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說些什麼?”鄭芝龍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回父親話。”鄭森再次行禮之後,微微揚起下巴,咬了咬牙,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堅定的神『色』“孩兒想要北上去詳細打探一番消息!”
“嗯?!”這下不單單是鄭芝龍,整個屋子裡的所有人全都驚訝出聲,包含各種意味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了鄭森的身上!
作爲鄭芝龍的長子,也是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鄭森可是早早的就已經被內定作爲鄭家集團的繼承人!他此刻提出想要北上打探消息,萬一要是路上出了點什麼事情,那可就真的是糟糕了。
“父親。”鄭森面『色』平靜,聲音平淡的說道“父親在十七歲的時候就與幾位叔叔遠赴海外『操』勞活計。一刀一槍的打出了今天鄭家的一切。孩兒如今已經二十有二,卻還整天在國子監裡面讀着那些之乎者也。孩兒這個樣子,日後如何能夠接掌鄭家船隊?大家如何能夠服氣一個只會『吟』詩作對的文弱書生來做所有人的大統領。”
“嘶~~~”屋子裡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絕大部分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鄭森居然有着如此的眼光,膽『色』!這哪裡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能說出來的話?單單是這份見識就遠超常人!鄭芝龍有了一個好兒子啊。
鄭芝龍原本眯着的雙目猛然間綻放出一抹精光,雙手握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兒子。挺直身軀的鄭森面不改『色』,神『色』平靜的和鄭芝龍對視,臉上充滿了堅定的表情。
“哈哈哈~~~”就在衆人憂心這對父子會不會產生什麼矛盾的時候,鄭芝龍突然豪邁的放聲大笑。笑聲之中充滿了難以自制的得意之情。“不愧是我鄭一官的兒子!好!就衝你的這份膽『色』老子也讓你去!”
“多謝父親。”鄭森暗自鬆了口氣。躬身行禮。
“北直隸那裡和咱們這邊不同。咱們鄭家在北直隸沒有什麼門路。到了北邊之後一定要多聽你二叔的話,他在那邊經營了這麼久,自然是對所有事情都瞭解。你萬萬不可冒失釀成大錯。明白嗎?”畢竟是自己最爲欣賞的兒子。這次放他出去必要的叮囑是絕對不能少的。
“孩兒一定事事以二叔爲主,絕對不會以身犯險。”哪怕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早熟的鄭森心裡非常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的身份。要是真的在北邊出了什麼事情,那對於整個鄭家來說都不亞於一場巨大的災難!
“終於可以離開溫暖窩了。北邊,北邊!”走出門外,年輕的鄭森揚起頭看着湛藍的天空,輕輕閉上了眼睛。
鄭森雖然年輕,但是心『性』成熟,做事穩重。他在得知北方出現了一支強大到一戰就擊滅了十萬建虜的新軍之後。被鄭家家業的重擔壓制在心底深處的那股展翅翱翔的雄鷹之心被點燃了!真正有雄心壯志,有抱負有理想的英雄人物是不可能被困在鷹巢之中的。他們的未來在九天之上!
看看歷史上鄭森極力反對鄭芝龍投降滿清。自己悄悄從鄭芝龍手下逃跑。振臂一呼就將鄭家所有的勢力全都收攏到了自己的麾下。在鄭芝龍孤身北上之後,鄭森親自放火燒掉了自己加那豪華至極的宅院,毀家復明!從這一切就能夠看出鄭森的『性』格,想要做的事情無論怎樣困難都會拼盡全力的去做!
青島附近的靈山衛與鰲山衛都是爲了防禦倭寇的入侵而建立。當年爲了抵抗倭寇,在膠州灣內還曾經駐紮有一支水師,擁有數十艘戰船。
只不過,在萬曆年間的那兩次救援朝鮮的大規模作戰行動之中。整個大明帝國北方地區的水師大部分都葬送在了與豐臣秀吉麾下水軍的交戰之中。等到了崇禎年間的時候,整個北方海域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水師戰船了。好在當時主要的敵人滿蒙根本就沒有水師這種東西,海面上並沒有出現過什麼戰鬥。
而在膠州灣裡的那些水師所擁有的戰艦,完全就是一些破破爛爛的漁船而已。別說掌控大海了。就連出海打漁都極爲危險。一旦遇上大些的風浪,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靈山衛與鰲山衛兩個衛所兵部登記在冊的正兵足有數千之衆。而周邊歸屬於衛所軍戶們的田地則更是多達數萬畝之巨。理論上來說,這已經能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只不過和這個時期所有的明軍一樣。這邊的衛所軍也同樣是各種弊端極爲嚴重。
佔空額,喝兵血什麼的就不說了,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青島靠近海邊,分給衛所的田地雖然面積很大,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難以耕作的鹽鹼地。
在這種土地上種出來的莊稼根本不可能養的活這麼多人。而且,更爲雪上加霜的是,衛所絕大部分的田地都已經被那些個軍將們給瓜分乾淨。至於他們手下那些世世代代都是軍戶的軍士們,依然全都淪落爲這些改行做地主的軍將們的佃戶。在食不果腹的情況下,原本衛戍國家的軍士們大量逃亡就成了必然之事。這些爲了能夠活下去而逃跑的軍士們大多不是做了乞丐去行乞。就是落草爲寇。再不然就是去販賣私鹽。作爲國家守護神的軍隊都混的這麼慘了,大明要是不滅亡那才叫奇怪。
幾個月之前。當生化戰士們帶着一隊新軍押解着大量物資來到這裡的時候。兩個衛所剩下的軍戶已經不足千人。全都是靠着在海邊熬製私鹽在艱苦度日。朝廷極力打擊的私鹽販賣生意,卻是由這些官軍們在做。這可真是一件極爲諷刺的事情。
在把衛所那些腦滿腸肥、滿面紅光的軍將們全都抓起來送回京師之後。一場大規模的港口建設開始了。
從膠州和平度州花費銀兩僱傭了大批民夫,沿着後世青島港的位置修建了各種港口設施,疏通海底淤泥,建設圍牆將港口圍起來等等。
高陽還曾經特意來過這邊一次,放下了海量的物資和設備。經過幾個月的建設之後,現在這邊已經初具規模。至少可以讓從天津衛過來的龐大艦隊有地方可以停靠。
以遊學身份來到這邊的鄭森是在青島港外的一間茶樓之中見到的鄭鴻逵。這位武進士出身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特意請假一路跟隨着龐大的艦隊來到青島港。
“二叔。”鄭森快步上前行禮問好。這位可是他實實在在的親族,而且一向對他都極爲支持。也是鄭森一直極力拉攏的重要一員。
“嗯。”眉頭緊鎖的鄭鴻逵只是簡單的寒暄一番之後,就匆匆出聲說道“軍港那邊現在誰都不讓進,我把錦衣衛的身份亮出來都不行。現在隔着牆只能看到桅杆。不過之前船隊入港的時候我在山上都看到了,也讓畫手把船都給畫了出來。”鄭鴻逵轉頭示意一旁的隨從將一疊厚厚的畫紙遞給了鄭森。
“這?!”看着畫紙上那斬波劈浪、威風凜凜的龐大戰艦,鄭森猛然間瞪大了雙眼,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世上居然會有如此威武的戰艦!
“像這樣的大船總共有十二艘。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船!那船帆張開的時候好像整個天空都被遮蔽住了一樣!哪怕是在呂宋島的西班牙大船在它們的面前什麼都不是!至少我見過的沒有哪艘船會是它們的對手。”鄭鴻逵的語氣之中帶着深深的絕望之意。這完全就是一種碾壓般的實力!
鄭家的船隊別說是大型的西洋帆船了,就連面對臺灣島上荷蘭人最爲普通的中型雙桅杆雙層甲板的戰艦都顯得力不從心。只能依靠着螞蟻吞象的戰術用小船船海和死士們駕駛着的縱火船去用命對抗。可是青島港裡的這支艦隊用往日裡的戰術完全不能起到作用。
就算是先不說在這種海上巨無霸一般的戰艦兩舷那密密麻麻的炮口轟擊之下能夠有多少船成功靠上去。單單是這支艦隊之中那些小上一些的戰艦數量就足足有數十艘之多!這樣的一支艦隊怎麼可能是鄭家的船隊可以抗衡的?
“二叔在錦衣衛之中沒有收到過消息嗎?這麼多的船不可能憑空冒出來吧?是在哪裡建造的?爲什麼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過?”震驚之後,鄭森很快就冷靜下來。微微垂下眼皮,低着頭出聲詢問一些重要情報。
“你二叔我在錦衣衛就是掛個名。人家就算是知道什麼也不可能告訴我!”心思正『亂』的鄭鴻逵並沒有注意到鄭森有些怪異的表現,苦笑着搖頭說道“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我派人把整個北邊所有的能造船的地方都打探了一遍,什麼消息都沒有。就好像真的是從天而降一樣!”
“二叔難道沒和那些官軍們聯絡一番?”鄭森疑『惑』的問道。
鄭鴻逵的臉『色』一肅,臉上『露』出一股怪異的表情。似不解,似不屑,似欽佩。半響之後才輕嘆口氣,事情複雜的說道“他們和別的官軍不同。他們都是新軍的人!平時基本就不出來。就算是有人出來了,別說去攀交情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