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從鎮海堡搭乘運煤船回到東方港的邵樹德馬不停蹄,直奔民政部和執委會。到了執委會辦公室後才發現撲了一個空,原來所有人都去財政部開會去了。
邵樹德問了一下工作人員,才得知是東岸公司與財政部召開聯席會議,商議解決雙方之間的債務問題,順便理一下明年的財政預算。
和往年相比,今年財政部的日子好過了很多。而這其中,農業部絕對是最大的功臣。得益於歐洲持續多年的戰亂以及小冰河時期氣候的異常,歐洲糧食產量逐年下滑,糧價節節攀升。很多國家在危機之中更是出臺了限制糧食出口的政策,這進一步減弱了市場上糧食的有效流通,使得糧食價格進一步擡頭。
農業部今年一整年通過帕斯奎爾家族向法國及中歐地區出口了多達2500噸土豆,刨除成本,收穫淨利潤10萬元,成爲了當之無愧的出口創匯明星。
除了農業部外,紡織工業總局也不遑多讓,其下轄的平安機器織造廠絕對是一部有很大潛力可挖的撈金機器。隨着前幾天又一艘來自波爾多的貨船靠岸,帕斯奎爾家族今年到現在爲止已經從東方港已經整整運走了六萬五千匹東岸白棉布,由於平安機器織造廠超低的成本(每匹0.75元),每匹布能夠賺到整整一元的超額利潤。雖然一些貨款還沒能夠及時回來,但是賬面上這六萬五千元的盈利是跑不了了。
此外,海軍部私掠收入還上繳財政12萬元;科洛尼亞貿易收入(出口建材、小五金製品、精煤、紡織品、少量軍火)全年也達到了四萬五千元;大魚河兵工廠全年出口軍火上繳利稅近4萬元;鑄幣收入5萬元。
這幾項是財政收入的大頭,再加上國內土地贖買金、工商業稅收等雜七雜八的收入,華夏東岸共和國到下個月底全年財政收入有望逼近45萬元,創歷史新高。
與收入相對應的是,全年財政支出仍然很龐大。即使造艦經費已大部分由海軍部承擔,其他各項貿易支出、工業投資、政府辦公支出(包括人員薪資、教育支出等)、軍費支出加起來仍然達到了18萬元之巨。
乍一看全年收入減去支出將會出現約27萬元的鉅額財政盈餘,但是別高興得太早。10月底,來自葡萄牙的愛德華多和卡瓦略船長再次運來了約六百名東亞移民,按照協議需支付他們約22萬元的“運費”。這筆錢還不能拖欠,你拖欠了這一次可就沒下次了,因此財政部還是老老實實地現場交割清楚。
這樣一搞,1635年財政盈餘大約只有5萬元左右,雖然不多,但已經是近些年來財政部第一次出現財政盈餘了。爲此,激動不已的財政部長湯圓甚至都有出門去放一掛鞭炮的衝動。不過,這筆錢註定是留不下來的。考慮到財政部如今已經身背了35萬元的鉅額債務,而且其中多筆債務已經拖欠了很久,執委會和財政部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把這5萬元拿去還債還給東岸公司。
在執委會會議室內坐了老半天,連茶都喝完兩壺後,一干執委會委員們總算三三兩兩回來了。邵樹德喝完最後一口茶,然後直奔政務院總理馬甲的辦公室。
“聽說你來了,當時在開會。”馬甲揉了揉太陽穴,略顯疲憊的說道:“老邵你也別開口了,我知道你是來幹嘛的。不多,四百人!兩百名從東方港遷移過去的自由民,一百名海盜奴隸外加俘獲的一百查魯亞人。”
“才這麼點?”邵樹德略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政務院的難處,因此心裡早就有準備了,四百人多少還在他的心理底限之中。
“這還是咬牙給你擠出來的呢,別不知足了。”馬甲的秘書端上來兩杯香濃的新格拉納達咖啡,馬甲品了一口,然後才說道:“最近經常熬夜,喝咖啡提神喝習慣了。”
“這什麼杯子?”邵樹德看着手中盛裝咖啡的透明玻璃杯問道。玻璃杯壁中有不少細密的氣泡,顏色也不是很純淨,一看就是件粗製濫造的手工製品,單看賣相就知道遠不如歐洲人的產品。
“最近在大魚河南邊那個新建設屯墾點上立了個玻璃窯。在一些蒐羅的歐洲玻璃匠人的指導下,咱們開始燒製玻璃製品。化工部門不是一直嚷嚷着沒有玻璃工業就沒有化學工業嘛,這次好不容易連蒙帶騙整了些德意志玻璃工匠過來,大家就覺得可以上馬玻璃窯了。這不,這就是他們生產出來的第一批玻璃製品,前幾天發送到各個部門,說是要讓大家試用下,看看他們的成果。”馬甲說道。
邵樹德有些無語,穿越衆裡這麼多人愣是沒人能做出合格的玻璃製品來。當初很多眼高手低的人聽到玻璃,大口一張“玻璃成分不就是二氧化硅嘛,燒砂子就成”,但是當問及怎麼燒、玻璃窯怎麼設計、需要哪些原料、需要多高的溫度、如何去除氣泡、如何去除雜質、如何燒製出無色的或各種顏色的玻璃漿、如何吹製成品時,這些人就不說話了。
在經歷了最初的幾次失敗試驗後,執委會便熄了這個心思。加上資源實在緊張,於是便只保留了一個人數很少的玻璃研究小組繼續研究試驗,資源重心開始向別的地方傾斜。中間由於戰爭或各種原因,研發工作也一直斷斷續續,一直到今年年中時,玻璃研究小組仍然無法研製出合格的玻璃製品,整個小組幾乎成了一個笑話。
最後還是貿易部門救了他們,他們通過貿易伙伴從戰亂頻繁的北德意志地區花大代價蒐羅到了一些玻璃工匠,然後帶到了東岸。
這些德意志匠人們一道來便展現了他們的價值。在他們的指導下,穿越衆的研發小組成員們從海中撈取了大量的植物,曬乾後焚燒成灰,獲取了不純淨的蘇打(碳酸鈉鹽)。然後將這些蘇打與石灰石、河砂混合在一起煅燒,燒得的玻璃漿在經充分攪拌去除部分氣泡後,用吹管吹製成各種形狀的容器。至此,整個玻璃生產的流程算是結束了。
不過別急,這裡還有一項難處。那就是吹制玻璃也是一項技術活,不是說你隨便吹吹就能得到想要的形狀的。這裡面需要大量的試驗,積累足夠的經驗後纔有可能吹製出合格的形狀來。這不,就連那些德意志匠人中也只有一兩個能吹製出合格的產品。
好在穿越衆們也不笨,我沒有經驗,掌握不好力度,吹制不出我想要的形狀來,但是我有偷懶的方法。他們找大魚河兵工廠用水力鍛錘壓制出了一批鐵質模具,每個模具的形狀、尺寸都是嚴格設計好的。比如化學實驗要用的玻璃量杯、試管、曲頸瓶等容器的尺寸都是需要嚴格一致的,不然的話你復原別人的實驗可能就會失敗,因爲容積都不一樣。
有了這些標準化的鐵質模具,穿越衆就能夠生產出任何想要的玻璃製品,比如量杯、試管、蒸餾瓶、酒瓶等器具,大規模的化學實驗也就成爲了可能。從此,化學部門終於也可以敞開來做實驗,復原部分技術了。他們之前申請經費高價訂購了一套天然水晶打製成的實驗器具(烏拉圭、巴西盛產水晶),這套器具被當做傳家寶一樣在各個小組之前流動使用着。如今玻璃窯的正式投產,總算解決了他們的窘境。
試製成功後,玻璃小組的成員們將首批產品送到了執委會和政務院的各個部門使用,美其名曰擴大影響力。
當然,他們的努力也不是沒有成效。執委會和政務院終於決定在原玻璃窯的基礎上投資興建一間正規玻璃廠——河南玻璃廠。該玻璃廠位於大魚河南岸新建的河南堡(隸屬於東方縣),該堡目前只有居民兩百多人,大部分以伐木爲業,少部分務農。玻璃廠興建起來後,大約會新增數百名工人以及家屬,對當地經濟的促進作用不言而喻。
“靠,如今的攤子還真是越鋪越大,處處都要人。”邵樹德悻悻地說道,“不過那玻璃廠用得了那麼多人嗎?主要生產什麼?鏡子還是酒瓶?”
“生產個屁的鏡子!”馬甲爆了句粗口,說道:“就這破水平,生產出來的玻璃質量還不如人歐洲的呢,氣泡多、顏色不純,怎麼去和別人競爭?你別小看人家歐洲,現在威尼斯的制鏡技術還是很高的,至少那產品外觀就比我們的強不少。況且我們的玻璃結構強度還不是很高,經不起長途海運的損耗,所以鏡子的事情暫時別想了,頂多試製幾塊咱自己內部用着玩玩。要說咱在玻璃工業上的優勢,那也就是用模具生產成品,比人工吹制效率高多了,這是一種理念上的領先,歐洲人暫時沒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咱如果生產酒瓶的話歐洲人肯定沒法競爭。”邵樹德若有所思地說道,“政務院不準備生產嗎?”
“不準備!”馬甲果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