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行一愣,“錢塘湖”?不禁指着西湖問道:“李兄說那就是錢塘湖?不是叫西湖嗎?”問完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哦,原來這時候西湖叫錢塘湖?自己說西湖的時候怎麼就沒人給自己指正呢?
李明之卻疑惑地問:“西湖?敏行從哪裡聽來的名字?西湖,西,西施,西子,這湖可不是美如西子嗎?嗯,這名字好,我看,這錢塘湖就改個名字,叫西湖吧。”
敏行心道:我這隻蝴蝶扇了扇翅膀,西湖的命名權改人了。
李明之又接起前邊的話題道:“敏行有去看看錢塘湖……西湖的變化嗎?”
敏行本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猛一聽這話,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畢竟受了託付。雖然自己能做的那一部分已經做好了,現在倒好像是有負所託。
李明之看着敏行一臉尷尬,哈哈大笑,說道:“敏行也太實誠了。我是說他們也修了那麼些亭臺樓閣,你抽時間去看看,幫着起個名什麼的。你啊,這麼實誠,也能行萬里路?!”
敏行聽着,不禁大汗。其實敏行在爲人處世的閱歷上,確實淺顯,出學校門進學校門,連婚都沒結的人,她能複雜的了?
第二天.敏行乘着自己的小舟去遊西湖。果然,西湖比起去年自己初至,有了很大不同。湖水更清更碧,襯得荷花更豔,荷葉也更綠。一座長長的棧橋伸入湖中,使遊人能更親近荷花和湖水。湖心堆一座假山,上築一座六角小亭,亭角彎彎,各掛一串銅鈴,風吹即鳴,清脆悅耳。
亭上正有人在,其中有一人是李明之的得力干將張立本,看到有舟至,細視見是敏行,笑呵呵地迎了出來見禮:“王大人也來遊湖嗎?快請上來。”又回頭給其他人介紹:“這就是王敏行王大人。”亭子裡的人聽了,紛紛迎了出來。
敏行拱手回禮,笑着應道:“好,這就上來。這亭子建的可真不錯,位置好,構思好,最好的就是這六串銅鈴,好巧思。”說着話,艄公已停好小舟,敏行小心地棄舟登岸,和張立本說着話,圍着小亭子轉了一圈,接着讚歎:“這是誰的巧思?高手啊!”
其中一人拱手道:“大人過譽,是在下之小女的主意。她有件首飾上有個銅鈴,從小就喜歡聽那響聲。”
張立本在旁介紹道:“這是李大人的幕僚古先生。”
敏行聽了拱手回禮,笑道:“古先生有個聰明女兒啊,好福氣。”
衆人進了亭子,又寒暄了一回,張立本才道:“王大人來得好,看看這亭上題什麼字好呢?前幾日我們爲湖上數景擬了些送到李大人那裡,大多被李大人駁回了,真愁人哪!王大人一定要幫幫我等。”
又有人在旁邊幫腔“王大人大才,一定會有好匾題”“一定一定”“就是就是”。
敏行笑道:“怎麼?人家是有病亂投醫了,諸位這是有事亂找人了?”
張立本陪笑道:“怎麼會是亂找人?這可不是亂找人。王大人的文章是連皇上都
讚許的,現如今,哪個官員學子手中沒有一本王大人的書?大人莫要推辭,一定要幫我們。這景雖然極美,但還要有王大人的匾題來畫龍點睛纔是。”
另幾人也忙道:“正是正是。”
敏行見狀,不再推辭,又圍着亭子轉了一圈,聽着銅鈴清脆的響聲,看着面前清澈的湖水,遠處依依的垂柳,笑道:“有了,大家聽聽看成不成?”
諸人都陪着笑道:“成,肯定成,怎麼會不成?”
敏行道:“先聽聽吧還是,我想到的是‘聽心亭’三字,靜坐湖中,外賞景,內聽心。諸位以爲如何?”
“好,真好。”
“真好,咱們怎麼就想不出呢?”
“外賞景,內聽心,好。”
衆人紛紛。
張立本讚美過後,又道:“王大人接下來要去那邊?不如同行?”
敏行不好推辭,自己既受了李明之的託付,他們可能也領了李明之的吩咐。衆人各自登舟,談笑前行。
舟至湖東,衆人棄舟上岸。敏行看時,果然築了一道沙堤,而且還聽了自己的建議,植了幾排楊樹。樹還小,卻都精神抖擻,像一個個新上崗的新兵。敏行看着點了點頭,看來過幾年就可以“綠楊陰裡白沙堤”了。想到這裡猛地想起這首詩的題目來,是《錢塘湖春行》啊,自己怎麼就沒想起來呢?啊啊啊,太丟人了!然後又想到錢塘江大潮,每年八月十八朔望日,是觀潮的最佳時間,自己是錯過了,明年吧,明年一定要看!
遂問走在身邊的張立本:“張兄,錢塘湖可連着錢塘江麼?”
問得張立本一愣,轉瞬答道:“自然是連着的,若不連着,這錢塘湖恐怕早乾涸了。”
敏行忍着尷尬又問:“那離此不太遠吧?張兄可聽說過錢塘潮?”
張立本陪笑道:“離此是不遠,可沒聽說過什麼錢塘江潮。王大人聽說過?這潮有什麼說法麼?”
敏行道:“聽說每年八月中旬,錢塘江潮鋪天蓋地,極是壯觀。去年沒能去看,敏行心中很是遺憾。”
張立本感興趣了,那王大人今年定是要去看了?到時,立本也隨了大人去吧?聽莫語講,大人最擅長尋美景了。”
敏行一口應了下來,出門還是人多了好哇。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夏天過去,秋天來了。
敏行雖然很盼望親眼近距離地賞一賞錢塘江潮,但還真沒盼着時間快點過,八月快點來。閒來遊遊西湖,逛逛園子,在家裡有兩個嬤嬤的關心,兩個丫頭的照顧,當然還有王訥掙來銀子,莫言操心閒事,好像全世界都在圍着自己轉一樣,兩世了,第一次覺得過得這麼愜意,這麼舒心。
因而,當這一天,張立本派來的小廝說,八月中旬已到,張先生問出行日期。不禁大吃一驚,時間過得這麼快,這就又八月了?
敏行忙問金橘:“八月初幾了?還沒到十五吧?”
金橘
笑眯眯地回道:“姑娘又過忘了?今天八月十三。前天晚上您看着月亮還說‘又快月半了’。紅蘿就說‘可不是,今天都八月十一了’。您還感慨萬端,說‘時間過得好快啊,轉眼又一年’。您忘得可真夠快的!”
敏行一笑,正要狡辯,門外李嬤嬤接住話道:“你這丫頭,姑娘把你寵得不是樣子了?又拿話擠兌姑娘。皮癢了嗎?”
金橘忙陪笑道:“我哪裡敢?只是和姑娘開個玩笑罷了,我怎麼敢擠兌姑娘?不敢的,嬤嬤饒了我吧。”
李嬤嬤走進來了,仍然一臉嚴肅地道:“平時說話就得注意,雖說姑娘寬厚,可自己得遵着規矩。”
“是,我記住了。”金橘半垂着頭答應着。
敏行彎眉笑眼,看李嬤嬤已經教育完畢,才說道:“嬤嬤,你來得正好,後天就八月十五了,這是個大日子,得好好準備準備,咱們全家熱鬧熱鬧。”
金橘數着手指嘟囔道:“姑娘這大日子可真多,過年是大日子,得吃餃子;正月十五是大日子,得吃元宵;二月二是大日子,得炒豆子;三月十二是大日子,得種樹;五月一日、六月一日……真是好多大日子啊!”
敏行聽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又是陰曆又是陽曆的,是不少。前世的自己,小的時候養父母家貧,沒有條件過這些節日;及自己長大能掙錢了,養父母又去世了,沒人陪自己過這些節日。現在又有銀子又有人,這些節日就都想過上一過……
李嬤嬤笑道:“姑娘說是大日子,那就是大日子,一定得好好準備,我和許嬤嬤去準備就是。姑娘看看,都得準備什麼?”
“月餅,當然是月餅。”敏行脫口而出。
李嬤嬤吩咐金橘去叫許嬤嬤來,讓許嬤嬤聽聽這月餅怎麼做。
敏行對月餅可沒有什麼研究,她對吃得都沒有什麼研究,月餅對她來說象徵意義更重一些。皮好像是用油、鹽、糖等和白麪做的,餡麼,有五仁、鹹蛋黃、豆沙、棗泥,還有別的,不知道。敏行最後又補充,吃到嘴裡,糯糯軟軟的,香香甜甜的。
許嬤嬤聽了,竟然毫無異意,痛快道:“好,嬤嬤這就去做,把認爲可以的東西都做了餡試試,準能找到姑娘喜歡吃的。”
李嬤嬤問敏行還準備什麼,敏行道:“別的,也沒什麼了吧?再多準備幾樣水果,應該就行了。別的,嬤嬤們看着準備就行。”
兩個嬤嬤答應着,一前一後去了。紅蘿在旁邊道:“李嬤嬤許嬤嬤對姑娘真好。”
紅蘿道:“兩個嬤嬤待咱們姑娘都再好不過。可咱們姑娘待她們也真好,不能再好了。”
敏行心想,他們都總說自己待他們寬厚,自己可沒覺出來,銀子是王訥在掙,活是大家在幹,自己是這個家裡唯一一個坐享其成的人。他們怎麼看不出這一點呢?難道說,這就是階級麼?做爲統治階級,就理所當然的享受,而做爲被統治階級就心甘情願地付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