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山頂上,劉暹一親衛呆呆的望着腳下山谷,人是一動不動,若個雕像,口中只能發出這樣的如無意識樣的呻吟聲。
他的一旁,這座山頭上站立的十幾號人,就是連通着劉暹本人,也整人都驚呆了,嘴巴張了又張,像一條瀕死的魚在努力地呼吸,可臉頰肌肉完全僵硬,發不出半點聲音。
山谷兩側相連的六七座山頂上留下的所有士兵,人人在此刻都發不出話來。
就是劉暹,穿越前在電視、電影上已不止一次看到雪崩、冰川倒塌的大場面的人,這個時候也爲眼前的景象而驚呆。
那一聲宛若晴天的霹靂啊,無數雪山的在這一瞬間的崩塌,激濺起漫天的冰雪。火箭彈的爆炸徹底湮沒在了雪崩那壯闊而瑰麗的景象中,讓從未見過這等景象的衆人,全都驚呆!
謝苗諾夫斯基並沒有自己那犀利的眼光來打探周邊的山峰,他的注意力全都盯在前方不遠的征伐軍馬隊尾巴上。左肩的傷口在隱隱生疼,一名蒙古騎兵彎刀留給他的禮物在時刻提醒着他的‘怒火’。
山谷間積雪更厚。
平日半刻鐘就可以衝到的路程,現在卻花了兩倍的時間不止。不過謝苗諾夫斯基並不生氣。哥薩克是慢不假,前方的敵人也快不了。征伐軍的尾巴他還看的清清楚楚呢。
兩個團的哥薩克騎兵,就這樣自己走進了墳墓。劉暹挑選的這個地方是眼下庫隴奎山脈中很平常的一個山谷,可能也是如此吧,謝苗諾夫斯基纔沒有懷疑。他根本想不到劉暹會帶着手下早兩天時間登上山頭。而呼呼地寒風在兩天時間裡也足夠抹平一切痕跡。
所以他沒有一絲猶疑的就率軍直追進去。直到兩側的山頂上突然傳來了幾聲咻咻的耳熟聲,那正是火箭彈發射,接着就似憑空響起了一道道驚雷,將山谷兩側的積雪瞬間裡全部迸發。
山崩地裂樣兒的雪崩是什麼樣子的?第一開始時並不浩大。所有的人似乎都只是聽到了‘咔嚓’一聲脆響,就像是某人不經意間踩斷了一根乾燥的樹枝。然後兩側山頭間厚厚積雪層上接着就出現了一條裂縫。這時纔有巨大的雪塊開始滑動。並在向下滑動的過程中,雪塊迅速地獲得了加速,體積越來越大,飛快的就變成了一條條几乎是直瀉而下的白色雪龍。
上帝啊,您這是在發怒嗎?
謝苗諾夫斯基在看到火箭彈爆炸後,整個人就已經懵了。因爲他看到了火箭彈爆炸的地點。他清楚地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不過久厲戰陣的謝苗諾夫斯基上校到底還是執行了自己作爲軍官的最基本要素——指揮部隊。而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不管前方有什麼,謝苗諾夫斯基都明白——想要活命,就只有繼續向前衝出一條生路來,這樣纔會有一線生機。而不是調轉馬頭往回跑。於是他對着身後驚亂的哥薩克騎兵大聲叫喊,“弟兄們。上帝保佑我們!想活命的,跟我衝——”說完就帶頭繼續向着前方征伐軍遁去的方向疾速追去。
雪龍騰雲駕霧,呼嘯着聲勢凌厲地向山下衝去,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它吞噬殆盡。即使是鬱鬱蔥蔥的森林遇到雪龍,也會像理髮的推子推過人的頭頂一樣,一掃而光。
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哥薩克騎兵在竭盡全力的狂奔中,被從左右兩邊齊齊‘殺’下的雪龍滾滾吞噬。
這時的天地間沒有慘叫,沒有馬嘶。只有雪龍隆隆的怒吼。
……
過了多長時間?是一刻鐘,還是兩刻鐘?
轟隆的巨響終於停止了,慢慢的漫天嘣飛的雪沫也平靜了。山谷中一片雪白!
除了幾支斷裂的樹枝伸出雪面。整個山谷已經被一片雪白所覆蓋,一絲的雜色都沒有,更沒有一個活物。
打掃戰場是不用想了。劉暹看了下虛擬地圖,調轉馬頭逃出山谷的少許哥薩克騎兵,已經在之前他佈置下的伏兵的絞殺下,覆沒在即。同時從山谷另一頭奔出的馬隊主力。一部分留下料理山谷裡零星逃出的哥薩克,大部分隊伍已經從山頭側面向着來處奔去了。
這些都是劉暹事先做好的吩咐。奔出山谷的主力立刻回兵。幫助伏兵清剿從山谷口逃脫的哥薩克。
到了第二天,除了零星的少數哥薩克騎兵僥倖躲過征伐軍的清剿。考夫曼報之以厚望的兩團哥薩克騎兵。就全軍覆沒在了庫隴奎山下。
北疆伊犁的戰事本來已經打到了僵持的地步,兩邊都固城以守,兩邊的步軍力量根本就啃不動自己的對手。但是庫隴奎山之戰的結束,卻給北疆戰事掀開了新的一頁。
劉暹不再繞着去阿拉木圖了,他迅速收拾兵力返回到了頭勒克,做了一定修正之後,率一千五百騎兵直接貼着考夫曼固守的契利克鎮,大模大樣的向着俄軍的背後挺進。
征伐軍在庫隴奎山一戰的損失也是不小的。
考夫曼心急如火,卻根本奈何不了劉暹的殺入。兩個哥薩克團的全軍覆沒,讓北疆戰局有了根本性的顛覆。他手中已經沒力量再抵抗劉暹的突進。
或許靠着一千五百騎兵,劉暹殺不進阿拉木圖。但是整個七河州,除了阿拉木圖外,將再無一座城鎮能頂得住一千五百騎兵的進攻。
大清同治八年的12月,對於俄羅斯在七河州的所有官員和軍人來說都是極爲尷尬和恐懼的。
圖爾根、卡拉格爾兩座城鎮的丟失,不僅使得考夫曼屯兵的契利克鎮後路被斷絕,也讓俄羅斯在七河州之地的威信大跌。特別是其中的卡拉格爾,這是一座城市,有一千多居民,其中三四百人還是斯拉夫人。它是俄國人這些年在七河州境內用心經營的少數幾座城市之一。並且今年的夏天時候,俄國人才在這裡開設了市政廳。
但現在卻被大清國的軍隊給席捲攻陷,讓人震驚莫名。
聞知卡拉格爾陷落後,七河州西部的塔爾加爾、沙圖、庫爾莫等五六座城鎮一時爲之失聲。人心惶惶,許多人,特別是在當地作威作福,擁有一定特權的斯拉夫人,都不顧大雪鋪地,氣溫低寒的,向着阿拉木圖涌去。而當地空虛的兵力也讓許多人對戰爭失去了信心。
並且作爲契利克鎮的後勤供給地,兩城鎮被破,囤積在城內的大量糧草、牲畜、車輛、火藥、軍需也全都落入了劉暹的手中。
除了牲畜和一定量的車輛,上面裝滿了軍火和收集來的財貨,其餘的東西劉暹就只能一把火燒的一乾二淨。連城鎮都給燒了。
劉暹是很清楚北京方面的節操的,中俄新疆之戰即使眼下是自己人佔據着上風的,北京那邊賠款割地的可能也不是沒有。他根本就沒奢望滿清能趁着戰場上的一點上風機會,把先前西北割讓出去的大片土地給要回來一點。
12月14日,劉暹帶着隊伍殺到了沙圖。
這裡是七河州少有的產糧重鎮,土地平坦肥沃,靠近水源。居民雖然不多,卻已經開闢除了小兩萬畝的農田。兩萬畝土地大部分種植的是生長期較短的土豆,少部分種植了春小麥、燕麥、黑麥之類的俄羅斯傳統農作物。產量可能不會太高,但是對比這裡的人口,這些土地收穫後必將會把俄羅仁的糧倉填滿的。
這裡的居民甚至還有少量的漢人。但劉暹也沒手下留情,跟前頭兩城鎮一樣,居民發放少量口糧後一律驅趕走。牲畜、車輛、糧食、錢財貨物,一律剝奪,即使征伐軍自己用不着,也跟着沙圖這座小城一起,化爲冬天裡的一把熊熊烈火。
短短四天的時間,劉暹就毀滅性的搗毀了七河州里三座城鎮。一時間他‘魔鬼’的名頭是響徹了阿拉木圖。
七河州,考夫曼的壓力驟然間重大了無數倍。當戰火燃燒別人家園的時候,他們可以不牽掛。但是當戰火燒到自己家的時候,就沒人能安得下心。
可考夫曼能怎麼做呢?
契利克鎮都後路斷絕呢。往日俄軍上下絲毫不在乎的糧食、燻肉,在不解決掉劉暹這支騎兵前,已經再也不可能運抵到契利克鎮了。他連自己都顧不住了,還怎麼能照顧七河州?
而且悲劇的是,七河州的州長兼駐軍司令郭爾帕科夫斯基,現在還在劉暹的俘虜營裡。七河州只有一個威望和實力都不足的代理州長,指望着他統籌七河州民力、軍力,抵抗劉暹的‘入侵’,那是非常不現實的。
於是,在中國農曆12月21日的時候,一封電報從塔什干發完往了俄羅斯的聖彼得堡。
考夫曼不得不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敗了。他知道自己發出的這封電報意味着什麼,他將爲沙俄這場戰爭的失敗背上最大的黑鍋。這位在原時空歷史上綽號‘半沙皇’的土耳其斯坦總督,以嚴厲而有效的手段統治了中亞二十多年的大人物,將再也不會出現在本時空的歷史上了。
康斯坦丁.彼得洛維奇.考夫曼,只能作爲一個失敗者,永久的存留在歷史的長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