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爺擁有決策權,但朝中大小事宜都得經幾位重臣共同商議纔可實行,也就是說,四王爺不過是監國罷了,累不到哪去。”白璐卻像是和李清年槓上了,鐵了心要把餘濟推上位,“再者,四王爺從前跟着先皇,也學了許多治國之道,又是個溫和寬容的性子,想來暫代一段時日並不會如何。”
“戰事快則一月,久不過三月就能見分曉,臣妾以爲,四王爺往日的表現足以勝任。”陳大人也跟着開口,大臣們也有輕輕點頭的。
其實他們倒不是真認爲李清年去了戰場能有什麼用,可只要李清年離開都城,他們一來能渾水摸魚撈些平日不敢撈的油水,而來若戰事敗了,李清年當場便能被擒獲,等高句麗來了他們也不會受什麼罪。
不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妾罷了。
皇帝都被收拾了,哪裡還會在乎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呢?
所以讓李清年御駕親征,確實百利而無一害。
“陛下,臣以爲江公子和陳大人說的有理,若陛下親上戰場,將士們必然如有神助,且陛下也能趁機見識一番韓將軍的風采。”
老子半點也不想見識。
“陛下,臣也附議。高句麗如此囂張要生擒陛下,陛下何不讓他們瞧瞧什麼纔是真龍天子,也叫他們開開眼。”
來來來,這真龍天子你來當,你來上戰場當活靶子,老子纔不去。
“陛下,臣附議。”
你倒是說點理由啊,連理由都懶得編了嗎,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纔有你們這羣臣妾子。
一有大臣上前叩首附議,李清年就在心裡叫罵,在他看來,這些大臣哪裡是給他磕頭進言,分明就是一步步把他往懸崖邊上逼。
但最讓他冒火的,卻是白璐也在這羣人中,想要逼他離開都城前往戰場。
或許白璐還不至於想讓他死,因爲他甚至還看到白璐對他露出了安撫的眼神。
但白璐必然和餘濟勾結,還不肯把緣由告訴自己。
到底是什麼?
餘濟和白璐到底說了什麼?
李清年直直穿過跪着的大臣妾看着白璐,想要看透她平靜面容下的心。
“陛下,臣定然護你周全,絕不讓你損傷分毫。”白璐開口說道,黑黝黝的眼睛宛如在蠱惑着李清年。
“至於都城,臣保證,絕不會出事。”
李清年看了白璐很久,白璐也直直看着李清年,兩人目光似有火花迸濺,閃得周圍人頭埋得更低。
“好。”
皇宮裡的人這兩天很忙。
慌亂的氛圍甚至影響到了皇城根兒下,周邊的小攤小販都後撤了好幾裡。
不是他們覺悟高,而是因爲皇宮不停有達官顯貴出入,還有許多面目兇狠手持各種武器的人殺氣騰騰往裡頭走。
守城的將士們卻也不攔,甚至在見到有些人時還會雙眼冒光一臉激動。
“原來是您來了,快些請進吧。”一個將士對提着半人高雙刀的人恭恭敬敬地說,但那手拿雙刀的人卻穿着極爲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破爛。
“嗯。”那人也倨傲地不行,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大搖大擺地就走進了平日再難進的皇城。
“這怎麼如此容易就給放進去了?”一個小攤販看着冷清的街道,索性也不在攤前坐着了,而是站起身遠遠地打量着。
“新來的?”旁邊煮着餛飩的大娘的笑問道。
小攤販嗯了一聲,對着大娘討好地笑了笑,眼珠子轉了一下,“大娘在這多久啦?”
“我啊?記不清啦,從小時候就跟着我爹孃在這支攤子,那時候城根兒下管得可還嚴着呢,哪裡能隨意擺攤。”大娘動作嫺熟笑容爽利。
“也是新皇登基後,才慢慢寬鬆,咱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些。”煎餅西施在一旁搭腔。
“陛下可真是個好皇帝啊,寬容不說,如今還要御駕親征,想來高句麗那幫孫子定會被打得落花流水。”餛飩大娘也點頭應是,麻利地往煮好的餛飩裡撒蔥花。
“什麼?陛下要御駕親征?”最先的小攤販驚呼出聲,不可置信的模樣。
許是他的驚訝模樣過於滑稽,引起周圍人善意的鬨笑。
“可不嘛,爲此,陛下才正廣納賢士,預備一同帶上戰場叫那些高句麗的好看。”
就在此時,一個頭戴冠帽身披白紗一派文弱書生模樣的人被幾個將士擡着扔了出來,又不敢鬧,灰溜溜地跑了。
“他怎麼了?”小攤販臉上的驚訝還沒收完,又更加深幾分。
“一看就是冒充有學之士結果被戳穿了唄。”煎餅西施只瞥了一眼,輕蔑地說。
“但他是怎麼進去的,他瞧着也不會功夫。”小攤販不懂就問,絲毫不因自己人生地不熟而害羞。
“廣納賢士,”大娘道,四字成語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又不是隻要耍刀弄棍的,也得要運籌帷幄的嘛。”
“不過好的軍師難尋啊,這已經是第五個被丟出來的吧?”煎餅西施給那小攤販遞了個煎餅,示意他吃,小攤販也不推拒,忙堆笑接了過來,連連稱讚。
“大臨修生養息多年,武藝有一個算一個好歹能打打,但要論在才智上讓人欽佩,可是難尋的緊。”大娘也把才做好的餛飩端給了小攤販,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極有成就感。
倒不是她們有多好客,而是高句麗大軍壓境,城中人人自危,極少有人出來行走,連往日一起擺攤的商販都少了許多,她們閒着也是閒着,反正成本不貴。
“本就都是聰明人,誰能糊弄誰呢?”小攤販邊吃邊囫圇地說,嘴巴塞得滿滿當當。
“可不,那些帶刀帶槍的就沒有被趕出來的。”煎餅西施在小攤販身邊坐下,喝着餛飩大娘給舀得湯。
“聽聞是因爲陛下在武藝上過於稀疏了,這會正陪陛下練武呢。”大娘也拿着只碗坐了下來,邊喝湯邊道。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小攤販繼續點評,很贊成陛下做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