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塔（二）
“既然你不願，孤也不勉強你。”皇珏話頭一轉，“你好像不怎麼怕孤呢？”
江蕪不敢盯着皇珏勾人的眼眸，便略微低垂着頭，道，“我已經被驚呆了……所以忘了怕。不知，你是人還是妖？”
雖然江蕪已經知道他的底細，但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些，因爲這時的皇珏還沒正式在世人面前露過面，除了妖族，大概還沒人知曉他的底細。所以若是江蕪表現出知道，那纔是難以解釋清楚的事，說不得還會被滅口。
“人妖。”
“咳咳……”聽到這個回答，江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雖然他知道皇珏是人和妖所生，也不用說是人妖吧，說半妖不行麼？
“小心些。”皇珏輕輕的給江蕪拍着背，“剛纔騙你的，世上哪有什麼人妖，孤當然是人了，只是身份還不能告訴你。”
騙子……
“那先前的狐狸……”
“只是一種法術罷了。”
法術……你以爲你是孫悟空或二郎神啊……
雖明知對方在說謊話，但江蕪也不能拆穿，只得乾巴巴道，“那法術還真是神奇。”
“雕蟲小技罷了。”皇珏滿臉笑意，精緻的五官帶上笑容妖異非常。
江蕪撇了撇嘴，不再糾結他的身份，轉而問道，“那你爲何在我們華陽派的陰峰？陰峰可是我們這些親傳弟子不得到允許都不能進入的。”
皇珏臉上的笑容凝固……
“你知道妖族嗎？”皇珏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妖族……難道這妖王打算對他說實話？不會吧……
“略微瞭解。”
“聽說你們華陽派陰塔的第十層關着的是妖族，而不是什麼十級妖獸。孤潛入華陽，便是爲了來看看妖族是何模樣的。”
咦？這個劇情他怎麼不知道？還有，狐大爺，說謊的時候怎麼還一本正經了？要讓他相信你狐大爺的目的是來看妖族的，先把孤字去掉成麼？
只不過，他還真不知道陰塔十層關着的是何妖物。
“走，跟孤上十層去，別收服這麼柔弱的六級妖獸了。”
於是，江蕪沒來得及反對，便被擄上了第十層。
第十層十分黑暗，空氣中帶有一股潮溼腐爛的氣味。偶爾，可以聽到一點聲響，那是鐵鏈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江蕪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帶動的鐵鏈，皇珏卻看得一清二楚。
皇珏：“不要點火。”
江蕪打消了施法的念頭，“是什麼東西？”
“朱厭。”
朱厭？那是什麼東西？對於從未看過《山海經》、《搜神記》等雜書的江蕪來說，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些兇獸妖獸的。
蒼澤大陸，一個修真的世界，當然是少不了獸類的。這些獸類有妖獸、異獸、兇獸、神獸之分，四者雖同爲獸類，但卻不可比較，有些十級的妖獸是比一些異獸兇獸更爲厲害的，四者中妖獸數量最多，其次是異獸，兇獸和神獸都是極爲稀少的存在，就算是修真者，也可能一輩子都無緣得見兇獸和神獸。此時出現的朱厭便是異獸中的一種，它形似猿猴，體型卻龐大得多，白頭紅腳，甚是嚇人。相傳朱厭一現，天下大變。
江蕪在這漆黑一片中只能看見身邊模模糊糊的皇珏的身影，他便想問朱厭是什麼東西，便被皇珏拉着退了幾大步。
一個巨大的黑影撲向他們剛纔所處的位置，鐵鏈嘩嘩作響，夾雜中粗重的喘息聲和嘶吼聲。
“快，點火，這一層沒有封印。”
江蕪內心吐糟，剛纔不是還讓他別點火嘛。吐槽歸吐槽，江蕪迅速施起照明術，火焰飛出，將十層的油燈盡數點燃。這時，江蕪終於看清了皇珏口中的朱厭。媽媽喂，真嚇人，只是這點程度還嚇不了江蕪。
“這就是妖族嗎？”
“不是，朱厭是異獸。”
剛纔在六層的話果然是胡謅的。
“想不到你們華陽派竟養着這麼一隻東西。”皇珏帶着江蕪又一次避開朱厭的襲擊。
江蕪：“上樑上去。”
第十層的房樑是很高的，朱厭沒長翅膀，兩人上了房樑，朱厭只能在下面打轉，拿他們沒有辦法。
“聽你的口氣，這朱厭似乎有什麼特別之處？”江蕪問。
皇珏神秘一笑，“傳說朱厭現，天下亂。”
“這種說法你也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皇珏打了個哈欠，“可要收服它？”
“不要。”江蕪拒絕。
“爲何？”皇珏沒想到江蕪會拒絕，“這可是與十級妖獸實力相當的。”
“一來沒有收服它的實力，二來這朱厭長得實在醜陋。”
皇珏第一點還能幫忙，第二點卻是無能爲力了。
“那你還回六層收服幻影蝶？”
江蕪點頭。
可是現實卻沒給江蕪這個機會。
華陽山脈外一個揹着黑色大劍的銀髮男子望着陰陽二峰的方向，淡淡的笑了。
“木一散人，掌教真人請您進山。”大師兄墨陽前來迎接貴客。
“多謝。”
進了金峰，華清邀請木一散人入座，又命人將靈茶奉上。
“茶就不必了，今日本座是前來邀戰的，請陰陽二老出來一戰吧。”
華清一驚，他沒想到這修真界第一大能竟是來下戰書的。
華清沉吟片刻，回道，“兩位長老此時正在閉關，怕是不能應戰了。”
“應不應戰，你說了不算，而是由本座說了算。”
說罷，木一散人縮地成寸，出了金峰。
華清跟不上，在後面大聲問道，“散人何去？”
“當面相邀。”
木一散人停在金峰峰頂上方，將黑色大劍拔出，直指蒼穹。木一散人的黑色大劍喚作‘蒼龍’，封印着神獸青龍之魂，靈力入劍，劍魂青龍便從劍尖鑽出，赫然成形，身似長蛇，首似麒麟，尾似鯉魚，面有長鬚，頭頂鹿角，有五爪，敖翔天際。
“蒼龍，就劈山上的塔，當做戰書吧。”話音一落，木一散人便將‘蒼龍’向陰峰的方向劈去，劍未至，劍氣至。木一散人的劍氣不偏不倚，正中陰塔。
在劍氣來臨的前一刻，皇珏便察覺危險，帶着江蕪破窗而出，剛出了塔的封印，劍氣便至陰塔，陰塔被劈成了兩半，竟然沒塌，結界被破壞，陰塔內沒被劍氣殺死的妖獸和異獸四散逃離。江蕪、皇珏二人被劍氣所傷，陷入昏迷。十層的朱厭掙脫鐵鏈的束縛，一隻手扛起一人，消失在叢林深處。
此時，整個華陽派都被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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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二老出關，一口同聲，“何人來我華陽撒野？”
聲音響徹華陽，澹臺灼、白阜等人紛紛從入定中醒過來，趕往陰峰。
“慕容弋前來邀戰，不知二老可敢應戰？”木一散人見二人出現，很是高興。
“狂妄小子，你這般破壞我們華陽根基，我們二人又豈有不應之理，休怪我們二人以多欺少了。”
“正合我意。”木一散人看着四周怒目而視的華陽弟子，“但這些孩子，還是讓他們回去罷，免得無辜喪命。”
這時，華清道長髮話，“所有弟子到金峰集合。”
“是就在這兒？還是換個地方？”木一散人又問。
陰陽二老：“去無妄之海罷。”
無妄之海在蒼澤大陸的東側，寬闊無邊，臨近大陸的一片，有許多島嶼。三位大能決定了地點，便紛紛化作流光向東行去。
慕容弋的一劍趁了自己的心，可沒趁華陽派衆人的心。
喬蓁道人怒喝，“簡直欺人太甚！”
掌教華清道長：“事已至此，趕緊收拾殘局纔是要緊。墨陽，上陰陽二峰修煉的弟子可都回來了？”
“陽峰的三位都已回來，陰峰只有明軒師弟一人回來，江蕪師弟和餘喆七師弟兩人不知所蹤，傳訊符也沒有迴應。”墨陽回道。
“小師弟沒有回來？”澹臺灼問道，“我去找他。”
“不行，你不能去。”華清反對，“唐眭師弟，帶他們幾人去土峰，送他們進入遊離境修煉，下個月就是修真大會了，不得馬虎大意。”
唐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遊離境是唐眭煉製的一個小型空間，裡面的一天相當於現實中的一個時辰。幾人在陰陽二峰修煉增進修爲的計劃被破壞了，現在就只有換一種方法了。而遊離境一次只能待四個人，所以現在剛好能容納回來的幾人。若江蕪和餘喆七二人回來，也是沒有兩人的位置了。
“我去找人。”開口的竟是從不主動攬事的白阜。
華清當然同意，“好，白阜師弟去找人，墨陽，你帶領弟子將從陰塔內逃出的妖獸抓回。”
“是。”
白阜看着被劈成兩半的陰塔，微微皺眉。
“小師叔，救我。”微弱的呼救聲響起，一堆碎石木礫下面‘江蕪’淚眼汪汪的看着白阜，此時的他看起來狼狽極了，臉色蒼白，額頭被擦破了皮，正往外滲着血絲，袖子斷開，露出少年細細的胳膊，胳膊上的肉少得可憐，只餘一片一片的青腫。
白阜變了臉色，彷彿冰山塌陷了一腳，鳴凰劍起，劍魂朱雀猛然竄出，一片赤紅，雞首燕頜，蛇頸魚尾，五色紋路遍佈全身，頭頂‘德’，翅上‘羲’，揹負‘禮’，胸前‘仁’，腹有‘信’。朱雀也是火鳳凰，它飛過的地方，皆化作一片粉齏。獨獨留下少年未受一絲灼燒，白阜上前扶起他，少年卻化作一片陰影從白阜的眼睛竄入。
白阜感到眼睛針刺般疼痛，閉上眼睛，流出兩滴血來，鮮血滑落在華陽第一美男的臉頰上，別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若是被戀慕他的華陽女弟子看見，定是要心疼得不得了了。
縱容眼睛疼痛難忍，白阜也是面無表情的將竄入他眼睛的黑影逼至小臂孔最穴，鳴凰劍尖劃破，一個小小的黑色物體掉在地上，抖動兩下，變成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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