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雉把之前的事情迅速講了一遍,包括她和藍雲的分析。
楚傾玄若有所思。“你一定要離他遠點。”
沈青雉一懵:“他難道……”
楚傾玄:“他沒表面那麼簡單。”
他回想起許多事,年幼時,就算楚元帥對他漠視,從不管他,在他面前擺盡了冷臉,可他好歹是戰神府的嫡長子,就算再怎樣,面子上也該過得去。
可直至後來遭遇的越來越多,才逐漸明白,有很多事,都有這楚東塵的手筆。
那人的心機十分之深。
沈青雉臉色一肅:“我會注意!”
傍晚時,沈青雉貓在屋子裡,擺弄她那些瓶瓶罐罐。
她抽空去了鳳棲桐那兒一趟,這七皇子受了重傷,反而更像成全了他,那苦肉計使得駕輕就熟,叫沈婉竹對他越發心疼,也讓沈青雉看得哭笑不得。
天快黑時,沈青雉覺得有些悶,推開自己這間房的窗戶,剛要深吸一口氣,就猛地看見對面客棧的楚東塵。
楚東塵衝她這邊很淺淡地笑了笑。
沈青雉:“……”
接連兩天藍雲吃了一個肚兒圓,本來按他們的打算早就該回京了。
可因爲七皇子這事,那是個病人傷患。爲這傷患着想,不得不再多留幾天。
這日沈青雉手邊的材料用沒了,寫了張單子讓侍衛去買,可侍衛不懂這方面的事,買錯了藥材。
沈青雉打算親自去一趟。
“我也去!”
藍雲一個箭步衝過來:“正好那家藥鋪旁邊有家燒雞味道很不錯。”
沈青雉:“你知道嗎?我目測你這些天至少吃胖了五斤。”
“沒關係。”藍雲揮了下拳頭,“西涼雖好,但畢竟不是我家,這邊太熱了,而北冥那邊又太冷。”
她多吃一點,正好養膘了,等回頭回了北冥,也就不怕那大雪寒天的難熬了。
沈青雉失笑,“成吧,那就一起。
兩人走出客棧,過了得有一炷香的時間。這家藥鋪離客棧不遠。
她買了東西,出來時正好看見藍雲手裡拿着紙用黃油紙包好的燒雞。
藍雲正皺着眉頭。
“怎麼了?”
“又是那種感覺,有人在盯着咱們。”
沈青雉嘴脣一抿,沒急着查看四周,但悄然打了個手勢。
自從前幾天藍雲上演一回“野性直覺”後,沈青雉就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這幾天沒再外出,但私底下做了不少安排。就好比今日。
明面上看着,她像之前那幾天一樣,帶着幾個侍衛就和藍雲一起出來了。
可暗地裡,屋脊瓦片上,房頂巷子裡,埋伏了不少人,將她活動範圍圈了起來,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那些人看見沈青雉的手勢,神色一緊,幾乎人人手裡抓着一沓紙草紙,上面有不少畫像,手裡還抓着一支沈青雉搞出來的黑炭筆。
“盯緊了,看看有無可疑之處。”
這些人沒輕舉妄動,而是按沈青雉早先的叮嚀,繼續蟄伏,但一雙雙眼睛悄然在人流中打量,力所能及地記下每一張面孔,當場就畫了不少畫像。
“走吧。”
沈青雉轉身,藍雲跟上了她。
等回到客棧,沈青雉耐心靜候,直至天都黑了。
“大小姐!”
一名侍衛敲響房門,抱着一大沓畫像和文字記錄走了進來。
沈青雉衝他招了招手。
“共計八十一張畫像,今日您去的那條街,在那個時間段,大約有這麼多的人。”
沈青雉拿起畫像,正要喝茶,結果噗地一聲,全盆栽畫像上。
“靈魂畫手啊!”
“什麼?”侍衛一愣。
沈青雉:“不,沒什麼。”
算了算了,畫工太粗糙了,全根火柴人似的,一個圓圈當腦袋,臉上點幾個黑點表示這人是個雀斑臉,她看得是頭大如鬥,得連蒙帶猜。
侍衛羞慚,但……這可真是難爲他們這些大老粗了,舞刀弄槍一個賽一個,可論起這舞文弄墨的……
“咳,大小姐,不如卑職跟您彙報一下?”
沈青雉借坡下驢,“那可真是太好了!”
侍衛一板一眼,每拿起一張畫像,就回憶一下。
他是侍衛隊長。
來此之前,從其他侍衛那裡接收畫像時,那些侍衛就跟他口述過一遍,他記性還成,挑重點的記,在對照那些侍衛給出的文字說明,倒也說了個七七八八。
“這家燒餅攤子邊有一個鬍子男,身高八尺,但髒衣爛衫……”
這位侍衛隊長講得很詳細,沈青雉也聽得十分認真。
等半晌後。
她給侍衛隊長倒了一杯茶,“先喝茶潤潤喉。”
受寵若驚!
“多謝大小姐,卑職不渴!”
侍衛隊長繼續往下說,翻到下一頁畫像。
“這人身材偏瘦,眼型狹長,皮膚較白,走路姿態腰桿筆直,看人眼神帶着些傲氣,像是大戶人家的書童……”
沈青雉聽着聽着,就發覺不對。
“等等?”她猛地開口,“你先慢着,讓我想一下。”
聽侍衛隊長的口述,這個人……怎麼那麼像楚東塵身邊的那個下人?前兩天幫楚東塵趕車的那個。
她默默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繼續。”
足足兩個時辰,夜都深了,侍衛隊長說得是口乾舌燥,沈青雉給他倒了一杯又一杯茶水。
他起初不喝,但後來實在太渴了,這一開喝就收不住了,禍禍了沈青雉好幾壺茶水。
沈青雉笑:“辛苦了,特殊時期不能請你們吃酒,等往後回了京,我一定好好犒勞兄弟們。”
侍衛隊長靦腆一笑。“大小姐您客氣了,都是卑職該做的。”
等人走後,沈青雉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整理着那些畫像。
總共八十一人……
可這些人中,超過半數的人沒什麼記憶點,另外可疑的也有幾個。
重點則是……沈青雉指尖輕敲桌面。
“楚東塵……”她懷疑是楚東塵。
左思右想,沈青雉就連晚上睡着了,夢裡都是這些事。
她夢見楚東塵一襲白衣,從輪椅中起身,陰森森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旁邊藍雲揮舞着小拳頭,“野性直覺,野性直覺,他沒安好心!”
沈青雉一驚,一下子醒了。天都亮了。
沈青雉:“……”
可真是要她老命了,這什麼夢啊?
已經被藍雲那“直覺”二字刷屏了。
她哭笑不得。
“不過,楚東塵麼……”她長吁口氣。
早上,洗漱之後,沈青雉找到昨日那位侍衛隊長:“有勞,幫我去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