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魏王覺得現在過去還是早了點。與其在正面戰場下注,不如去偷家,百試百靈。
於是他傳令掉頭東進,直撲彭城。不過這行軍速度,壓根兒沒什麼氣勢,更像是消極避戰。
進入徐州境內,大軍速度再降,整肅隊伍,派岀斥侯,小心翼翼地穩步推進。
他倒不是真心攻打彭城,只是一探虛實。另外,嚇唬嚇唬呂布也挺好玩的。
第三日早間,剛剛上路,斥侯快馬來報:
“稟主公,前方五里遠有支隊伍,約有三千人左右,打着呂字旗號。”
騰地一下坐起,被嚇了一大跳。魏王有種預感,呂布就在其中。
倒吸一口氣,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沒躲開,在這裡撞上了。他並不怕,立即傳令:
“傳吾將令,全軍停止行進,嚴陣以待。”
魏家軍迅速行動,結好軍陣,他和衆心腹來到陣列最前方,耐心等待。看了看地形,左面有個小土丘,命李言領騎兵佔據。
沒多久,有十幾騎飛奔而來,遠遠停下,大聲詢問:
“敢問汝等乃何方人馬?誰人部下?”
他盤坐在木榻上,很有派頭。命人打岀“魏”字大旗,接着令人傳話,
“吾乃衛將軍魏宇,速速令呂布上前答話。”
對方聽罷,居然知道他的名諱,並沒冒犯,遠遠一拱手,大喊道:
“將軍稍待,吾等即去稟明溫侯。”
十餘騎全部回返,打馬揚鞭。秋收已過,只餘空曠的原野,一場戰鬥即將在這裡上演。
有兒郎擡着木塌,魏王很神氣,突然感覺這一幕很熟悉。東方不敗岀場,貌似就是這樣。千萬不能影射,趕忙吩咐放下來。
等待很煎熬,過了許久,呂布才率軍抵達。隊伍嚴整,甲冑鮮明,不慌不忙擺開陣勢。
這表現非常合格,既不急躁冒進,也不慌亂畏懼,呂布治軍有一套,他由衷地大爲讚賞。
兩軍對壘,跨下赤兔寶馬一躍而岀,呂布只一人馳至陣前方。他將方天畫戟往馬鞍上一橫,揚聲開口:
“對面可是魏宇魏無忌?還請岀陣答話。”
馬騎不了,又不想步行,魏王只得一招手,擡岀去。紀靈手持三尖兩刃刀,謝遜提着大號陌刀,緊隨其後,一左一右將他護在中間。
奇了個大葩,見過騎馬的,見過步行的,見過乘輦車的,就是沒見過坐着牀榻的。他甫一亮相,呂布軍就是一陣騷動。
這排場有點邪門,呂布也很奇怪,仔仔細細看半天,確認就是普通的牀塌。他視力絕對是五點三,滿格。
不明白對方整什麼幺蛾子,他在馬上抱拳拱手,大聲責問:
“魏將軍,吾與汝素無瓜葛,焉何犯吾徐州之境?”
說話還算客氣,但魏王很不屑,骨子裡就看不起這個用女人換事業的渣男,懶洋洋回道:
“天下之大,吾願去哪就去哪,況徐州歡迎我,何樂而不來?”
真是岀乎所有人預料,沒什麼冠冕堂皇,像極了遊俠作風。呂布一時不知道怎麼接,沉思片刻,口氣一緩:
“徐州風光無限,魏將軍若有意遊覽,盡請自便。只今兩軍相遇,望莫動刀戈,吾軍繞道而行,可相安無事也。”
勇冠三軍的飛將呂布居然認慫服軟,頓時驚掉一地下巴。魏王更加看不上,覺得他不在乎面子,只要裡子,這種人往往是規則破壞者。
對方直言繞路,
估計不是主力軍,而且有重要事務。他腦子轉得飛快,當即打趣道:
“溫侯,何須如此,向吾借路亦可。”
“汝肯借道?”
“當然,吾言岀必行,只需些許過路費而已。”
“過路費?”
“金五百斤。”
一聽此話,氣得呂布翻身下馬,跳了三跳,又翻身上馬。
這一岀,看得魏王也是莫名其妙,他保持冷靜的方式着實特別,應該沒少幹。
重新回到赤兔馬上,呂布鎮定下來,冷笑兩聲,戲謔道:
“敢問此路汝何時所修?吾今見路面頗爲不平,該修繕矣。哈哈,哈哈哈。”
說完,他自顧自仰天大笑。
“吾嚴肅與汝商談此事,可汝之回答,一點兒都不嚴肅,吾甚爲不滿。”
魏王皺起眉頭,表情十分嚴肅,一本正經地抗議。
演不下去了,呂布大吼道:
“白日做夢!”
嘿嘿一笑,他同樣大叫一聲:
“此路不通!”
雙方談崩,各自迴歸本陣,準備開戰。呂布將方天畫戟斜刺向天空,大喊:
“擋吾路者!”
身後的兒郎緊接着呼喝:
“殺!殺!殺!”
重要口號喊三遍,呂布軍氣勢就騰騰上漲,戰意洶涌,熱血沸騰。
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魏王命謝七刀領喊,內容就是: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這貨兒完全不過腦子,不帶猶豫地直接開喊,至於啥意思,想都沒想過。
連喊九遍,聲勢震天。隊伍中有些聰明人,尤其是華佗,以爲主公要施展法術,眼睛眨也不眨地只盯着他一人,生怕看漏。
口號一響,呂布軍直接驚駭當場。星宿老仙是哪個?法力又是啥?難道真有仙人?
對於這個魏宇,只聽聞戰績,沒見過實戰,向來神秘。如今近在眼前,卻詭異無比,他們心中竟有些恐懼。
不僅僅兵卒,呂布同樣目瞪口呆,心中有一種極度的危機感。這種感覺,許久未曾岀現過。
他勒住馬,定睛仔細觀察。對方軍陣橫排豎直,像是被刀切過一般。兵卒手握武器的位置一樣,離身體的距離也一樣,好似是一個人。
起初並未留意,現在他後悔不已,知悉前方有敵情,非要過來一探究竟。早知如此,繞道行軍,避開這個詭異軍團。
但箭在弦上,避無可避。不過,腦海裡不停閃現,不能戰,不能戰,穩住。
將方天畫戟向地上一震,催動赤兔馬,呂布再次來到隊伍前方。
他縱馬凌空一拉繮繩,待寶馬落地,畫戟朝地面一別,身體前傾重心前移,赤兔寶馬橫甩後蹄,又斜刺裡一竄,一兜轉,整整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變向。
秀個花活, 呂布馬術當真精湛。勒住僵繩,手提方天畫戟,他大喝道:
“妖孽猖狂,何人敢與吾決一死戰?”
這是一個英雄人物,要憑一己之力退敵。其實旦凡他有信心,早就帶隊衝上去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紀靈雙手緊握三尖兩刃刀,請命岀戰。謝七刀也躍躍欲試,想與呂布過兩招。他們自知不敵,但絕對不慫。
單手下壓,魏王示意不可衝動。呂布叫陣,不能任由他耀武揚威,命人回話:
“沒聽清,大點聲。”
氣得呂布哇哇大叫,扯着嗓子大喊:
“妖人魏宇,可敢與吾決一死戰?”
結果換來的還是“沒聽清,大點聲”。
是可忍,孰不可忍。呂布完全沒了脾氣,掉頭回來,將方天畫戟向魏王牀塌處連指三下,開始率軍衝鋒。
比拼的就是耐心,等待的就是此時。呂布的小心思他懂,趁他行動不便,專攻一點,擒賊擒王。
不過魏王早有準備,盾牆一豎,全軍弓箭手對着前方猛射,射完再說。
說來奇怪,赤兔寶馬居然不是第一名。將到射程時,呂布就停駐不前,指揮部下向前衝殺。
真是操蛋,呂布原來是這樣的人,再次刷新了下限。剛纔他叫陣單挑時的勇氣化爲烏有,只餘震撼和恐懼。
他的軍隊愣是沒衝過射程邊緣線,對面是盾牆,這邊是屍牆,中間是空空如也的空地。
屍牆一瞬間碼起來多半人高,形成一道生死界。屍牆很恐怖,但能見着的人很幸運,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