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假的?孔千寒和景妍一時之間都驚詫地愣住了,空氣中只有一股沉悶而荒誕的氣息涌動。桑宛凝繼續道:“我知道,要你們相信這樣的話不異於天方夜譚,但是我說的都是真話,信不信由你們。總之,我是覺得這件事根本沒有要去爭的必要,那樣一張永遠不可能找得到寶藏的所謂藏寶圖,就算落入誰的手中都是一樣的結果,不過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孔千寒半晌之後才難以理解地問:“你怎麼知道這藏寶圖是假的?”桑宛凝本來不想和他廢話,但是又覺得這事情瞞不下去,遲早得有個了斷,反正她也快要離開鄆林城了,不如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吧,於是道:“其實,我根本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幾百年之後的港城,之所以又穿越到了你們這個時代,是因爲一些很複雜的原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經歷了那個時光穿越壺的緣故,我前世的記憶似乎也似乎被喚醒了,總是在最近一一浮現。我前世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總之,我認識製作這張藏寶圖的那個什麼夏王的孫女兒,是她親口說的,這張藏寶圖只是她爺爺死前開地最後一個玩笑,愚弄了無數的人而已。所以呢,孔千寒,你這樣費盡心機地接近我,其實真的是白費了力氣,因爲我根本不會對你有半分幫助。好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該放我走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桑宛凝這一番話太過於離奇荒誕,還是她的語氣讓孔千寒下意識地鬆了手,桑宛凝一感覺到那隻壓迫在她脖子上的手略微一鬆之後,便掙脫開來,跳了出去,揉一揉被勒得發紅的脖子,最後看了一眼呆呆地怔在原地一言不發的孔千寒,見他沒有要再說什麼的意思,心裡暗歎一口氣,轉身便走。罷了吧,這清朝的記憶就這樣忘記吧,她桑宛凝本來就不屬於這裡,不過是張老千那個混蛋跟她開了個玩笑而已,所以她纔會在這鄆林城裡認識了這些人,開始了這樣短短的一段人生。但是她桑宛凝註定還是要回到港城去的,那裡纔是屬於她的地方,不過怎麼回去呢?這倒是個問題。
當初穿越到這裡,是因爲鑽進了那個時光穿越壺,那麼是不是說如果她還想再回去,也必須得先回到判官殿,然後再通過那個時光穿越壺回到港城呢?可是,她該怎麼樣才能回到判官殿?死?一想到這種辦法,桑宛凝嚇了一大跳,不是因爲覺得這方法荒誕,而是突然發現這似乎是唯一一個能夠重新回到判官殿的方法。除了死,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去得了那死鬼遍佈的地方?
從竹林出來,桑宛凝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唐府門口,擡起手剛想敲門,又放下來了。她知道一回到西苑,那個唐家大少爺一定又會來找她的,然後再沒話找話地和她說說這個說說那個,更何況,若是她不想辦法在明天天亮之前離開鄆林城的話,唐城一定會就算綁也要把她綁上去蘇州的船地吧,還不如就先在這外面好好想一想該怎樣纔可以回到港城吧。
不知道爲什麼,她一倚着牆壁坐下,本來是想好好思考思考的,居然不知不覺睡着了,而且還做起了夢。夢裡又是那個穿着一身華美衣袍的自己,騎在一匹白馬之上,馳騁在油菜花田之中,在她身旁與她並駕而騎的是一個面容宛如雕塑般完美的男子,他扭頭看一眼她,在陽光下燦爛地笑着對她說,凝兒,你以後一定是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她是怎麼回答的夢裡卻沒有出現,因爲畫面又迅速地切換到了另外一個場景。那是一座建在深山下的茅舍,遠看炊煙裊裊,她似乎甚至還在夢裡聞見了竈臺中傳來的烤紅薯的香味。一個粗布衣褲的女子倚在門檻上翹首張望着那條進山的小路,然而那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地只有風來回穿梭的聲音。她是在等那個男人吧,和她一起騎馬行走在花田裡的那個男人吧?可是他到哪裡去了呢?爲什麼看不見他?這個面容被漸漸降臨的夜色模糊了女子是誰?還是她嗎?可是,這真的是她的前世嗎?難道她前世的名字也叫桑宛凝?
“喂,喂,醒醒,醒醒!”忽然,那片混沌的黑色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衝開了,那片夢裡的畫卷漸漸收了起來,耳畔只有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男人的聲音響起。桑宛凝懶懶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去:“誰啊?你是?!”然而,只是一眼,那個站在唐府大門前石燈籠下的男人就結結實實地把桑宛凝嚇了一大跳,她幾乎是像裝了個彈簧一樣,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不敢相信地將眼前那個灰頭灰臉穿着怪異的男人看了又看,半天才咬着牙攥着拳頭試探着問:“你是----張老千?”
不錯,此刻站在桑宛凝面前的的確就是一腳將桑宛凝揣進時光穿越壺的張老千。與桑宛凝臉上的憤恨惱怒不同,他一眼看清楚這個蜷縮在大宅門下的女子的確就是桑宛凝時,高興地那張原本愁眉苦臉的臉都頓時綻放地像朵花一樣,一把拉住桑宛凝的手,興奮地幾乎語無倫次:“哎呀!沒想到真的是你啊!哎呀,我張老千看來實在是命不該絕呀,居然真的還能再找到你----”
桑宛凝耐着性子皺眉聽他唧唧歪歪了半天,此時沒好氣地一把甩開他的手,想一想自己還沒跟他把帳算清呢,萬一他要是跑了,自己可上哪裡找他去,又連忙反手一把將張老千的手反扣到身後,壓低了聲音厲聲喝問道:“好你個張老千,我剛纔還在想該怎麼到判官殿裡找你算賬呢,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了!你這個貪贓枉法沒皮沒臉的傢伙,居然敢暗算我?哼,說,你是不是又擔心我在這鄆林城裡死不了,怕我總有一天會找到玉帝那兒去告狀,所以又跟着找來想要殺人滅口?”
張老千愁眉苦臉地仰天一嘆,道:“唉,桑宛凝啊桑宛凝,本官可真是被你害慘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爲你,我怎麼會放着好好的判官當不成,流落到了這小小的地方!”桑宛凝沒料到這人會無恥到這種地步,分明是他害慘了她,現在到惡人先告狀了起來,愣了愣,冷笑道:“張老千,我說你怎麼這樣不要臉呀?咱們倆到底是誰害慘了誰?要不是你,我能麼莫名其妙地就這麼死了嗎?死了之後能莫名其妙地又到了這鬼地方?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玉帝終於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爲,所以將你貶下凡界了是不?哈哈,我就說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作惡多端,死一千次也不夠,將你流放到這裡還算是對你太客氣了!”
張老千也不打斷桑宛凝,只是在她氣呼呼地說完之後,可憐巴巴地眨一眨眼睛,緩緩地搖一搖頭,道:“不,玉帝並不知道。不過,桑宛凝,我先問你,你是想留在這裡,還是想回港城去?”見桑宛凝似懂非懂地狐疑地瞪着他,張老千又無奈地補充道:“好吧,我告訴你。我這次之所以會倒了八輩子的黴到了這鬼地方,全都是因爲把你這個不該死的人通過時光穿越壺送到了這裡,我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那個時光穿越壺因爲經費不夠,其實還並沒有完全研發成功,所以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其實時光穿越壺講求的是一一對應,也就是說如果我把你送進了時光穿越壺,那麼作爲接應,我也必須得跟着你一起到這地方,反饋最直接的一手訊息,並且最糟糕的是,除非有你的幫助,否則我張老千是別想再回天庭了。唉,都怪那該死的玉帝,那樣小氣,要是早一點發足經費,那個陳先生也不至於在我將你送到鄆林城來的那個晚上才發現這是光穿越壺還有這樣一個致命的缺陷!”
桑宛凝愣愣地聽着,臉上的表情始終帶着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聽張老千捶胸頓足地說完,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歡喜,笑得捧腹不起,半天才止住笑容,在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找老千想說什麼之前,毫不掩飾譏諷地道:“張老千,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你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害人終害己!當時是我求着你將我踹下時光穿越壺的嗎?分明是你自己做賊心虛,反倒還有臉怪起我來了?哼哼,可是怎麼辦呢,我喜歡這個地方地不得了,不想再回港城了,所以要是想回去,還請您老人家自己回去吧!天色已晚,恕不奉陪,我得進去睡覺了!親愛的張判官,您老人家就慢慢地在這鄆林城中觀賞遊玩吧!哈哈~~~”
說着,便在張老千豬肝色的臉色中緩緩地轉過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