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五十的放在包裡,說師傅,大半夜的,你掙錢也不容易,你收五十吧,你的心意我也接受了,謝謝你。
下了車,司機看着我,和我說聲再見,我快步跑向電梯。
回到房間,伍靜見我回來,立即小聲說她醒了,見你沒在,就想扯輸液針,我說你給她買粥去了,就算想死,也等你回來再說吧,她纔沒動的。
我一股絞心的痛,趕緊放下粥,來到牀前,拉起林小娟的手,說小娟,我回來了。
她輕輕地睜開眼,說方成,你是怎麼過來的,你是不是被抓起來了?
我心裡不由一絲氣憤,心說老子要是沒有王知樂的幫助,當然被抓起來了,林小娟這樣問,肯定是想到我是被楊明華脅迫而來。
我忍住心裡的怨氣,反而讓臉上帶着微笑,說小娟,我沒事,王知樂過來了,她扭轉了一切。
林小娟大驚,哦了一聲。
我說小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得聽我的,吃點東西。
她搖搖頭,說方成,聽到你沒事,我也滿足了,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可你總是對我這麼好,只要你沒事了,我就安心了,方成,讓我死吧,我犯下的罪孽我來承擔。
我說你傻啊,你有什麼罪啊。然後我小聲附在她耳邊,說小娟,你沒有罪,我會找最好的律師爲你辯護,你放心吧。
她淡淡一笑,別安慰我了。
我說怎麼叫安慰,小娟,你太聰明,所以你感受不到其實我也挺聰明的,你一直把我當傻子,其實並不是這樣,我也有好多事情瞞着你,而且比你運氣好,想不想聽聽,想聽的話,就吃點東西,你現在太虛弱了,等你精神好點,我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
她閉上眼,過了一會,睜開,“好吧,方成,我這個樣子,想死也死不了,不如先聽聽你的故事。”
我將三盒粥端到她面前,說你喜歡吃什麼粥?
她看着粥冒出的熱氣,說方成,你剛纔去買粥了?
伍靜幫我端了一盒粥,她說是啊,我還說這半夜三更的,哪裡去買粥啊,結果他還真買到了,林小娟,就憑他這麼用心,你也該覺得幸福了,要是我男朋友有這份心,我直接嫁給他當老婆。
林小娟不禁又是淚眼婆娑,“方成,你以哪裡買的?”
我說這個你就別管了,快說吃什麼吧,我餵你。
她說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的嗎?
我說當然,不就是瘦肉粥嗎,可我怕你吃着沒味,雙怕有油的不準吃,所以選了三種,總有一款可以對不對。
她說我要吃瘦肉粥。
我喂着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要她不再絕食,我就放心了。
喂完一盒飯,她說不要了。我說伍靜,你也累了,肯定也餓了吧,要不我們一人一碗,把粥解決了,免得浪費,這點飯,每碗可值二十幾呢。
她詫異地看我一眼,說這樣啊,好吧,那我吃黑米粥。
林小娟吃過東西,我讓她好好休息,她和我說了很久,也疲倦了,不一會就睡着了。伍靜收拾了飯盒,坐沙發上,說方成,你到哪裡去買的啊。
我說我到火車站買的,看着她瞪大的雙眼,我說我給你說,那出租司機被我感動了,只收二十元錢。
“二十元?方成,這不可能吧?”
我有點故意炫耀的說我不騙你,司機真的被我感動了,他說爲一位朋友這麼晚了花幾十元買一碗粥的人,值得尊敬。
她說倒也是,方成,我也沒想到你會買到粥。
我說你還不知道呢,我根本沒要他給我少錢,本來說好是六十的,我給了五十。
“切,該不是你和他講價的原因吧?”她不相信。
我說信不信由你,我給了一百,他找八十,我說你找錯了,他說兄弟,你太讓我感動了,只收二十,我說不,你這麼晚出來掙錢不容易,然後他收了五十。
伍靜應該相信了,說好吧,我信了,不過你肯定沒說你這個朋友是女的吧?
我哼了一聲,說這有什麼區別嗎?
她說當然不同,不過總體來說我也比較感動,方成,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不要出租司機爲你少錢,爲什麼卻讓楊主任出了一仟多的血呢?
我嘿嘿一笑,說這不同,出租車司機是真情感動,楊明華是不願意出血,這種人,就像油,你不榨,油不會出來。
伍靜輕輕笑了一聲,“謬論。”
我說算了,你們警察不懂這些。
她哼了一聲,說就你搞傳銷的人懂。
我轉頭瞪着她,說伍靜,你這話什麼意思?
她自知說話有點過,但也不認輸,說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懂?
我看着她,她開始也瞪着我,不過很快就敗下陣來,轉頭不理我了。我這才說伍靜,你是代表警方對不對,你的話左右着警方對我的看法,我很害怕你知道嗎?
她這纔看着我,說你哪點樣子你害怕,我就從來沒看到你害怕過。
我說是真的,伍靜。
“好吧,算我說錯了。”她倒是一個肯認錯的人。
第二天早上,醫生過來查房,我也得以詳細瞭解林小娟的情況,我拉着林小娟的手,林小娟情緒也好了一些,開始回答醫生的問話。
林小娟把液體掛上後,醫生讓我到辦公室去一趟。
坐在醫生辦公室,面對這位年近五十的醫生,我感覺到如在宣讀判決書一樣讓我害怕。
他努力地做出特別親切的樣子,問我說你是林小娟什麼人啊?
我說我是她朋友。
他遲疑一下,有點奇怪地說,男朋友?
我說還只是朋友吧,我的確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也有些茫然,或許他的確沒想到我並沒有說自己是林小娟的男朋友。他想了一會,說聽楊主任說你是她男朋友。
我說算是吧。
他點點頭,說林小娟目前的情況很糟糕,營養嚴重不良,還拒絕配合治療,可她的病情實在很嚴重。
我心一驚,說醫生,你說說,她的病情怎麼就嚴重了,她小腿骨折兩三個月就應該恢復吧。
他拿着CT片,說小腿只要營養跟得上,問題可能不會很嚴重,但我們在做手術的過程中發現,她脊柱
那點看起來不嚴重的傷,卻可能剛好將左腿的神經影響了,這樣一來,左腿的骨折就變得複雜了。
我急了,說你怎麼就說脊柱的傷影響了神經呢?
他站起來,把那張CT舉在自己眼前,似乎他自己也在判斷,緩緩說道,小夥子,我在做手術的過程中一直在試探神經的反應,恰恰左腿膝蓋以下的神經幾乎沒有反應,我和幾個醫生會診過,雖然目前不能肯定,但的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如果神經受了影響,骨折位置可能會對以後造成一輩子的影響。
他拍了拍我的肩,說小夥子,雖然我希望有人能照顧她,但作爲醫生,我得和你說清楚,如果你覺得自己無法承擔,你最好聯繫到她的父母過來照顧……
我急了,說醫生,你別說了,不可能的,林小娟一定會好,而且我一直會陪着她,直到她完全康復。
他唉一聲,說好吧,你要讓她配合我們積極治療,營養要跟上,我也會及時診斷,做出最好的治療方案……
我心裡特別悲傷,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連連走錯了幾個病房,我調整表情也調整了幾次,終於走對了,我臉上帶着笑容,而林小娟的目光也看過來。
我過去拉着她的手,她看着打了石膏被掛着的腿,說方成,醫生是不是說我以後就是個瘸子?
我搖搖頭,說醫生說啊,你小子有福了,只要你好好照顧病人,不愁她不要你。
她輕輕地笑了,可馬上又收起了笑容,說方成,你幫我請個護工吧,去照顧你的張慧,去吧,快去吧……
我沒想到這句話會觸動她激動,立即抓住她,說小娟,你千萬別動,你脊柱還有一點小傷,目前還有點裂縫,你動了,夾板脫落會傷到神經的。
她眼淚一下子又流出來,說方成,爲什麼不讓我死,我想死,讓我死吧。
她腳被懸着,腰部做了固定處理,所以整個人的身體是沒法動的,此時的悲傷讓我心裡也不好受。
我說小娟,死還不容易?我也想死,可我還是覺得活着好,至少在你需要的時候我還可以照顧你,要是我死了,你咋辦?
她放在我手中的手抖了一下,驚奇地看着我,“方成,別這樣,我不值得你同情,也不需要你憐憫……”
我說你說錯了,這麼多年了,我對你不是同情,更不是憐憫,難道你不清楚?
她閉上眼,再也不說話。
但她開始吃飯了,早上到中午,我又分三次讓她吃了一些東西,她也不和我討論生死的問題,顯得很配合。
到了下午的時候,液體已輸完,她突然看着我,臉憋得通紅,我奇怪的問,“小娟,怎麼啦?”
“我,我想…方便……”
我一下子楞住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她身體固定在牀上,不僅需要方便,而且如果不能洗澡,也得擦身子啊,她向來視臉面如生命的人,這可怎麼辦?
我紅着臉找到伍靜,說伍靜,小娟要方便。
她也楞住了,想了想,說方成,你是她男朋友,這些不是你做還想讓誰做,那就請護工吧。
“方成……”林小娟肯定快挺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