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的開花彈,爆竹一般的槍響。++++丹噶爾城下血肉橫飛,人哭馬叫一片混亂,三千餘暴軍步騎徹底崩潰。
當希望斷絕,當決死的衝擊變成純粹的送死,信仰的炙熱也比不過屠刀的威懾。超過兩千暴兵當了俘虜。戰場上至少還有一千五百人倒下,丹噶爾城內現在能有一千暴兵都算好的了。
劉暹略作整頓,立刻揮兵進攻丹噶爾城。他不願讓城內的暴兵得到喘息之機,痛打落水狗,趁着暴兵還驚魂未定,一舉結束此戰。
只是糾於暴軍的頑劣,和城內作戰可能產生的諸多變故,劉暹還是做好了付出些許傷亡的準備的。但事情出乎意料,丹噶爾城的克取過程順利無比,城內暴軍完全是望風而逃。
帶領警備大隊步兵最先殺進城裡的霍廣正,經過對俘虜的詢問後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丹噶爾城暴軍總指揮馬本源沒能逃回城來。
征伐軍進攻丹噶爾城的時候,城內不僅軍心混亂,人心惶惶,更加的是羣‘鼠’無首。
“立刻給我細查——”劉暹搓着手,抑制不住心中的驚喜。只想着打一殲滅戰的他,竟然不知不覺中撈到了一條大魚。
馬本源,這是賊首馬桂源的親大哥,西寧暴軍的三駕馬車之一。
抓到或是打死馬本源的意義,雖然比不得一舉克復丹噶爾城,剿滅四千餘暴軍的意義大,卻也不小。
對於如今的滿清官場和北京來說,下面今個報捷砍了五千人。明個大勝剿撫兩萬人,那都是空口說白話。聽得信不得。只有實實在在的賊首人頭,纔會得到認可。
馬本源的腦袋就西寧局勢而言。比四千多暴兵輕多了。但在官場上面講,他卻又比克復丹噶爾城,剿滅四千餘暴軍的意義大不少。
“劉軍門,劉軍門……”多爾濟沙木激動已經有一陣子了,現在也沒好利索。炙熱的目光看着劉暹,嘴裡哆嗦着,手舞足蹈的表達着自己的高興與興奮。
他聽劉暹準備攻伐西寧的時候願意傾力相助,直直是爲了自保。征伐軍七千人不到,主力秦軍的賣相很好。但真實戰力能不能像秦軍外觀表現得那樣威武呢?多爾濟沙木一點底兒都沒有。
他是急病亂投醫。被西寧的兵鋒、威脅逼的沒辦法了。所以纔在內心即使很懷疑劉暹七千人不到的隊伍能不能大敗西寧暴軍,也將本錢壓在了這場賭注上。
他多日奔波爲劉暹在諸蒙古部族中牽頭串聯,得到的確切答覆卻一個沒有。也從另一個側面應證了青海諸部族對劉暹征伐軍的懷疑。
然這一切在這一戰後都將煙消雲散了。
暴軍在丹噶爾一戰連死帶俘,丟了四五千人。這些可都是西寧真神教信徒中的青壯主力,整個西寧真神教信徒纔有多少人啊?
十萬人有嗎?
其中撒拉族裡還有相當一部分不願造反。
整個西寧暴軍的主幹部隊【青壯】也沒兩萬人。丹噶爾城這一戰就消滅了四分之一,征伐軍動用的部隊卻纔三成人馬,付出的傷亡更是小得不值一提。
現在的多爾濟沙木對劉暹趟平西寧是有了一百個信心。
“至少五千蒙古勇士。”多爾濟沙木語氣堅定、自信。“劉軍門,三天內我會帶着他們來到丹噶爾!”
一羣牆頭草,哪邊風強哪邊倒。
現在的蒙古各部族絕對會毫不遲疑的站到劉暹這邊來。
多爾濟沙木當天下午就離開了丹噶爾城。連夜趕回了輝特南旗。
日落時分,日月山口的那一箇中隊步兵也押解着百多俘虜來到了丹噶爾。兩千多人的俘虜是一個大問題,劉暹準備在等候後進隊伍的這個期間裡將他們解決掉。
首先就是,藉着排查馬本源的機會。強行將俘虜分成了幾撥。湟水河岸畔的野地,平坦無波,是一個監查俘虜的好地方。
爲防鑑別過程中發生不測。一個騎兵大隊一個步兵大隊,環踞周邊嚴陣以待。俘虜們自然有騷動。但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還是知道的,看到征伐軍的步騎兵正虎視眈眈對着他們。沒人敢挑頭鬧事。
按照秦軍對付俘虜的慣例,第一個先從俘虜羣中挑選出那些身強體壯的。
不管俘獲的俘虜是多是少,絕大多數俘虜看上去都一樣。單從體質上來講,能達到身強力壯這個標準的俘虜只會是很少一部分。就眼前的兩千多暴兵來說,都不會超過百人。
第二條又是什麼呢,那便是挑出面色看起來紅潤些,有油光亮的,不管他們身高體形如何,一律拖出來。
雖然這些暴兵反亂之後,四下擄掠,吃酒喝肉,營養肯定會上來,滿面紅光的人不少。但他們還是一支舊式軍隊,而無論哪一支舊式軍隊,軍隊裡的最大的利益獲得者必是少數的。
兇悍些的人總是能比弱小些的吃得好,敢打敢拼的人總能比那些膽小怯懦的人更的賞識。幾千年來,這是一條真理。
在這個標準下,第二波挑選數目就大的多了,很快就挑了二三百人出來。爾後,征伐軍又在剩餘的那些人中挑手上繭子厚的。這個繭子厚不是指握鋤頭磨出的繭子,而是指握刀磨出的繭子。
都是當兵的,區別一個人手上的繭子是握刀所致還是握鋤頭所致,完全是輕而易舉。
即使有差錯,也是極個別的。
就這樣,忙活了足足一個半時辰,一千名“身強力壯”的暴兵被一一挑選出來。但馬本源不在其中,劉暹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清掃戰場那邊了。
對官軍爲什麼要挑人,俘虜們各有各的想法。大多數俘虜都以爲官軍這是要選強壯的擴充他們的兵馬,或是充作勞力。就好像當初他們對付一些漢人一樣。
因此,挑人的過程中。俘虜們大多表現得還算配合。雖然也有一些人從中嗅到了危險的信號,但他們根本就說不動周邊的暴兵俘虜。
原先有刀有槍的時候都幹不過官軍。現在兩手空空,再反抗不是純粹的送死麼。
就像抗戰時期投降小日本的那些戰俘。任誰都知道小日本兇殘可怖不是人,落在他們手裡不會好過。但在死亡面前,不知道多少當兵的放棄抵抗,去謀求那一縷生機。
現在暴軍俘虜也是一樣。
四周都是拿着火槍的火槍兵,不遠處還有隊虎視眈眈的騎兵,嗅到危險的俘虜就是想反抗,也得先問問那些官兵手中刀槍答不答應。
手下人忙着分辨俘虜,劉暹卻在盯着湟水河看。丹噶爾城已經不見一個漢人了。這座因商路而飛速發展起來的城市並不是說,沒了商機就一個本地漢人都沒有。多爾濟沙木說過,那些原住漢人兩年前都被趕進了湟水河……
“軍門,要不要動手?”魏明打馬靠到劉暹身邊,目光兇狠的看着特意挑出的千把人。只要劉暹一聲令下,他會親自帶隊衝壓着那羣畜生碾進湟水河。
“現在不需要。等到三天後蒙古人來了,再血刀祭旗不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青海二十九旗蒙古札薩克雖然很馴服,但不讓他們真正的膽寒,也難保日後不生亂子來。
現下太平天國覆滅。整個中國雖然還有大西北的真神教暴軍,西南三省的石達開部,以及中原的捻軍,未能剿滅。但滿清王朝無疑已經度過了自己最危險的階段。也就是說,北京的威儀在慢慢恢復,畢竟是有‘同治中興’。讓滿清迴光返照了一陣的。
青海二十九旗蒙古札薩克隨着時間變化,真能對征伐軍一直保持如今的恭敬態度嗎?劉暹根本不信。
“殺雞駭猴。猴子不在場怎麼能行。”
魏明重重的一點頭。劉暹停了半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招呼身邊的親兵,“你跟多爾濟沙木一塊趕回輝特南旗。讓張忠奎把伯丁留下,別讓他跟着醫護營一塊過來。”
屠、殺這檔子事,還是別讓醫生知道的好。雖然歐美各國也在幹着這種事情,但伯丁畢竟是教士,是醫生,不知道最好。
再稍晚時間,馬本源的屍體從南門下死屍堆中被搜出。是被開花彈炸死的,胳膊腿都找不到了,但腦袋完好。經多人辨認,就是馬本源無疑。
……
戰後的第二天。
一則消息就旋風一樣在廣袤的青海湖沿湖草原吹刮起來。
朝廷官軍昨日大勝逆亂。劉軍門兩千精兵夜挺七十里,奪日月山口,克丹噶爾城,陣斬馬本源,殲俘暴軍五千人。
輝特南旗所有的青壯都已經開始集結了,多爾濟沙木大人要帶領人馬跟隨劉軍門殺進西寧城去,剿滅叛亂的真神教徒。到那個時候,叛逆暴軍們的一切……,將會有一部分成爲輝特南旗的戰利品。
昨日同多爾濟沙木一塊見證了征伐軍的厲害的那幾家蒙古札薩克的親信,也回到了自家主子那裡。用盡言語來形容征伐軍的厲害!
輝特南旗周邊的蒙古部族盡是和碩特蒙古,這些札薩克根本不相信草原上流傳的那些謠言,但他們相信自己奴才口中的話。
於是和碩特淖南右頭旗、和南右末旗、和南左次旗、和南左末旗、和南右後旗,足足五旗部族,連同喀爾喀的南右旗,再加上輝特南旗,七旗札薩克帶領着他們族羣中足足六千青壯男丁,在丹噶爾之戰後的第三天上午,越過日月山抵到了湟水河畔。
丹噶爾之戰不是西寧攻略的結束,這纔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