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過去了。在俄軍的傾力頑抗下,義勇營死傷百人,也沒能夜戰拿下那兩座山頭。
“這種東西能行嗎?”
清晨的薄霧裡,勒善看着眼前的土坦克,一臉的質疑。自幼就在伊犁生活長大的勒善,不瞭解這種在殘酷的內戰中發明出來的移動掩體。對於兩層棉被、一層氈毯的覆蓋,浸水後以此來抵擋槍子,是一百個不相信。
“砰……”
劉暹拿着步槍對準土坦克開了一槍。外頭一層的氈毯上不出意外的被槍子鑽出了一個小洞,裡面的棉被卻只打進了第一層。
“這玩意長毛、捻匪常用,我當年打亂匪的時候也有用。”
劉暹望着不遠處那一座相當光禿的高地,心中頗是後悔自己沒有親自來探看地形。否則昨夜進攻的時候就該用到這一招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當山頭的俄軍士兵一顆又一顆子彈不停的打在土坦克上,卻絲毫作用也沒起到是,俄軍的驚恐和慌張讓他們的士氣是急速下降。
當二十多輛土坦克艱難的移動到距離山頭不足三十米的時候,一名俄軍軍官跳將了起來,揮出軍刀向着下方一劈,嘩啦啦的所有俄國守軍都端着刺刀衝鋒下來。
“轟轟轟……”手榴彈爆炸的聲響直接將近百名俄軍的吶喊湮沒。
土坦克後頭,一箇中隊的義勇營戰士,打空了槍彈後也毫不避讓的向着俄軍士兵迎頭殺上。在隨後一個小隊的手槍兵,跟隨者義勇營戰士身後衝進了俄軍隊列中!
一場激烈但並不久長的戰鬥。拉下三十多傷員和屍體,鬥心挫敗的俄軍放棄了山頭陣地,向山下敗退而去。
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俄軍南線指揮官戈喬耶夫會不會感到後悔?後悔自己自廢武功——因爲殺傷義勇營的同時,火藥桶也殺傷了不少俄軍的自己人。戈喬耶夫禁止軍中再用這種手段!
劉暹指揮着隊伍已經將兩座山頭分開。最東面的那座山頭上,俄軍彈下如雨,卻也沒能怎麼着‘披掛’着土坦克慢行的義勇營戰士。中間山頭上敗退的俄軍士兵被義勇營阻攔,不能匯入動車山頭。而只能轉回俄軍營地。
三座高地已據其二。劉暹今兒下午就有把握讓俄軍營地缺水!
馬不停蹄的,徐東山、勒善兩大隊就向着東側高地打起了衝鋒來。雖然這處高地還有着不少草木和突兀的石塊,不像中間高地那樣光禿、平順,但士兵們兩三人一隊,披着氈毯棉被,也一樣是‘土坦克’!
東側高地上的守軍並沒有因爲中路山頭友軍的敗退而失去鬥志!
俄軍上下打的十分頑強。
之前,義勇營打中間那個高地。不算之前的夜戰,只是傷亡了三四十人。而打東側的高地,只是拼刺刀死在山頭上的士兵就不下四十人。此戰之血腥,比之徐東山先前殺俘虜的那次攻堅戰都不讓分毫。
如果,如果不是劉暹帶了親衛手槍中隊前來,並將之投入進戰鬥。東側高地的廝殺,徐東山大隊的傷亡絕不會小過前頭那一戰了。
而以此戰結束爲標誌,南線一系列攻堅戰鬥打完,最辛苦的徐東山大隊四百多人,還能站着並隨時投入進戰鬥的只有強強一百三十四號。
勒善大隊的情況要比徐東山好一些,人數也一樣不超過二百。
幸虧這兩大隊的廝殺只是整場戰鬥的一部分,且損傷的數目裡還有很大一批是傷病員。並非全部都死了。不然,義勇營這兩個大隊早就沒有戰鬥力了。哪像現在,剩下的二三百人鬥志依舊飽滿。因爲他們知道——俄國人就要完蛋了!
狙擊部隊隨即就被投入進了南線,還有義勇營裡一些槍法較好的士兵,也隨着狙擊手一塊行動。一杆杆米尼式步槍,瞄準了俄軍的水源。切爾尼亞耶夫一日之間如是老了十歲一樣。
整個下午,俄軍都沒能成功的取到一次水,還白白丟了十輛水車。和五六條性命。到了晚上,水車依舊不能成功,它體積大,動靜也大,完全瞞不過狙擊手們。俄軍依靠的就只有人力來挑水,但是這純粹是杯水車薪。整個俄軍還有一千來人,三四百名傷兵以及八百匹朝上的戰馬和馱馬。夜間辛苦取來的這點水,根本不夠用。
人可以三天不吃飯,但不能三天不喝水。戰馬三天沒水喝更是能把它們給廢了。
切爾尼亞耶夫知道,自己失敗了。清軍根本不用再打。只需要困住自己兩三天,然後就能輕輕鬆鬆的進軍營收繳俘虜了。
能夠挽救自己等人軍事生涯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兩天中考夫曼總督派來的援軍能夠抵達這裡。但這顯然是渺茫之極的!
切爾尼亞耶夫兵抵科爾塔,這纔過去幾天啊,就陷入了全軍覆沒之危機裡。考夫曼總督動員的後續兵力可能現在剛剛進入七河州。
劉暹已經從南線重新回到了指揮部駐地。命令傳下,所有的騎兵部隊一律戰鬥警備,時刻準備着出擊。
他是覺得,俄軍在迫不得已的時候,肯定會讓哥薩克騎兵突圍的。
畢竟哥薩克們待在營地裡也是等死,再缺水兩三日,戰馬都跑不起來了,倒時是想突圍也難了。而且哥薩克突圍也能減少營地裡的飲水需求量。所以,哥薩克突圍的可能性極大,且突圍的這個時間點,就是在今日。
下午時候,俄軍營地裡的哥薩克騎兵開始集結。劉暹從虛擬地圖上能清晰地看到哥薩克的集結方向——北面。
於是一張大網就在北方張開了‘胸懷’,靜等着六百餘突圍的俄軍送上門來。
切爾尼亞耶夫目光掃視着眼前的騎兵,這些俄軍並不全是哥薩克,俄軍的哥薩克已經沒那麼多的數量了。而是有一批會騎馬的步兵加入了其中。現在俄軍的形勢,那是能突出去一些就突出去一些,儘可能的去突圍!
切爾尼亞耶夫嘴角盡是虛泡,徹夜難以入眠,兩眼也佈滿了血絲。看着眼前這支部隊,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最終逃出清國軍隊的包圍圈。他想說幾句話,來給士兵們鼓舞士氣,但張開嘴,喉嚨卻難以發出一個音節。
“出發——”
半響,一個乾澀的詞彙從他口中迸出。千言萬語就匯成了一句話:“願主保佑你們——”
數百把雪亮的騎刀匯成一片耀眼的銀海。哥薩克中校伊里奇朝着北方狠狠一劈,高聲的叫吼道,“勇敢的哥薩克,勇敢的士兵,沙皇陛下的勇士,爲了我們自己,衝鋒——”
“衝鋒——”
五百來哥薩克騎兵衝在了最前頭。一個個都儘可能快的提起馬速,向着註定是一條死亡之旅的路途上迅猛衝擊着。
“烏拉——”
“烏拉——”
口號聲在衝鋒的俄軍騎兵羣中間叫響。
似乎是被俄軍的突然殺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北線征伐軍的抵抗並不是多麼的激烈,槍彈加手榴彈只留下了俄軍不到五十騎。
當然,主動從俄軍衝擊點裂開兩邊的征伐軍,死傷也是很輕微的。
哥薩克們士氣大漲,信心大增。他們本以爲會大大流血的北線陣線竟這麼輕易地就給從出來了,那麼前方還有什麼能擋住自己的呢?揮舞着騎刀,他們急切中帶上了一絲自如,催促着胯下的戰馬飛速衝刺着。
所以,當一顆顆火箭彈乍然落入哥薩克騎兵羣中的時候,當猛的兩翼殺出大隊征伐軍騎兵的時候,當一排排征伐軍士兵從淺淺的坑道里,掀開遮蓋的土黃色麻布跳將出來的時候,當密集如雨的子彈不斷的打在騎兵隊伍中的時候,俄軍混亂了。
一片一片的哥薩克騎兵掉落馬下。子彈、火箭彈,兩翼威脅來的騎兵羣,伊里奇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辦纔好。是不管不顧的繼續向前猛衝呢?還是分兵抵擋兩翼殺來的敵人騎兵?亦或者派人清掃不遠處的敵人小炮。
“嗖嗖——”尖銳的嘯聲中,火箭彈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在俄軍騎兵羣中接連響起。這速度實在太快了。伊里奇心裡恨得癢癢的。只是因爲沒見過火箭彈這種玩意兒,還以爲躲在坑道里發射的火箭隊是一門門小炮呢。
“嗖”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顆彈丸擦着伊里奇的臉頰劃過,擊碎了他一名衛兵的腦袋。
“不要停下來,不要停下來,韃靼人就在我們面前。讓我們衝上去,把他們全部撕成碎片,讓他們全都下進地獄——”
作戰最怕猶豫不決。伊里奇這個時候每遲緩一秒鐘下決定,就會有一條甚至幾條俄軍性命死傷掉。伊里奇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只遲疑了少許時間,就決定繼續往前衝鋒。衝開不遠處的清國步兵——
槍聲炒豆子一樣響起,整整一個秦軍步兵大隊的有力阻擊下,在火箭彈不停轟擊下的哥薩克,想要衝破步兵的陣線,談何容易?
槍聲沒有一刻停止的。衝在鋒線的哥薩克騎兵一排排倒下,鮮血屍體撲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