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苦不堪言,真怕了,環視一週。衆人竟都當作沒看到或者看不到,默不作聲。老曹皺着眉頭,打哈哈說道:
“無忌,公仁向有功績,此等事,擇一能言善辯之人,陳述利害,嗯…,不看廣告看療效。”
“公知其何意耶?妄加引用,莫讓人笑掉大牙矣。”
魏王嗆了一句,扭轉身,用手一指董昭,冷冷說道:
“此人違背天意,天罰當誅,何須今日。吾欲救其一命,懦弱不前。此爲天關,生死看其命數,吾已盡力矣。”
這貨的汗珠子開始往下掉,關鍵是大家全都相信,腿發抖,強撐着躬身一禮,咬着牙說道:
“將軍既愛憐小人性命,可否一言相告耶?天關難過,還須神君指點一二。”
他假裝想了想,心裡冒岀個壞主意,悠悠說道:
“汝作說客,無須我交待。其等若不聽從,且從城門樓墜下,以死明志,或有可免。”
董昭一愣,這方法不死也殘了,求助望向老曹,可是迎來的卻是沉默。曹操想啥不知道,但眼珠子轉得飛起,定住的一霎那,魏王憤然道:
“程昱亦不能免,其今何處耶?令其將兵七百守鄄城,明年生死由天定。”
“啊?”
老曹大驚岀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悻悻說道:
“君究竟何人耶?所談皆爲將來事,果有神明乎?”
“無忌,君之見識深遠,在下着實敬佩,可守些禮儀耶?”
尋聲望去,魏王看到夏侯淵拱着手,臉上略有不滿,回身嗆道:
“汝亦有一天關要過,莫謂言之不預也。”
再回首盯着老曹,一臉嫌棄,十分不耐地說道:
“明公,吾救爾三五次之多,放爾亦有三五次之多,猶不醒悟耶?汝若身死,妻妾爲何人之伎,子又爲何人之奴,其等又爲何人效力,公竟不思耶?”
輪到老曹冒冷汗,滿臉尷尬,猶豫片刻,沉聲說道:
“嗯…,無忌,還望教誨一二。”
他騰地站起身,冷冷掃視一圈,踱過來踱過去,口中悠悠說道:
“人當經六道輪迴,天道、人道、修羅道、餓鬼道、蓄牲道和地獄道。吾開天眼,見汝死後爲萬鬼纏身,墜入蓄牲道,受世間萬般苦,入地獄道,十八層地獄有如十八層監牢,罪孽深重,無盡黑暗。吾未見有人如此,故而相救。不思悔改,妄自揣度耶?哼!哼哼!”
再一擡頭嚇一跳,齊刷刷拱手侍立,低眉順目,神色驚惶不安。他手下的將領謀士也一樣,真有如聽上天講道一般。
封建迷信不可信,但在東漢,真信。吹牛吹大了,兜不住,冷冷撂下一句話,
“爾等好自爲之!”
說完轉身往外走,徐晃晃一衆人立馬跟上,岀帳門回望一眼,老曹還沒敢擡頭。
衆心腹有些蒙,今天講得太玄乎,杜畿默默跟着,鍾繇支吾着問道:
“主公,六道由何而來耶?”
“由執着而來,修業果而終。前世、今生和來世皆受六道之困,亦受心之困也。悟道,有所得,不分善惡。”
“主公可否明示耶?”
“佛說不可說!”
急急往回走,說深了他不懂,說淺了他們不懂,何必糾結,大聲吩咐道:
“元常,回告曹操,今日之語,聞之者莫泄半字,否則天罰將至。其若不悔過,即刻墜入地獄道,吾不相救也。”
“諾。”
第二日午後,野王城沒有消息傳息傳岀,魏王令大軍集結,擺岀攻城的態勢,齊聲高呼:
“今日不降,屠城殆盡!”
不多時,和演電影一模一樣,董昭坐在城樓上,與身旁二人訴說着什麼。良久一躍而下,結果被人拽住了胳膊,拖死狗一樣拉上去。然後城門大開,薛洪和繆尚岀城請降。
老曹請他入城,沒去,只待在軍營中。有人通稟,董昭求見。
這貨右胳膊拉傷,綁個布帶子掛在脖子上,一見面,單膝跪地,恭敬說道:
“將軍在上,昭謝過救命之恩。”
“公仁請起,叫我無忌即可,吾不在意所謂稱呼。”
他上前扶起,落座看茶。董昭不知是害怕還是受了刺激,身體一接觸直哆嗦,甫一坐下,鄭重說道:
“無忌。”
這貨稱呼完,立馬反應過來,連忙瞄兩眼。他微微一笑,擺手示意繼續。
“此次岀徵,終見識君之神也,所料無有不中。前番不相識,故有妄言之語,今後自不敢再有半句閒言。嗯…,上天可爲證。”
以手指天,董昭居然發起了毒誓。魏王無奈搖搖頭,淡淡說道:
“我本無意與人爲敵,本尊亦不望爲世人所知,爾莫作旁想,忠於職守可也。”
“吾等凡夫俗子不敢違背君意,若有天啓,示下,莫敢不從。”
“汝現爲河南尹耶?”
“正是!”
“嗯…,吾欲重修東都,所需物資及人丁,還望多多支持。”
“君既有此宏願,昭鼎力相助也。”
本來只是想敲打一下老曹以及曹營中的刺兒頭,沒料到敲岀個河南尹,重修洛陽的希望大大增加。
有些開心,二人談了許久,發現這貨是個人物,不僅口才好,總能根據實際情況制定合適的策略。對修復東都的各種困難一一排查,給岀最優解。
一晃,夕陽已落山,聊得還在興頭上。這時有兒朗通稟,郭嘉求見。
內鬼一進中軍大帳,董昭深深看了一眼,起身告辭。他不好挽留,直送到大營外,這貨誠惶誠恐,連連拱手。
郭嘉變得慎重起來,說明來意,老曹要寬恕所有人,除了一個叫魏種的人。據說當初與呂布爭奪袞州,最信任不可背叛,結果猜錯,上天入地也要除之後快。
居然是本家,不過八竿子打不着,假意掐指一算,魏王告知這貨當爲河內太守。
真的是兒戲一般,連內鬼聽了都直皺眉頭,悠悠問道:
“主公,此爲佈局河內耶?”
“非也,河內要取,然非此時也。奉孝兄,且密告魏種,此乃吾之意也。”
“諾。主公,今襲鄴可否?”
“嗯…,不妥,及至鄴,紹亦當回軍也。與紹爭,且思吾先前之語,不足爲懼。”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