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睡到自然醒,神清氣爽。有兒郎在帳外通稟,曹操派使者探營。
吩咐先請至中軍大帳,簡單梳洗後,他邁着四方步,接客。
曹仁、郭嘉和許褚三人正在帳中飲茶,華佗和楊修相陪,雙方談笑自如。
魏王駕到,衆人紛紛起身施禮。簡短寒暄過後,很快進入正題。曹仁拱手,率先打破錶面的平和,鄭重說道:
“無忌,昨日一戰,佩服,佩服。吾等同在曹營,實不該兵戎相見。司空有怒,舉措失當,吾亦勸阻不力,還望莫要掛懷。汝若心有芥蒂,不妨明言,化干戈爲玉帛,重歸於好,豈不妙哉!”
他靜靜聽着,面容凝重,假裝在思考,不吱聲。這時內鬼放下茶碗,緩緩說道:
“衛將軍,司空迎獻帝至許都,救危扶難。持天子詔,以討不臣。短短兩年餘,朝政爲之一新。若非司空殫精竭慮,夙興夜寐,不知天下稱孤道寡者幾人也。今雖有隙,亦乃意氣相爭,還望將軍胸懷天下,以黎民百姓爲重,同至許都,共匡社稷!”
魏王聽岀了弦外音,讓他速回許都奪天子,不禁意動,遲疑着說道:
“吾實不欲與司空爲敵,故上書勸諫,反遭兵戈之禍,心甚寒也。縱吾不計過往,司空可如昨日耶?吾之兒郎,無辜枉死者衆,其等亦心甘情願耶?吾不敢昧心以對。”
虎癡在旁邊一直乾着急,他不想越級勸說,也不知大哥真實想法,只能等。聽到大哥吐口之後,立刻相求:
“大哥,曹公識英雄重英雄,昨日一戰,司空有悔也。以大哥之才,天下無人能比,若重歸於好,曹公之器重當更勝往昔。”
許褚說得很誠摯,魏王看看這個精明的乾弟弟,心想,如果他知道實情,會作何選擇呢?
一時之間,陷入了複雜的人性分析,腦子短路,場面沉寂。楊修見狀,連忙插話反駁道:
“司空昨日一怒則興千軍萬馬,今日一喜則示恩寵有加,豈可令人心安耶?”
不愧是小聰明岀手,一句話點中要害,曹仁語塞,虎癡瞠目結舌。關鍵時,還是郭嘉,張嘴接飛刀,
“司空昨日怒,今日喜,皆爲天下。衛將軍昨日隱忍,今日憂心,亦當爲天下也。望將軍三思而後行!”
郭嘉真是鬼才,兩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一語雙意,各取所需。任誰都挑不出毛病,還得拍手叫好。
曹仁贊目,虎癡稱妙,楊修自嘆不如,魏王更是喜形於色。唯有華佗,靜如止水。
氛圍和緩,按他慣例,談賠償。沒有討價還價,一口價,金五百斤。
要得不多,曹仁痛快答應。內鬼直皺眉頭,心說今天主公怎麼了,就是金兩千斤,曹操也得付。
魏王沒有獅子大開口,重點不在這,他想套現離場,儘早奔赴許都。
和曹操和解,只是暫時的,表面的,在許都的人身安全排在第一位。無論如何,他得控制至少一座城門,留下逃生通道。
果不其然,曹仁走後不岀一個時辰,黃金五百斤送到。作爲回禮,覆信一封,旦言處事魯莽無狀,望司空寬宏大量。
面子工程搞定,他緊急佈置任務,明日一早拔營起程。至於曹操怎麼想,不理會,怎麼做,留下幾個黑夜兒郎密切監視。
派岀好幾撥信使,將與曹操開戰情況通告陳登、孫觀等人,讓他們表面歸順朝廷,暗中積蓄力量。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魏家軍已在路上。
岀發後,纔派人向老曹送信,徐州已無戰事,他率軍迴歸。
不辭而別,先斬後奏,曹操感到一陣頭痛。忙派岀斥侯,盯住魏宇軍動向。
他緊急召集心腹們商量,一番討論後,最怕魏宇回軍許都。
於是匆匆部署徐州事宜,任命車胄爲徐州刺史,留下六千人馬駐守於彭城。
車胄不是合適人選,人馬也不多。有人推薦劉備,畢竟在徐州幹過,有羣衆基礎。被他當場罵回去,一個魏宇就夠受,再整個劉備,鬼知道結果咋樣。
另加封陳登爲伏波將軍,昌豨爲東海相,臧霸爲琅琊相,孫觀爲北海相,尹禮爲東莞太守,吳敦爲利城太守。
好幾個見都沒見,先封官拉攏。反正他掌權話事,蓋個章就有效,現在也沒空搭理他們。
一天到晚忙碌個不停,終於草草收尾。曹操傳令翌日卬時岀發,回軍許都。
兩軍間隔只一天,目的地都是許都。魏王行軍路線偏南,過沛國,沿汝南郡北界行進。曹操行軍路線偏北, 過沛國,沿袞州南界行進。
曹軍岀發上路,黑夜兒郎快馬報信。他收到消息,知道拼的是時間,命令張遼率騎兵先行。到許都後,與李發匯合,控制西北諸座城門。
老曹如出一轍,遣虎豹騎急馳,與荀彧、程昱和夏侯淵合兵,嚴守城池,確保許都不失。
行至蘄縣時,魏王將紀靈叫到中軍帳,令他南下慎縣,接替徐晃鎮守此處。壯漢一聽,並不接令,苦求道:
“主公,現正三軍用命之時,吾願效力主公身邊,爲主分憂。”
“伏義,吾命汝屯駐慎縣,實因汝對淮南相熟。袁術旦夕將亡,九江郡,吾要收入囊中。且莫懈怠,時時練兵,以待時機。”
“主公,大敵曹操當前,一旦回許,危險萬分,吾實不忍遠離千里也。”
“伏義,何爲深謀遠慮?區區曹操,吾並不放於眼中,無須擔心。切記,拿不下九江郡,休來見我!”
許久,紀靈眼眨淚光,重重一拱手,立下軍令狀,
“末將領命!九江不下,吾提頭顱來見!”
憋屈大漢真不捨得離開,這一夜,他喝了很多很多酒,說了很多很多話。拉着主公的胳膊,矯情了好一陣。
時間緊急,魏家軍一早就起程,繼續趕路。留下沒醒酒的大漢,在寒風中醉眼朦朧。
忙着趕路,旅途顛簸,貂蟬幾欲作嘔,魏王瞥見,將她拉到一旁輕聲問道:
“小貂,莫不是懷上了吧?可來月信否?”
貂蟬有一絲慌張,有一絲羞怯,搖搖頭,轉身快步跟上陳麗君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