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說完，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博和託的肩膀。雙目之中流露出一抹濃濃的父愛之意。深吸口氣，對着博和託身後的幾名巴牙喇點點頭。很快，那幾名巴牙喇上前將博和托架住摁在馬背上，牽着戰馬就往回走。終於反應過來的博和託開始奮力掙扎起來，厲聲高喊着阿巴泰。
阿巴泰看也未向後看上一眼。深吸口氣，重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戰甲。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當年第一次上陣之後，努爾哈赤賞賜給他的玉佩鄭重的掛在腰間。擡起頭看向遠處的明軍軍陣，面上無悲無喜。拔出佩刀猛然向前一揮，高聲喝道“殺過去！！！”
“表尺2289，方向向左009，高低+2，密位......”作爲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此時此刻作爲明軍炮兵之中一名觀瞄兵的李狗剩，正在緊張的使用着手中的工具給自己負責的炮位報出射擊諸元。
他的那名鄰居，名叫王五的東北大漢此刻早已經和別的搬運兵一樣將身上的軍服脫掉。光着膀子汗流浹背的在炮位和彈藥存放位之間來回奔跑。搬炮彈的永遠都是最累的。
“轟！”連綿不絕的轟鳴聲早已經將炮兵們的耳朵震的一片凌亂。此時大部分負責搬運炮彈和火藥的炮兵們都已經累的不行。只有王五依然還在精神抖擻的來回奔波。
作爲一個和建虜們有着血海深仇的關外漢人。對於王五來說，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得上親手射殺建虜們更讓他開心的事情了。他做夢都在想着這一天！
此時建虜們完全就是瘋了一般猶如漲潮的潮水洶涌而來。不在意傷亡，不在意陣型。所有人都只想着向前衝鋒。哪怕距離很遠也毫不在意的浪費着體力。或許建虜們的貴族已經明白，最開始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活着來到明軍的軍陣前面。
明軍的火炮質量非常好，每一門炮的壽命至少都在三百發以上。可是哪怕如此，此時負責指揮炮兵的生化戰士依然不得不下令輪換射擊。炮兵們拎着水桶沾溼抹布之後給炮筒降溫。不少火炮的炮筒都已經開始隱隱泛紅。
高頻率的射擊就意味着滿清軍隊的攻擊力度極爲驚人！十萬人！單單只是聽着這個數字就讓人心中發慌。具體形象一些說就是。鳥窩在舉辦奧運會的時候就坐下了十萬人！看電視就在那些密集的景象。
這麼多的滿清軍隊一層又一層的洶涌而來。前邊的被打倒之後，後面的跟着就上。遠遠看去就好似無窮無盡一般震撼人心。
“這不就是日本人在旅順玩過的豬突嗎？”高陽伸手揉了揉眉心，低聲說道。
“都是一樣的。”原點應聲說道“萬歲突擊、玉碎突擊、決死衝鋒什麼的。都是同樣的人海戰術。依靠數量上的優勢來淹沒敵人。這種戰術需要極高的士氣和組織度才行。”
“你覺得他們能夠做到嗎？”高陽伸出手指向滿清軍隊。勾起嘴角，輕笑着說道
“如果沒有你。或許還有機會。”原點淡淡的說道。
“呵。”高陽輕笑搖頭“有沒有我都一樣。雖然數量上相差很大。可是隻要形成了集團規模，在短時間能的火力投放程度超過了攻擊力度。那人海戰術就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你的炮兵射擊密度現在已經下降了一半。前線的步兵們也已經輪換過了一次。至少有上百支火槍因爲射擊過於頻繁而炸膛。你的火力投放密度也在下降啊。”原點輕聲說道。
“這就是拼消耗啊。”高陽笑着說道“我是下降了，可是他們的損失相對於火力上的下降根本就不成正比。他們耗不過我的。”
“這倒也是。”原點認真說道“到現在爲止損失已經超過兩萬人了吧？正常點的指揮官這個時候早就該撤退了。再打下去，那就不是損失慘重的事情了。”
“你不明白。”高陽將目光投向遠方，低聲說道“他們現在已經是冰爽無極限，根本停不下來！原本人就不多，現在的損失又這麼大。要是不咬着牙繼續堅持下去，期待着能夠達成作戰目標。那就完全是白給了。這種代價，他們根本就承受不起。”
“明軍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數萬十數萬的損失軍隊，因爲他們人多，耗的起。可是滿清軍隊就不行了，他們來上一次就是傷筋動骨。再大一些就要滅族了！現在他們的確是陷入進退兩難了。”原點出聲說道。
“他們不是進退兩難。”高陽舉起望遠鏡看向遠處那些滿清軍隊。在高倍數的軍用望遠鏡鏡頭之前，似乎就連那些滿清軍士們猙獰兇惡之中帶着絲絲絕望之意的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高陽悠閒一笑，翹起嘴角，淡然說道“他們現在是沒有別的選擇。”
多爾袞是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不是，他還可以選擇立刻撤退。哪怕此刻已經損失如此之重，但是隻要能夠順利撤退。他還是可以保存下來滿清軍隊的大部分實力。畢竟滿清軍隊大多都是以騎兵爲主。而明軍那裡撐死了也不過才數千騎兵而已。扔出去些人纏住那些明軍騎兵，大部分的軍隊還是可以成功退走的。
只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軍隊退回瀋陽之後。他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不成？
多爾袞自從年幼的時候母親被生生逼死之後。因爲手中握有強大力量，一直就被皇太極死死壓制住了這麼多年。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不住。多年的壓抑早已經讓他的內心變得硬如鐵石。
如果在這個時候回瀋陽。那他之前作爲力主出戰，最終卻落了個大敗而歸的指揮官，必然會下場悲慘。或許想要活命都難，就更不用說繼續做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了。畢竟仇家和眼紅他的人那麼多。所以說，現在收手或許建州女真還可以多喘幾天活氣，日後也可以選擇一路北逃。但是代價就是他多爾袞本人先完蛋！
阿巴泰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多爾袞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明軍實力太強，連綿不絕的火器根本就無法抵擋。那些天佑軍們的大炮根本就連推上去的機會都沒有。一頓炮彈招呼，立刻就成了一堆破銅爛鐵。至於滿清的火槍兵。什麼用處都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滿清軍隊流的血越來越多。想要取得勝利的希望愈發渺茫起來。
雖然說這一仗如果不打的話。滿清倒是可以多拖一段日子。但是結局卻不會改變。因爲明軍並不是說到了寧遠就不走了。他們可以繼續向北，一路殺到瀋陽去！而下定決心打了這一仗。或許會損失慘重，但是依然還有能贏的機會。這一點阿巴泰也是看了出來，這也是他爲什麼能夠被說服的原因之一。至於那些看不出來的，全都在拖後腿。
看目前戰場上愈發糟糕的狀況，多爾袞本能的感覺不妙。倒下了這麼多人，卻連接近明軍本陣的機會都沒有！這一戰恐怕是要輸了。
心中百味摻雜的多爾袞眼睛都已經紅透了。既然註定是要輸光全部家當，那就全都葬送在這裡好了。豪格、阿濟格他們都在。亂七八糟的事情太麻煩，大家一起爲了大清馬革裹屍吧。
多鐸的死極大的刺激了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多爾袞。多鐸纔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兄弟和家人。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重。而明軍的絕地反擊同樣給與了他極大的壓力。豪格等人的小動作，阿濟格他們的貌合神離全都讓多爾袞逐步的陷入瘋狂之中。
這個時候的多爾袞已經不再是大清的攝政王了。他現在只想爲自己的親弟弟報仇。只想消耗仇人們的實力拉着他們一起死，只想殺光面前的明軍！
多爾袞的不作爲直接斷送了滿清軍隊最後的生路。滿清軍隊的軍法極嚴。戰陣之上無故退兵，那絕對是必死無疑。家人還要被髮配爲奴。而且此時此刻戰場上人山人海的，四面八方到處都是人。如果後面的多爾袞不鳴金收兵，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
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滿清軍隊還有着一股悍勇之氣。但是當倒下的人超過了心裡承受底線，後面的軍士們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完全就是憑藉着一種慣性向着前方奔跑。
包衣奴才、烏真哈超、天佑軍、外藩蒙古部落、漢軍八旗、蒙古八旗都被逐步消耗光了之後。終於輪到滿洲八旗上陣了。而這個時候，戰場上的勝負已分。再打下去不過是白白死人而已。
此時的滿清軍隊只剩下四五萬人馬，已經和對面的明軍相差無幾。之前那麼巨大的損失，除了少數一部分悍勇的騎兵曾經藉助着明軍原因莫名的暫時斷檔而成功衝進明軍本陣之外。其他人就連明軍本陣都沒能靠近。當然了，那些人也不是全都死掉了。有不少人扛不住了，四散逃跑。這個時候督陣的滿清軍隊也只是象徵性的追擊了一番而已。滿清軍隊軍心士氣已經快要崩潰了。
這個時代滿清軍隊很是悍勇，之前多年戰無不勝也讓他們的軍心士氣極爲高漲。可是，他們能夠承受的傷亡也是有限度的！此時滿清軍隊的傷亡早已經超過了這條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