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夏清和會露怯的綠蘿,如今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江一白同樣有些震驚,言歌的存在就夠令他詫異,沒想到還有個夏清和出現。他收回視線,驚歎道:“老闆從哪挖來的奇人?”
“說了你也不信。”言歌衝江一白一笑,直起腰身,穿過走廊往回折。
她看了眼呆愣的綠蘿,笑着提醒:“江城得儘快自給自足才行。加上霍風給的糧草,我們至多能撐兩個月。”
綠蘿回過神來,忙答道:“流民的問題,基本解決。軍需糧草的確有些大,我會盡快想辦法。夫人,昨晚我查過賬,今安把您的嫁妝換的銀子用完了。”
言歌聽到自己的錢包見底,身形一晃,險些摔倒。幸得被江一白扶着,不至於失了禮。
猛然想到霍風離京前,送了自己一大筆錢,心情纔好些。
“畢竟兩萬人的開銷。今安,也有他的難處。”江一白等言歌站穩,鬆開手後開解。
言歌勉強的笑了笑,沒有開口。推開綠蘿的手,隻身回府。
街上恢復以往的喧鬧,吆喝叫賣聲不斷。
回到言府的她,坐在書案前,捧着書卷出神。直到夜幕,纔有人來驚擾。
“主公。”夏清和推門而進,揮了揮團扇緩緩來到言歌身側。
奴僕拉開書案前的椅子,又送上了茶點。
言歌放下書卷,見來人是夏清和,眉眼多了幾分笑意:“軍師忙了一日,定是累壞了吧。”
“不過費些口舌,算不得累。”夏清和喝了兩口茶,緩着神。她抿了抿嘴,放下茶杯繼而道:“江城的糧倉快見底。綠蘿今日去找城中的大戶談了,他們願意出糧來換江城的平安。
但他們畢竟是商人,不可能一直出糧草。”
“依軍師看,該如何?”言歌上半身前傾,一臉求解。
此事,她欲交由綠蘿來辦。但她又想聽聽,夏清和的打算。
夏清和抿了抿嘴,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聽一白說,主公趁着知縣跑路,藍巾軍兵臨城下時買了好些個田地,今被許今安轉送與流民耕種。
我和綠蘿商量過了,決定在此之上,以朝廷的名義,加收賦稅與糧食。
用不了多久,便可自給自足。”
“如此……不太好吧。流民們剛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心還沒徹底定下來。出此政策,怕是會引起恐慌。”言歌把茶杯往前推了推,不太認同兩人的決定。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的道理,她也明白。
可總覺得,還有更穩妥的法子。
夏清和聽到敲門聲,扭頭看到江一白,眸中多了些許笑意:“我猜的不錯吧。”
“軍師料事如神,在下佩服。”江一白衝夏清和拱了拱手,認輸道。
他見言歌狐疑的看過來,笑着解釋:“軍師當時和綠蘿商量完,斷定老闆不會同意此舉。我當時不信,在外聽你們談及此處,不得不信了。”
言歌往後一靠,轉而看向夏清和,不免好奇:“軍師爲何認爲我不會同意。”
“江城對主公意義非凡,絕不會輕易動搖它的根基。今安把田畝贈與流民,主公又保江城平安,流民並非無感恩之心。
再者,我們即便收稅,也該把矛頭移到大戶身上。或是攻打江城周遭的府州縣,收繳叛軍的錢糧。主公若是信我,一個月後,糧草便有人送上門來。”夏清和最後竟賣起關子來。
江一白與言歌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看向夏清和。
這姑娘,比他們想象的要厲害許多。
“主公所贈的五百精兵——”夏清和正欲談及,卻被言歌出聲打斷。
言歌眉間微蹙,直言道:“送給你的東西,自是隨你處置。不要想着還回來,你家主公還沒有小氣到那副田地。況且,這裡畢竟不是京都,有那些人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江一白在旁附和:“爲了讓老闆安心,你也該收下才對。”
“如此,便多謝主公。”夏清和起身衝言歌躬身,拱手道。
三人在書房談論着未來,江城附近的起義軍,卻因夏清和的一道軍令倒了血黴。
言家軍就像着了魔一樣,離開江城就大殺四方,不到一個月就佔領了附近的府州縣。
衙門主事廂房,更是連連收到捷報。其中,關於許今安來報最爲頻繁。
“稟軍師,許今安率領百人,重創靈山。”
“稟軍師,許今安率領將士,攻下柳河。”
“稟軍師,許今安率領軍隊,攻下錢鎮。”
……
許今安就這樣從百夫長到小都統、偏將,偏牙將、副將軍一路高升。
後來起義軍聽到言家軍的名號便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言歌依舊如往日,偶爾去言喻那裡轉轉,讓先生多教治國典籍。
君子六藝,不可落下。
她盤算着一月之期將至,軍師口中送上門來的人還沒個影。怕到時候夏清和麪上過不去,正想着法子。
“老闆!”江一白在遊廊裡看到言歌,快步走上前。他微微躬身,提醒道:“老闆,藍巾軍那邊派人來了。”
藍巾軍?
言歌愣了愣,他們爲何要見自己?莫非軍師說的人,是指藍巾軍的人。她恍然了片刻,擡了擡下巴:“快帶我去見他。”
江一白擡手往前,引言歌往北院的正廂房而去。
按說自江城一戰,兩家算是徹底撕破臉。如今又派人來江城,意欲幾何?
言歌聽到軍師爽朗的笑聲,擡腳邁過門檻,進入廂房。
“主公,這位是李朗。”夏清和見到言歌,起身輕握着言歌的手腕,爲其介紹道。她把團扇往上一擡,在言歌耳邊輕聲:“是來和我們講和的。”
江一白擡手請李朗坐下,命奴僕換上新茶。
言歌點了點頭,俯身坐於主座,扭頭看向李朗。身形微胖,面容憨厚,眉眼間一團可親之氣。她拿起茶杯,故作好奇:“不知閣下來我江城,有何貴幹?”
“部堂可知霍風兩日前死於王猛之手?”李朗避而不談講和事宜,倒論起政事來。
他半響沒聽到言歌回答,起身繼續道:“不論是幼帝換幼帝,亦或霍家換王家,都表明大夏氣數已盡。況東有秦楠稱帝,西有張冉稱王。北邊一代雖有言尋死守,但也不過強撐。
我們腳下的南越是何情形,部堂不會不明白。
在下來此,只爲勸部堂順應天意,與我主共謀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