現在又派兵守護起東關了?
是有所圖謀?還是朝令夕改?
劉暹仔細又看了看虛擬地圖,邊和城裡的法軍總數沒變,還是兩千人,其中藍帶兵依舊佔了一半還多。
應該是朝令夕改!
列坐的四名越南軍官一個個眼睛發亮,邊和城是啥樣,他們最清楚。那東關根本就沒大的防禦價值,更沒可供法軍利用的現成掩體。
“侯爺!”武宣甲當即請命,“末將願帶領所部做先頭,立刻進擊法夷!”
“末將也願做先頭!”
“法國佬腦袋糊塗了,自己來送死。軍門,我們大隊來打先鋒——”
……
一片請命聲中,劉暹根本不爲所動。只把眼光看向了曹懷亮。
“準備三十發,打二十發。範將軍做好準備!”然後轉向了越南舊軍兩代表中的一個。
“末將【標下】遵命。”
得到了機會的舊軍將領笑呵呵的跟曹懷亮下去了。
守衛邊和城的法軍上校波滑,最初時候是沒打算派兵防守東關的。他從軍事角度看,東關完全不具備防守價值。所以,劉暹率軍渡河之後,整個邊和城外空蕩蕩的無有一個人。至於他爲什麼又突然派兵守備東關了,則是因爲有人進言,中國人的秘密武器有很強的縱火能力,而作爲邊和防禦重點的東城區域,法軍不僅在那裡修築了一定的內城工事,還留有大量的軍火儲備,萬一被引燃,或是被秘密武器直接擊中,邊和可就完了!
畢竟誰也說不清楚,中國人的秘密武器,射程究竟是多遠?
邊和的東城牆上放置的有多門小口徑火炮。法軍清楚自己的對手沒能力攜帶重火力,在雨季的越南快速南進。這些小口徑火炮就能給東關的守軍以足夠的支持!
望遠鏡中,劉暹清晰看到法軍的防禦陣地設置的相當迅速。很短的時間裡,沙袋就壘了起來,路障加了起來,所有的軍事部署都迅捷又充足。
波滑也很滿意壓力之下的己軍動作,就在他準備從城頭走下去的時候,東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團團奇怪的火焰。
波滑立刻舉起望遠鏡去撲捉,他心中想到了中國人的秘密武器。但是那些東西速度很快,並且是在陽光下,那些東西的尾部又噴吐着明亮的火焰,讓他完全看不清楚外觀,只能大致看到是一長條,像極了黑爾火箭。波滑能夠確定——這東西絕不是炮彈。
巨大的爆炸聲中,劉暹悠悠一笑。法國人還真是記吃不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