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灣,湛藍色的海面上,一支氣勢洶洶的艦隊,正張滿風帆,全力燃燒着蒸汽機,飛速前進着。頭頂的烈烈驕陽,並不能讓艦隊冰冷的殺氣有半點緩和。高大的幹舷,一根根挺直粗大的炮口,氣勢是那樣的逼人!
而每一艘戰艦的旗杆上,高高飄揚的紅白藍三色旗幟,則顯示了他們的身份!
法國遠東艦隊。
杜白蕾佇立在巴斯瓦爾號鐵脅木殼巡洋艦中部煙囪前方的飛橋甲板上,一臉冷靜沉思的表情,深邃如鷹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海岸線。
海防——近在咫尺!
“轟轟轟……”
炮手從海面遠遠傳到內陸,大小十一艘法軍戰艦全部介入了炮擊。海防這座越南北圻的重鎮,如今已經完全湮沒在了炮火的硝煙中。
“派出陸戰隊,登陸。拿下海防——”
杜白蕾的意志就是法軍行動的準則。命令下達不多久,一艘艘舢板就被法軍從戰艦上放到了海里,一隊隊法國士兵坐到了舢板中。第一批登陸士兵,總計有二百多人。
在艦炮絕對火力的掩護下,一艘艘舢板用力的向着海岸劃去。
馬蘇號、土耳其彎刀號、馬槍號和標槍號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隨從掩護。
19世紀60年代,在鐵甲艦開始發展以來的法國海軍,不但大型的戰列艦、裝甲巡洋艦,法國海軍走到了世界的前列,就是小型的鐵甲炮艇,也一樣大有發展。
法國海軍的炮艇。以排水量250噸爲標誌,分爲上下兩類。超過250噸的炮艇,主要定位爲能執行巡洋行動,稱爲遠洋炮艇,可以單獨或者跟隨其他軍艦開赴遠海作戰。250噸以下的炮艇。定位爲在內河或海岸活動,稱爲近岸炮艇。眼下的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就是這一發展的成果,是再明顯不過的近岸炮艇,亦或是內河炮艇。
隨在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後頭的是,噸位更大,但爲木殼炮艇的軍樂號。
這艘炮艇是法軍六艘炮艇中噸位最大的一艘。有四百五十噸重。雙桅杆單煙囪佈局的小軍艦,外觀上看起來非常像是普通的蒸汽貨船,軍艦採用首尾樓佈局,艦長只有43.43米,寬7.39米。吃水2.74米,動力方面採用機帆混合動力,有兩臺蒸汽機,雙軸推進,航速8.4-9節。艦上的武備相對比較簡單,主炮是1門5.5寸口徑前裝線膛炮,安裝在首樓甲板,副炮是1門4.7寸前裝線膛炮。安裝於尾樓。只是,由於軍樂屬於遠洋炮艇,兩米多深的吃水線對於紅河來說已經太深。只能在後跟進掩護。
大斧級鐵殼炮艇與英國的蚊子船有異曲同工之妙。一百來噸的排水量,扛着一門6.4寸的火炮,典型的是小船扛大炮。以實戰角度看,四艘鐵殼炮艇的武裝配備存在一項較爲致命的缺陷,這種在周旋餘地很小的內河活動的船隻,竟然沒有任何近防的速射火炮。一旦在內河陷入岸上佈設的埋伏,命運就十分堪憂了。
不過法國人在越南的地界上橫行十餘年。還沒碰到過這種被岸上埋伏擊毀軍艦的事情。最多,越南人。或是北圻的黑旗軍、中國武裝,也就能攻擊一下商用的武裝蒸汽船罷了。
駐守在海防的阮朝將領是總督黃耀。也不知道小小一個越南哪來的那麼多省,還每一省都設置一個總督,以至於海防這個第一線都有總督大員坐鎮。
防守這裡的越南士兵有三四千人,並且依靠從秦軍手中購買的水泥,越南人去年起,在海防也修築了兩座炮臺。炮臺裡裝備的全是秦軍漢元式火炮。最小的也是漢元二式十二磅火炮,主炮則全是二十四磅的漢元四式,副炮則爲十八磅的漢元三式。至於秦軍舊式鑄炮的巔峰之作——漢元五式120毫米前裝線膛炮,越南人則一門都沒有買。除了漢元五式炮出現的時間太晚外【去年末才試鑄成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價錢太貴了。
一門鑄鐵120毫米前裝線膛炮,價格高達五千兩白銀。炮管的最大壽命卻連五百發都不到,普遍一百發左右時就會磨損線膛,三百發不到,線膛就會磨得光光。準確度連滑膛炮都不如。而且射速要相對緩慢一些。
不要說比後膛鋼炮,就是比同樣是前裝線膛炮的阿姆斯特朗炮,漢元五式都不是一個等級的。同時,這種火炮也是已知秦軍生產火炮當中鑄造門數最小的。因爲他剛剛誕生不長時間,欽南鋼鐵廠就全面投入了生產,大批鋼鐵的產出給秦軍近代化兵工廠提供了充足的原料。
一時間,前膛槍、米尼步槍、漢元炮、臼炮,都成爲了過去式。掛着秦軍火藥局的新式兵工廠,產能雖還遠沒有達到自身的最高限度,生產的槍炮卻全已經變成最新式的後膛槍炮了。並且在諸多外國技師不知道的時候,秦軍的兵工廠技師在劉暹的‘指導’下,利用舍恩拜發明的硝化、纖維,溶解在乙、醚和乙、醇裡,在其中加入適量的穩定劑,成爲膠、狀物,通過壓成片狀、切條、乾燥硬化,製成了世界上第一種無煙、火藥。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第一份無煙、火藥。雖然劉暹的‘指導’只是一種剽竊,雖然這樣的無煙、火藥秦軍還沒能力大規模的製造,因爲乙、醚和乙、醇。不過,誰也不知道不是嗎?法國的化學家、工程師p.維埃利現在在幹什麼都沒人知道呢。
一樣是實驗性質,兵工廠這些跟着外國講師、技師學了這些年化學、技術的中國技師們,合成了梯恩梯、苦味、酸,造出了黃色火藥,比諾貝爾更早的在硝、化、甘油中加入了硝、化、纖維,發明了樹膠、樣的世界上第一種雙、基炸、藥。
只是一切都不爲人知罷了。
劉暹將自己知道的炸、藥知識全部貢獻了出來。但一點也改變不了什麼,秦軍的實力和處境,根本無法將這些發展、擴大。秦軍彈藥中填裝的依舊是黑火藥!
十二磅、十八磅的漢元炮炮彈,打在兩千多噸的狄爾昔號、阿米林號鐵甲艦上完全是在撓癢,打在三千多噸的巴斯瓦爾號上也根本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能對這三艘戰艦造成損傷的只有二十四磅火炮。但想要擊毀這三艘戰艦,就不是兩座炮臺四門二十四磅火炮能夠做到的了。
窩爾達號和雷諾堡號木殼巡洋艦,四五百噸的軍樂號、突襲號木殼炮艇,因爲外無裝甲,在炮戰中表現的卻還沒馬蘇號、土耳其彎刀號、馬槍號和標槍號,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肆無忌憚’。
前者,十二磅炮命中了也能留個‘疤瘌’;後者,卻根本不曬十二磅炮,就是被十八磅炮命中了,炮彈也打不透裝甲。只能對船體造成‘內傷’。
這就是鐵甲艦的利害之處。
並且隨着鍛甲水平的增進,鐵殼、鋼殼戰艦的防禦力會更見提升。
四門二十四磅火炮,六門十八磅火炮,十四門十二磅火炮,兩座封頂式炮臺在戰鬥中還是表現出了自己應有的‘戰鬥力’的。越南士兵至少是在法軍陸戰部隊殺到炮臺後才潰敗的,而不是像上一次戰爭的表現——直接被海上的法國軍艦炮擊給轟垮。
越南人死的並不多,被法軍佔領的兩座炮臺上,總共留下了不足二百具屍體。秦軍的水泥質量還是很不錯的,足足一尺厚的水泥鋼筋封頂,加上圓木、黃土的二次覆蓋,防護力相當強大。就是巴斯瓦爾號上八吋的前裝線膛主炮,也沒能掀開這個蓋子。
死傷不多的越南炮兵卻犯了一個清軍歷史上頻頻出現的錯誤。不損壞大炮,只顧得逃跑,將火炮、彈藥全部完整的留在了炮臺。以至於法國人將火炮推出炮壘,調轉過方向對準海防城池轟擊的時候,北圻第一戰的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越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修築的兩座炮臺,用了三四千兵力守衛的海防,就這樣的只堅持了兩個小時不到,打死打傷法國士兵不超過二十人,就全軍潰散。
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運載着二百米法國陸戰士兵,沿着紅河直奔河內。越南軍兵敗,海防失守的消息都還沒有傳到河內,法軍就先一步殺到了城外頭了。
負責防守河內的越南總督段壽整個人都懵了。他想不明白昨天還在鴻基港的法國人,今個怎麼就殺到河內了?
剿撫使翁益謙立刻整頓兵力,佈置守城事宜。劉永福也帶着黑旗軍撤出了原新軍營地。四艘鐵殼炮艇,二百名法國士兵,水陸配合作戰,威力不是黑旗軍能抵擋的住的。
“告訴翁大人、劉大人,頂住,一定要把法夷頂住!”
危急時刻最能顯露一個人的本質。河內對於越南北圻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惜守軍的總督段壽,現在卻除了乾嚎還是乾嚎。他本身就不是個能幹的人,來北圻就是跟着武仲平混功勞的,自身才能實在是有限的很。
“派人去海防,去找黃總督……
“派人去鴻基…”
“快去請天兵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