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辛夷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從肖空青懷裡蹦了起來。
她奔出大門去,“怎麼回事?怎麼會把苗給燒了?!”
來找辛夷的是村裡的小隊長鄭叔,鄭叔拿着頂草帽,急得滿頭大汗。
辛夷見他都要哭了,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過她知道這事還急不來,定了定神,“別急,鄭叔,你慢慢說,哪塊地的苗?怎麼燒的?我不是告訴大家化肥配比和操作規範了嗎?是誰負責的?”
鄭叔黑黝黝的皮膚上鑲嵌着層層溝壑的皺紋,他褲腿挽的很高,見辛夷就像見到主心骨一樣。
“村頭那邊的地,種着花生苗,是……是老肖家管着的。”
辛夷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老肖家,那就是她那公公,肖衛國負責的。
辛夷心中騰然起了些怒火,深呼吸兩下,她強壓住不快,“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麼樣了,看看還能不能救過來。”
“好!好!”鄭叔來就是爲了找她看看苗。
花生那麼金貴的苗苗,要是真的死了,他得心疼死。
鄭叔在前頭帶路,辛夷跟着他腳步匆匆的就往外走,被身後聽到聲音追過來的肖空青扣上了一頂帽子。
“太陽毒,你當心。”肖空青給她戴好帽子,“我陪你一起去。”
辛夷擠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
雖然她之前不太懂化肥農藥,但是自從大隊長說信她,辛夷就一直不停的騷擾化肥賣家。
不光做足了功課,還買了很多不同種類的肥回來一一試用。
筆記都記了整整兩本。
這些實驗記錄她送了一部分給戚文彥,幫他那邊的研究人員快點出結果。
剩下的就給了大隊長,和大隊長商議過後,才定下了幾種適合肖家村的肥料,並且慢慢投入日常使用。
眼看着臨近雙搶,辛夷實在忙不過來,才把化肥配比都一一寫好了交給大隊長,讓他找幾個靠譜的人來負責。
沒想到這還沒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辛夷火急火燎的走的飛快。
到了地頭纔看到不少人都站在田壟上,正對着地裡指來指去。
大隊長也來了,愁眉緊鎖。
辛夷走過去認真的查看花生苗。
原本嫩綠惹人喜愛的小嫩葉已經葉片從邊緣開始變成淡黃色,還有些已經變成白色。
地面上仔細看還能看到不少脫落的葉子。
真的是燒苗了。
辛夷一陣呼吸急促。
她快走幾步擴大了查看範圍。
入目所及的嫩苗全部都是這樣的。
竟找不到一株完好的幼苗。
辛夷一肚子火氣,差點一頭栽倒在地裡。
“快,接上水源,往地裡放水!”辛夷來不及發脾氣。
想着先補救一番,萬一能救回來呢!
“啥?”鄭叔愣了一下。
肖空青一聲不吭的撿起不知道誰放在田壟上的扁擔,轉身就往河邊走過去。
見肖空青動了,鄭叔也反應過來了,他一拍腦門,“我這就去!”
大隊長也立刻動員着大家挑水往地裡灌。
辛夷看的着急,要是有水管就好了,直接引水進田。
但是她來着這麼久,還沒見誰用過水管。
慢慢灌水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是全村的男人們都挑着家裡的桶不停的往返河流和田地之間。
水一點一點的滲進土裡,男人們累的渾身是汗。
可辛夷一直都沒有喊停。
還不夠。
這點水,遠遠不夠稀釋這一片田。
看着辛夷沒什麼表情的臉,大隊長的心跌進了谷底。
他抖着手看着枯黃的葉子們,慢慢的蹲了下來。
捂住了臉,也捂住了嘴。
“你這樣不就把苗給淹死了?”
肖衛國悶聲悶氣的說了一句話。
辛夷這才注意到他。
肖衛國蹲在田邊,不太起眼,他一頭的汗,看起來畏畏縮縮的樣子。
辛夷心裡的火突然就憋不住了。
“淹死?等不及淹死就要燒死了吧!”
辛夷沉着臉懟了一句。
頓時肖衛國就覺得掛不住臉,他一張臉拉的老長,“你怎麼說話呢!一點也不孝順!”
辛夷見到他一副要教訓自己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抱着胳膊冷笑了一聲,“不孝順?”
“爹,咱們就事論事,這塊地是大家的地,讓你管成這個樣子了,雖然說你是我公爹,但是我也不能瞞着大家。”
“這地裡的苗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就是因爲地裡化肥濃度太高了,才燒了苗。”
“我們着急又心焦的在這裡想着搶救集體財產,爹你在一邊說着風涼話,不合適吧?”
肖衛國沒想到她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頓時漲紅了臉,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你放屁!化肥不是你在管?這事該你負責纔對!”
辛夷上一刻還在想,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王淑榮一家竟然沒有來。
下一秒就看到她一臉憤怒的從人羣裡冒了出來。
哦,原來在啊?
辛夷沒理她,讓幾個男人扛着鋤頭把地翻一翻,不要傷到根。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辛夷纔看向王淑榮,“化肥的事情我一個星期前就全部交給了大隊長,從隊裡專門選一位同志負責。”
“不管是化肥的發放時間,數量,領取人,全部都有記錄。”
“先不說你攀扯我有沒有道理,還是說你覺得化肥燒苗爹他不應該負責嗎?”
王淑榮立刻嚷道,“負什麼責!跟我們沒關係,誰給的你找誰去!”
大隊長一聽這話也惱了,他原本還在心疼這花生苗,可都是錢啊,現在是一分一釐都收不回來了。
就聽到王淑榮這撒潑一般的話。
“查!”大隊長生氣極了,“今天誰負責的?立刻查!”
話音剛落,人羣中一位女同志立刻站了出來。
“大隊長,今天是我值崗,”女同志說道,“今天上午肖大叔確實來過化肥站,說是要領水肥,我看記錄上也確實該領了,就應了。”
“不過今天領水肥的人有點多,稀釋好的都被拿走了,我就當場給肖大叔按照比例稀釋了一瓶。”
“這個在記錄冊上都寫明白了,還有肖大叔的手印。”
女同志不卑不亢,條理清晰的回答道,辛夷看穿衣打扮,估計這也是一位知青。
女同志見辛夷看自己,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就轉過頭去看大隊長。
“老肖頭,你自己說,這位同志她說的對嗎?”
大隊長問道。
肖衛國嘴巴動了幾次,稀疏的頭頂不斷往下滲着汗水,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他遲遲沒說話。
大隊長沉聲又問了一遍。
肖衛國才哆哆嗦嗦的嗯了一聲。
表情怎麼這樣?
辛夷有些疑惑。
看起來有些心虛啊……
她摸了摸下巴,突然靈光一閃。
“化肥桶在哪裡?”
“在這呢!”化肥桶就在不遠處,挖地的小哥聽到辛夷的話就給拿了過來。
辛夷仔細端詳着化肥桶。
桶都是當初她爲了偷懶統一配的。
辛夷翻來覆去的看,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難道真是她多心了?
正想着,就聽到那位女同學突然咦了一聲。
“這桶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