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覺得天都塌了!
當從自己母親劉淑珍那裡聽到張晨考出來的分數的那一刻,她有些天旋地轉。579分,張晨的分數你敢信?
李維以往的成績就在一本線左右掙扎,這次她考了564,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這回各種榮譽拿遍,班上第五,年級89名。李德貴當時就到處說自己女兒的考分,可謂是打遍糖酒公司無敵手,頗有力鎮一公司之山河的氣勢。
李維也是感覺非常的良好,李德貴當時就甩了一千塊錢在她手裡,讓她拿去花,李維成績出來的當晚就約了小姐妹出去水吧喝飲料聊天。
聊着各種龍門陣,然後就自然說起了育德高中的事情,那篇滿分作文。一般來說,李維他們這樣的高三學生是不大聊高二高一這些年級的事情的,這就像是一種界限,高三的只會專注於高三。
但有一點除外,那就是如果低年級有什麼出衆的漂亮人物,自然就會聊起來。這點男生女生都一樣,男生會討論學妹,今天在公交車上看到,多巴適的一個女生,哪個學校高一的某某某。
女生則也會是如此,誰誰誰那個高二年級打球好帥!哪個升旗手簡直是標挺極了,大致如此。
而近江高中則是有兩個傳奇,都是屬於校草級的人物,被外校學生給勾搭走了,一個是丁浩宸,喜歡莊妍月。另一個是校學生會主席,上一屆的師兄,也是被育德的一個女生拐跑了,據說兩人上了同一所大學,現在都是情侶了。
這讓近江高中的女生們非常的惱火,本來這事沒什麼,但兩個學校本身以前就有競爭關係,後來育德高中一騎絕塵,把近江高中甩了下去,之後差距越來越大,使得近江高中的很多出名男生都以能夠泡到育德高中的女生爲榮。
現在還出了這檔子事,近江的人看育德的人越加不爽,特別是近江的女生看育德的女生,總覺得個個都是白蓮花狐狸精。那就是個白蓮花高中。
說起這個的時候,自然就提及了育德滿分作文的事。
聽小姐妹說起,李維當時就不滿道,“誰嘛?難道是馮芮寫得?”她就知道育德校刊的副主編是個好像叫做馮芮的妹子。
“不是……那個人叫……叫張晨。”其中一個小姐妹就說了。
另一個小姐妹反應過來,“張晨?這不是和你表弟一個名字嗎?李維,你表弟也在育德。”
“是在育德。”李維點頭道,“但我那表弟成績可差得很的,不是一個人。”
“噢噢……”
雖然和小姐妹們聚會這麼聊着,但回家後李維腦子裡就始終有點疑問。像是蒙了一層黝黑的紗。
是了,自上回張晨大鬧團拜會後,自己家就晾了張晨他們家一段時間,好久沒有再聯繫。
甚至張晨期末考完試了,也沒打過電話問的。
這回李維腦子裡的陰雲越來越重,於是她鬼使神差讓她媽給張晨家打電話去問問張晨期末的情況。
平常黃慧芬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跟他們說的,這一次黃慧芬卻是被張晨管住了,讓她別跟大表姨家聯繫。
張晨倒也不是想永久不聯繫,也知道很難辦得到,老媽黃慧芬現在是被自己震懾了,處於眩暈階段,暫時聽他的。可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畢竟還是親戚”“畢竟還是我姐!”的這種想法給佔據,她還會跟大表姨家繼續搭線的。
張晨之所以讓她不先說,就是爲了等到春節團年的時候,來一波震撼彈。
自己也是扮豬吃老虎啊,怎麼的,還不允許我反擊了?
當然,這件事隨後就被劉淑珍打來電話給破壞了。
電話裡面黃慧芬再也憋不住了。要知道在單位裡宣揚是宣揚,但富貴不還鄉,也讓人憋得慌。結果劉淑珍主動來電話問張晨期末考的情況。
劉淑珍還在電話裡很悠閒,“哎喲,你看之前忙,現在稍微空閒點了,給你打個電話問下最近情況,怎麼樣嘛,張晨他們期末考完了的嘛。考得怎麼樣嘛,哎喲他姐這回還考得不錯,考了個664,比平常考得高十多分了,超過重點線了。
你表姐夫嘛高興得很,當場就給了她兩千,讓她自己花去!
……你們家張晨好多啊?
這回總不會是倒數了吧,這樣下去可不行噢……”
……
結果劉淑珍就問到了張晨的分數,一直在旁邊旁聽的李維感覺腦袋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特別是最後黃慧芬那掩蓋不住的聲音還從話筒裡飄出來,“他還被嘉獎了,寫了一篇作文,哎呀,就說他是一個差生的體驗,被學校打滿分表揚了,說真情實感寫得好!還讓他上去念呢!本來早想跟你們說一下的,哎呀最近忙沒得時間……”
這次大客戶酬謝團年,就把張晨一家叫上,李維坐在近江賓館迎春樓大開間的宴會廳席桌上,還在摳自己手指甲。
她緊張時候就會下意識摳指甲,頭則時不時朝着門口望去,看到進門的賓客中沒有自己小表姨一家,她就莫名鬆一口氣。
又來一波,還沒有,又鬆一口氣。
而後張晨一家還是來了,她背脊就不由自主挺起來。
說起來很矛盾的,她既爲張晨上次落了她爸面子而惱火,又因爲張晨如今的變化而不敢與他對面。
關鍵是自己這個表弟好像變得陌生了,也不是變得陌生,具體來說,就好像是一下子變成成年人了,不跟她鬥嘴,沒有那股爭嘴皮子利索的好勝心,反而有一種莫名沉靜的能量。甚至她覺得上次和自己父親翻臉摔碗,他都很反常。
反常在於,他不像是那樣的憤怒,反而從頭到尾都像是一場編排好的行爲。
再加上現在聽聞到的關於張晨的反常或者說成長越來越多,越來越驚人。
格拉。張晨拉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下。
李維就像是腦袋繃緊了那根弦,突然被小提琴弓子迅疾勾拉了一下,讓她身子都抖了抖。
她像是受驚的鳥一樣忽然望向張晨。
張晨仍然是那副帶着不屬於他年齡的閒定沉靜,然後對她笑了一下,那個笑容讓李維感覺到有種背脊發涼的可怕。
張晨那個半明半暗的笑容之下,露出一種深山吊睛白額虎一樣的眼神,說:“李維,我又不吃人……你在害怕什麼?”
媽呀。
李維覺得頭皮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