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殺了他們?”原點看到高陽只是讓人把錢澤秀帶走關起來,不由得疑惑出聲問道“他們可都是李自成老營裡的經年馬賊。在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年代,這些馬賊們曾經做過些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了。”高陽擺擺手,身子向後躺回椅子上。垂下眼瞼低聲說道“我只是感覺現在殺了他們有些太浪費了,這可都是寶貴的人力資源啊。用在戰場上作爲炮灰也比就在這裡給殺掉強的多。實在不行送去礦山也很有前途,這個時代可玩不起機械化,還是需要大量壯勞力的。要不然滿清入關抓那麼多人做什麼?就是因爲他們缺少勞動力啊。”
“原來是這樣。”原點點點頭,他是明白了。
“好了。”高陽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露出個苦笑的表情,有些無奈的說道“想睡個午覺太難了,現在終於安靜了。你也休息一會吧。”
錢澤秀被大兵們扔回了他的同夥那裡。在官道旁邊四面都被帳篷給圍住的一小塊乾燥空地。
“大,大哥。”軍士們剛一離開,馬賊們立刻就圍了上去解開錢澤秀身上的繩索,拉着錢澤秀問東問西。他們之前都以爲這次是死定了。雖然比不上建虜,可是他們的腦袋也是銀子啊!
“哼!”面色冷峻的錢澤秀冷哼一聲,一甩膀子就坐了起來。大馬金刀的坐在地上,目光凌厲的環視着自己的手下們。濃眉大眼的臉上滿是堅毅之色,對着手下們厲聲喝道“老子一到那大官面前就大聲呵斥他們這些當官的魚肉百姓,弄得天怒人怨,俺們都不得已之下才從的賊。要是當官的都爲民做主,這個天下還不早就已經天下太平了?那大官當時就很是和藹的說俺說的有理,想要要招安俺們。俺可提了好多要求他全都答應了。兄弟們,以後俺們就是官軍了!”
馬賊們頓時一陣歡呼。總算是保住這條命了。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殺人的人,其實更怕死。因爲他們知道有多麼悲慘。
看着歡呼雀躍慶幸偷得餘生的手下們,錢澤秀暗自鬆了口氣。既然那大官沒當場就要殺他們,那必然就是想要招安了。那他錢澤秀自然而然的就要先在手下們面前大肆吹噓一番,維持住自己的地位才行。就算是招安了他錢澤秀也要做個官。要是手下們不聽話,那豈不是要去做個大頭兵?危險不說,什麼時候能有出頭之日?
“大哥。”有跟隨他多年的同鄉心腹上前低聲問道“既然已經招安了,那爲何還要把俺們圈禁在此處?”
“你糊塗!”錢澤秀翻了個白眼,伸手掩嘴,低聲呵斥道“俺們剛剛投靠。自然是要多做防備了。等到日後上了戰場立下什麼斬將奪旗的大功,顯出俺們兄弟的厲害手段之後,那自然就是自己人了。連這都不懂?”
錢澤秀說完之後還左右悄悄看了看,看到手下們沒有注意這裡,接着低聲說道“都老實點,這羣官軍和以往遇上的不一樣。誰要是惹出來事情來自己去抗。”
那名心腹嚥下口口水,目光呆滯,有些艱難的說道“大哥,兄弟們此時都餓了。能不能找官軍們弄些吃的東西?”
錢澤秀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你自己去弄!”因爲天氣太熱,中午的時候新軍的夥軍們也沒有設竈。軍士們都是吃的隨身攜帶的軍用乾糧就着水壺中的水湊合了一頓,哪裡會有這些俘虜們的吃食?
“大哥。”那名心腹吃了個掛落。也不敢再提這件事情。低下頭湊到錢澤秀耳畔,低聲說道“那俺們還回闖王哪裡不?”
錢澤秀垂下眼皮,低聲說道“現在說不着這些。”
盡情肆虐了一整天的驕陽漸漸開始落山,天氣終於一點一點變的涼爽起來。高陽麾下大軍收拾好東西。繼續沿着官道前行。一路來到前鋒部隊在前方不遠處的薊州附近設置的簡易軍營之中過夜。第二天繼續向着山海關方向前行。
京師到山海關的距離實際上並不是太過遙遠。高陽的大軍一路沿着通州、薊州、遷安、永平一線的官道前往山海關。在經過十餘天的長途跋涉之後,高陽的大軍就來到了雄偉的天下第一關附近。在距離山海關還有五里地的小村子五里臺遇上了前來迎接他的山海關總兵高第。
“這裡爲什麼要叫五里臺啊?是因爲距離山海關還有五里地?”行走在這個破敗的小村子裡,高陽疑惑出聲問道。
“國師明鑑。”跟在他身後山海關總兵高第微微弓着身子說道“此處的確是因此得名。國師請看前面的那個土臺子。這就是當年秦始皇東征的時候,大將蒙恬修築演練兵書的地方。過了村子前邊的石河,旁邊的角山上有一座遼時修建的二郎神廟,環境優雅,設有爲趕考學子們修建的文牘預館。下官已經在其中設立好了宴席,敢情諸位大人前去略作休整。”
“過了石河就是山海關了吧?”高陽沒提宴會的事情,頓住腳步看向村子前方那條大河。揚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低聲問道。
“正是。”面色轉白的高第急忙弓着身子上前應聲。他和普通的武將不一樣,他高第是個太監!要是惹惱了這位極得皇帝信任的國師大人,那他的路就算是走到頭了。
“過河!”高陽面色冷峻,大手一揮,沉聲喊道“今天晚上在山海關過夜!”
高陽離開山海關的時候將高第和他手下的近萬兵馬全都給帶上了,只留下了大約三千名新軍軍士們帶領着數萬鄉勇們守衛着這處咽喉要道。哪怕心中再不情願,高第也不敢違背高陽的命令,他此刻畢竟還是大明的官。高陽要帶着他去解救寧遠城,他也不敢說出一個不字來。當然了,要是局勢不對頭,高第繼續發揮關寧軍的長跑強項也不是每有可能。
“怎麼感覺天氣好像突然之間涼爽起來了?”在前往寧遠的路上,騎乘在戰馬上的高陽擡頭看了看天氣,有些鬱悶的問道。他特意從現代時空帶來了全套的夏裝,現在全都沒用了。
“因爲你已經過了燕山啊。”原點出聲解釋道“北方南下的冷空氣都被連綿高大的燕山山脈給阻擋住了。而且這邊還靠近海邊,自然就是關內悶熱,關外涼爽了。你從關內來到關外,冷熱轉換比較大,所以感覺比較明顯。”
“原來如此。”高陽認真的點點頭,還微微弓着身子,雙手抱在一起行了個禮說道“感謝你的科普,在下受教了。”
“......你可真夠無聊的了。”原點鬱悶的說道。
“呵呵。”長途行軍太過無聊,高陽也只好和原點開個玩笑來解解悶。還好從山海關到寧遠的路途並不遙遠,總共也就是隻有二百里地。原本這段路途中間還修建有好幾個小堡壘,不過此時早就已經全部被滿清軍隊佔據了。在拆掉了幾個堡壘之後,滿清軍隊只留下了一座距離寧遠城較近的寧遠左衛堡子。留有軍隊駐紮,用以應對大明的援軍。
此時圍困寧遠城的滿清攝政王多爾袞早已經通過各方勢力傳遞給他的消息得知大明朝廷已經如同往常一樣向寧遠城派來了援軍。和之前每一次都是浩浩蕩蕩的十幾萬大軍來援不同,這次過來的只有區區數萬之衆。就算是把山海關的高第所部也給帶上,能戰之兵也不過五萬出頭而已。而且那支軍隊之中大部分都是年內在京師和北直隸左近招募的新軍,其戰鬥力自然不言而喻。
結合以往的作戰經驗,滿清諸位王爺貝勒大臣們全都沒有將這支援軍放在眼裡。所有人都認爲其不過是明朝最後的一塊遮羞布而已,派出一羣農兵就想在十餘萬滿蒙聯軍手中解救出寧遠城?純屬瞎扯!這些農兵們就連他們的包衣奴才們都打不過!
此刻多爾袞滿心的注意力都放在瞭解決寧遠城裡的吳三桂所部身上。只要消滅或者招降了這支大明最後的精銳,那滿清就將徹底佔據整個北邊,同時打開了南下的全部通道。
多爾袞一邊四面挖坑圍城,同時調集各類大炮猛攻寧遠城。一邊指示洪承疇、祖大壽等人不斷勸說吳三桂歸降,開出的條件也不錯。至於從山海關過來的那支大明援軍,完全瞧不起高陽的多爾袞就將擊敗這支大明援軍的任務交給了他的七哥,饒餘郡王阿巴泰。
此刻已經完成了戰役準備的滿蒙聯軍正在大舉進攻寧遠城。滿清軍隊調集的紅夷大炮多達四五十門,此外還有小銅炮、大將軍、弗朗機等大小火炮數百門之多。一時之間,寧遠城上空箭雨橫空炮子如雨。困守寧遠城的吳三桂所部困苦不堪,軍心浮動。如果不是雙方這十幾二十年來的血海深仇實在是太深了,吳三桂說不準等不到高陽的援軍過來就已經降了。
在寧遠城的南邊的寧遠左衛堡,滿清饒餘郡王阿巴泰率領着自己手下的甲兵包衣們,還有蒙古科爾沁部落的三千名騎兵正在寧遠左衛的這個小堡子附近等着高陽的大軍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