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楊正躲在距離醫館不遠的地方,看着滔天的火光,瑟瑟發抖。
那學徒不是說,只是下一些巴豆嗎,只是教訓打人嗎,爲什麼會放火,他究竟給師父和師兄吃下了什麼東西?
想起自己往那鍋湯裡放的不明粉末,小楊怕的渾身發抖。
糟了,這可是殺人放火的大事啊!難道是那李大牛自作主張的嗎,他得趕緊告訴益春堂的人,不然這事鬧大了,他遲早會發現的!
想到這些,小楊再也站不住,轉身就要益春堂跑,卻在跑了許久後,撞見之前那個約好時間,要給他銀子的小學徒。
臉上露出喜色,小楊焦急的說道:“大哥,那李大牛放火了,趕緊叫人救火吧,不然事情就鬧大了!”
那學徒臉上表情詭異,竟然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聽到那人說:“你放心,事情鬧不大的。”
然後小楊就發現,自己的腿出現在了眼前。
冰冷黏膩的紅色血液浸潤進泥土中,小楊失去頭顱的身軀栽倒在地,益春堂學徒除去最後的隱患,帶着屠夫離開了這個隱蔽的巷道。
人總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李大牛不是騙人的,在抓住他之前,我聽到他殺人了,有動靜。”
常惟欽語氣平和的說道,張芩微微閉上了眼睛。
她再也沒在多想什麼了,只是站在門外,靜靜的等着大火熄滅。
很快到了五更天,天已經亮了起來,晚上看熱鬧的人都回去睡了,早上出門幹活做工的人,看到張家被燒爛了的門市門面,都是一陣搖頭感嘆。
又是走水失火的,這估計是把所有藥材都燒乾淨了,可憐吶,真作孽。
張若陽頭髮蓬亂的坐在後院的階梯上,和張王氏一起發矇。
火焰此時已經熄滅了,高溫之下還在散發着煙霧,短時間內也回不去。
張芩腦子裡思緒紛亂,但她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這次的事情,依然是益春堂在背後搞鬼。
這益春堂從來就沒有放過張家醫館,是她對這古代土著的行爲,失了警惕。
在這樣的朝代,有權有勢之人向來是爲所欲爲,如果是在王朝繁盛的情況下還有可能收斂。但這可是王朝末年時期。
這樣的低約束力下,這些牛鬼蛇神自然是擁有着更大的膽子,殺人放火這樣的事情,或許都沒有被放在他們眼裡。
可張芩心中不甘,陡然吃這樣一個悶虧,若是不還回去,她能慪死。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這些四周的鄰里,但她也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想法不靠譜。
綁架輿論,讓民衆羣體幫助自己,是現代才能做的事情,在古代並沒有這樣的人權。
而且在這樣各掃自家門前雪的狀態下,也沒有人會願意出頭來幫助自己。
在現代敢於做出頭鳥幫人的人都少,更何況是在這裡呢。
她眼中的亮光暗淡了下去,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任何辦法。
可就在這時候,相熟的裁縫鋪大娘站了出來:“張芩,別發愣了,門市被燒了還能再修起來,帶着你爹孃來我家吃點東西吧,一晚上了臉都冷青了。”
張芩看着張若陽的臉色,而後又看向了這大方隨性的大娘。眼神十分感激,誠懇道:“多謝王嬸。”
王嬸眼神憐憫,帶着自家相公過去幫忙,和大楊小李幾個小夥子,分別要把張芩的父母帶過去。
張若陽卻從從頹廢中打起了精神,擺手拒絕攙扶,起身靜靜的盯着李大牛看。
李大牛不敢看張若陽,扭頭看着地面。
一個多月前,李大牛拉着推車,帶着自己老爹求醫不成,急的四處下跪。打動了張若陽,答應了救治他父親。
一個月後,費勁心力救他父親的張若陽,被燒了醫館,無家可歸。
張若陽沒有開口說話,轉身過去的背影卻佝僂了幾分,像是一下老了十歲。
益春堂的主事坐在堂中,收到了屬下傳來的消息。
“怎麼樣?”主事拿着茶盞,淡然的詢問道。
單膝跪地的殺手肯定的回答道:“李大牛燒了醫館,張家大夫雖然沒死。但臉色很難看。”
主事嗯了一聲。
“手腳乾淨吧,那個學徒解決了沒有?”
“都處理乾淨了。”
主事聞言揮了揮手。那人就下去了。
良久後,主事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總是是結束了,但願日後不要再有不開眼的幺蛾子撞上來。
裁縫王嬸子帶着張芩等人進了家門,張芩看着常惟欽把李大牛綁在了後院拴驢的柱子上。
李大牛被動的被綁着,嘴巴卻還能動,掙扎了兩下,嘴硬的說道:“你們這樣會被我老爺殺了的,我老爺會來救我的。”
張芩看着他,忽然怒極反笑:“蠢貨!”
李大牛看向張芩。
張芩笑看着他:“你不過是被益春堂利用的走狗,誰會過來救你?你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還在這裡說什麼?!”
“你放火被抓,證據確鑿。坊間的人都能作證。你猜,益春堂還會不會管你這條沒用的狗!”
要是還弄不懂,就到陰間去想吧。
李大牛既然敢殺死小楊,就要拿命來抵。
張芩本想做個本分人。可如今這個時局。不容許她過安生老百姓的日子。
那也就不要怪她,狠心下來,不做人了。
張芩默默思索,自己能如何行動。
如今,報官李大牛是必死無疑,可是背後的益春堂確是秋毫無傷。
之前的縣官如今快要被調走了。根本不會搭理張家醫館同益春堂的恩怨。
輿論也無法捆綁,那些百姓不願意出頭幫忙。
如今要麼是把其他百姓也綁上船,一同對抗益春堂。
否則,她只能同家人遠走他鄉了。
那既然如此,既然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跑。爲何不能在走之前,好生出一口惡氣?
益春堂,終究還是一個醫館吧。
心中想起一些主意,張芩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卻令常惟欽看到了,心中都隱隱升起了一種期待。
這個人,是在打什麼主意。
張芩看向常惟欽:“江兄,能否請你幫一個忙?”
常惟欽看着她,想不通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打算做什麼?”
張芩笑了笑:“不做什麼,先報官,再說其他。”
她又回過頭看着李大牛:“始作俑者,無論如何,也該先死纔對。”
李大牛腦子裡還是張芩剛剛的那幾句話,他先說了幾句不可能。但一直以來,和益春堂的人的相處。總是有異常之處。於是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