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中的某處小島上面,零零碎碎的躺着些許人的身影,如果有人看到,沒人會相信,在如此洶涌的海嘯。就這麼一個小島,居然救下來了這麼多人。所有的人都昏迷了過去,當他們醒來時,都已經是一種垂死的狀態。他們非常絕望,雖然還活着,但卻是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只有少數幾個人還能站起身來,搖晃着向島中央移動,那裡有茂密的樹木。
剩下的人爬着前進,或者在找方法努力的想站起來,也許是死而復生的興奮,每個人都在以自己能做出的姿勢最快的像上爬去,已經沒人再顧得了別人了。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這多麼讓人諷刺,人的本能竟然只是如此的單純。
不知道多久沒進食了,體質稍差的人或許已經昏倒和死亡。那些體質強壯的人首先走到了長有綠色植物的地方,立即瘋狂起來,把一切可以吃的東西塞進了嘴裡,樹葉草根。
沙灘上,陽光下一個個身影就這麼緩慢的爬着,他們的頭像是沒有了力氣一樣,埋在沙石上磨出了血,他們手腳並用卻依然爬的很慢,沒有人會在意他們。他們早已經沒有力氣,可他們知道,停不得,停下來就永遠停止了。
但許多人還是停了下來,剛剛停止了前進,身體就一翻滾在水裡,發出撲通一聲。這就是生命終結的聲音,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撲通一聲就沒了。沒有停止的人繼續爬着,一些人大喊着,痛哭着或者沙啞着嗓子發不出聲音。
痛已經感覺不到,他們已經管不了任何東西了,所有人都一樣,只是想活着而已。可事與願爲,一些人停止後翻滾下來,拌在了別的倒黴鬼身上,倒黴鬼也會滾下去。滾到底要麼落水而死,要麼重重的撞在石頭上,從新向上爬,再一次忍受這種痛苦。
痛,骨折了扭曲着肢體繼續向前。活着是最單純的想法,活着也是最複雜的想法。有多少人不是爲了活着,而陷害他人,有多少人不是爲了活着而去犯罪。活着,所有人都只爲活着而已。慢慢的沙灘上的人越來越少,一些已經死掉,一些已經爬到了終點。最後,只剩下一個人還在爬着,他已經奄奄一息,依然爬着,他多麼希望有人來救他。
“肖逸,肖逸”腦海裡閃出來媽媽的聲音,多麼溫暖。我這是在家中嗎?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夢,我聽到媽媽在叫我啊!怎麼醒不過來呢?這夢太可怕了。肖逸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天空,這不是夢吧?好諷刺,我記得溺水前,也是看着這令人絕望的天空。
肖逸的身體就要像下翻去,他的手卻死死的扣在泥土裡,手腳並用爬在沙子上不讓自己翻滾,他很害怕聽到那撲通的一聲,特別是自己的那一聲。他想把自己最後的一點時間留給這片沙灘。
我放棄了嗎?肖逸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放棄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我本來就是一個懦弱的人,對的,就像他們說的一樣,我永遠就是個失敗的人,就連死也死的那麼悲劇媽媽我們要永別了
我的懦弱被你完全看到我懦弱到,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打被人抓走,就在我的面前,我卻不敢幫手我逃跑了我是個懦弱的人我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媽媽就讓我這樣死去吧,以後你永遠也不會再爲我操心
可是可是媽媽你在哪裡?我暗地裡發過誓,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的,血債血償……我不能做到嗎?我應該就這麼放棄嗎?
肖逸的手動了動,他的身體又向着島中緩慢的移動,然而這次他更加的虛弱了,他完全的分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爬着爬着他的意識慢慢消失,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手腳都無法着力,好像是飛起來了。
他手腳都已經血肉模糊,看着他的樣子還有姿勢沒有人能把他和活人聯繫在一起。肖逸身體的力氣已經用完,手依然胡亂的抓着。眼睛沉沉的閉上,似乎等待死亡的降臨。此刻,海灘上已經沒有了人,有的只是一動不動的屍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肖逸一直在做一個夢。一羣人闖進了他的家裡,把他的母親打到在地,然後一腳一腳的踢着,他的母親卻從未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努力的爬了起來,把他推到了門外,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跑了。
他回到了家,母親不見了,永遠的不見了,家中一片狼藉,地上還有血。他一直夢着,到最後他完全想不起母親長什麼樣了,再最後他完全想不起自己的母親了,之後他張大嘴巴大叫着衝向那羣人,被打出一地的血,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血衝到了他的臉上,肖逸非常害怕,害怕那令人
無法抗拒的死亡。肖逸掙扎着,從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眼前依然是夢中一幅幅的畫面,他傻傻的回憶着夢中的一切,卻不知一張臉正靜靜的看着自己。
“我叫張祥雨,你出乎了我的意料,這樣都能活過來。”
聲音傳過來,肖逸猛的回過頭。看到那張陌生的臉,和那強壯的身體,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活過來?是你救了我嗎?”肖逸驚訝的看着自己,是那個夢吧讓他撐了過來。看着自己身體並沒有殘缺的部分,肖逸想移動一下身體,,可是他驚訝的發現,他已經完全的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
他的心一下涼得,彷彿到了南極的冰川上。“我這麼了?”肖逸驚訝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大叫着。
張祥雨轉頭看了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你大概中毒了”張祥雨淡淡的說道。“你在昏迷之前吃過一點東西”
“中毒?會不會永久的癱瘓?”
張祥雨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有回答肖逸,而是靜靜的擺弄着自己手裡的東西。
肖逸的絕望瞬間涌上心頭,他現在活着的唯一意義是什麼,自己如果癱瘓那還這麼報仇,那個夢永遠揮之不去。
“你驚慌什麼,只是中毒,等毒素排出,就可以恢復知覺了。”耳邊響起了張祥雨的聲音,肖逸感覺知覺突然被冷水潑了一般,尷尬的看着對方。
張祥雨看了看肖逸兩眼,淡淡道“你叫什麼?”
肖逸這才醒悟了過來,馬上說道“我叫肖逸”
“額,名字很好聽。你不用擔心的你死了我會給你立塊碑的。看來你真是一個懦弱的人。”張祥雨又是淡淡的語氣。
可肖逸卻聽得一頭霧水,同時又有點怒上心頭。
“你昏迷之後一直在說夢話。”
“能動了,你就走吧。我不方便帶着你,”張祥雨看了看肖逸道。
肖逸看了看張祥雨,那冷漠的表情,彷彿他從不具有感情一般。他突然想到兩個詞,殘忍,強者來形容眼前的人。可是別人爲什麼要可憐自己呢?
張祥雨淡然的看了看四周,背對着肖逸道“記住,這裡是不會有人可憐你的”
肖逸的心已經涼至谷底,深深的痛了一下,對此他已經深有體會,卻從來都深信還有好人。
“那我們就分開吧,謝謝你救了我,希望我有命還你。”肖逸仿似下定決心一般,學着張祥雨的口氣說道。張祥雨,微微偏轉頭,彷彿是覺得驚訝。
肖逸說罷,看了看四周。此時天已經黑了,但還是能看出島的半個輪廓。他想起了大海溺水前的場景,茫茫大海,每個人都在海中掙扎,那是多麼的絕望。看到這個島雖然也是危機四伏,但是總比那大海讓人安心。
清晨,肖逸睜開了眼睛。入眼處,海天一線伴着清晨的陽光,陽光透下枝頭顯得星星點點。他動了動身體,疼痛立即傳遍全身。張祥雨已經離去,就和他自己說的一樣,他大概也不會和一個自己認爲懦弱的人爲伍。肖逸感覺到了迷茫,面對這樣一個孤島,他實在是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小島無比的美麗,但他已經無暇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他的身體無比的疲倦伴着疼痛,他的肚子早已經餓得咕咕直叫了。這樣的感覺,在文明的社會永遠也不會發生。可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麼文明瞭。
肖逸起身,用手在樹上摘下一根樹枝。然後剃去樹葉和多餘的枝丫,把樹枝的一頭在石頭上磨尖,這就是他抓魚的工具。肖逸只在電視上看過別人插魚,他拿着工具走道海邊,仔細的看着海底。
其實插魚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插不插不得到是一個問題,主要問題是有沒有魚。肖逸盯着海水看了半天,沒見到一絲魚的跡象。可是肚子早已經餓得直打架,他硬着頭皮繼續看着,讓他絕望的是,魚他看到了,可是都還沒有他的插子大。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這時他只想起了張祥雨,想起他昨天給自己吃的那條魚,多麼的美味。於是他堅持着,不能讓他繼續看扁自己,自己就這麼被餓死,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可笑可笑,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起自己的面子來。肖逸擺擺頭,叉子在水裡胡亂的叉着,但始終沒能插起魚來。肚子一次次給自己警報,餓到了盡頭便會全身乏力。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肖逸雖然沒有插到魚,卻抓到了一隻螃蟹。雖然很小,但對於他已經餓極的人來說,這等於是救命稻草。肖逸看着自己的成果,看着那隻螃蟹,他再一次清楚
的聽到自己肚子的叫喚。
他拿起了螃蟹,準備返回岸上。突然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撲倒在地,等他看清楚這個不速之客,已經喝了兩大口水了。他站起了身來準備大肆發飆之際,才發覺手中的螃蟹早已不知去向。
那個黑影拿起他的成果,已經迅速逃跑。肖逸正待去追,肚子再次準時的給了他警告。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哪能追得上這個迅速的身影。肖逸一下癱軟在地上,無力的垂下雙手。他現在明白了,張祥雨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是爲了生存,哪能不殘酷。
肖逸只得站起身來,繼續胡亂的插着。此時的他,已經有了一點經驗,這次插着順利得多。每次都能準確的插到魚的位置,但很多次都無法插到魚。經過了漫長的幾個小時,到他癱軟的準備放棄的時候,終於手上傳來了,那種叉透魚身的觸感。
這次肖逸有了上次的經驗,他一把抓住了魚就塞進了嘴裡。也管不了生不生了,但是說實話,他依然下不了口。那魚塞進了嘴裡,卻還在動魚尾使勁的打在他的牙齒上。這要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突然想起了蛇吃青蛙的那一幕。青蛙的半個身體都進了蛇的嘴裡,可依然呱呱大叫。真是讓人顫抖的一幕,現在自己卻彷彿那條蛇。
肖逸緩緩的咬了下去,魚的身體動得更厲害了,那種彷彿顫抖的感覺讓肖逸於心不忍。魚緩緩的,停止了動作,肖逸的嘴裡傳出了魚的腥味。魚肉進了肚子,身體一下恢復了力氣。
可也是這樣,那種噁心的感覺一下傳遍全身。他的身體也跟着顫抖了一下,肚子裡翻江倒海着。肖逸管不了那麼多,繼續倫起叉子在水裡一次次的揮動着。
頂着太陽,身體的油和汗夾雜着留下臉頰。也許今天的努力都不一定能讓自己飽着肚子回去,更爲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這時他又想起張祥雨,想想那個讓人感覺無比安全的男人,他現在又再幹什麼呢?在這樣的荒島上面,他又是怎麼做的呢?
想到這裡,肖逸的腦中一片混亂。“那個男人估計不存在我想的這些問題吧”肖逸無奈的搖了搖頭,倫起手中的叉子又開始揮舞。
太陽過頂,已是下午時分。肖逸走上了海岸,捧着兩條插到的魚向林中走去。他還得回去準備今晚過夜的地方,而手中的兩條魚就是自己的食物。
肖逸回到林中看了看地形,這裡的樹林彷彿是誰用樹葉織出來的一樣,只能零零碎碎的透過陽光。濃密的樹葉擋住了視線,彷彿風也吹不進來。這樣的樹林最爲危險,說不定哪個品種的動物就藏在後面琢磨着怎麼生吞了自己。
肖逸非常的不喜歡這種地方,在這裡他無法安心的睡去。於是他爬到了樹上繼續向遠處觀望,濃密的樹林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頭,他只得失望的爬下樹來。
他找了一片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用樹枝做工具,將地面的雜草全部除盡,又將一些乾的樹枝墊在下面。再將四周弄出一個隔離帶來,用草做繩,將一些長且直的樹枝綁在周圍的樹上,在頭頂上蓋個棚,這樣才能勉強叫一個住的地方,火是一個問題。
肖逸在自己的身上掏了掏,沒有多餘有用的東西,但卻破天荒的掏出了一個火機和一包煙,還有幾張錢。他失望之餘,又有點開心,在這個時候能夠點上一支菸,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煙已經溼透了而且被水浸泡了幾天,他只得將煙一支支小心的拿出來涼着,又用火機升了一堆火,將魚拿來烤了。
魚不敢烤得太熟,香味會引來動物和人,動物倒還好對付,有火就夠了,而人就沒有辦法了,那些餓昏頭人什麼也不會管的。
吃着這半生不熟的魚,肖逸想起了今天吃的那些魚,於是又有了一種反胃的感覺。
天逐漸的暗了下來,黑夜一層層的將所有的東西包圍,黑夜是最令人恐懼的東西,有時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怕什麼,黑夜就會讓你產生那種窒息感,那是一種原始的恐懼,已經深深的植入人的基因裡面。
肖逸將火壓小,儘量的小,任何一點火光都會引來人的注意,這裡的人比任何動物都要可怕。
躺了下來,肖逸還是無法入睡,那些人令他心裡很是不安。肖逸將火堆遠遠的移了開去,纔敢回來躺下。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從自己出海,到發生海嘯,到自己沉入水裡,到流落荒島,僅僅十幾天而已,他卻感覺自己好像過了幾十年。這些變得太快了,任誰也無法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