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着這方地勢,曾在軍帳中看過此處的堪輿圖,密林旁是一條長江,而密林直接西涼的土壤,穿過密林,途經峽谷,山丘,便可繞到西涼大營。
“長姐……”
沈軒宇長吁口氣。
他留下一些人手去給武安侯那邊送信,而他自己則率領其餘人追進了密林之中。
沿途他果然又看見一些紅色綢緞,其中一條綢緞中藏了一封信……
“是長姐的字……”
沈軒宇捧着這封信,忽地雙眼一紅,竟像是如獲至寶,他哽咽着,卻彎了彎乾燥的嘴脣,露出一抹幾近純摯的輕笑來。
“長姐……”
沈青雉雖然留下紅綢當線索,甚至還留了一封信,但不能保證追上來的人是她沈家這邊的,也擔心會是陳德森那邊的人手,所以趕路的速度是一點都沒有耽擱。
她之前做過充分準備,知道想從這裡繞路去孟虎軍的大營需要數日時間,路上幾乎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但第二天下午,途經一片樹林,沈青雉坐在馬上,突然勒緊了繮繩,並揚起手,衝後方攥住了拳頭。
隊伍立即停下。
“姑娘,怎麼了?”藍姑策馬而來,低聲詢問。
沈青雉偏着頭,“我剛纔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藍姑,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呼救?”
藍姑一怔,“好像……是?”
兩人一對視,那聲音隔着挺老遠,被風吹散了。
“有……人嗎……救命……”
沈青雉越聽越耳熟,突然一拍腿,“我去,這不是小幸子嗎?”
她瞪了一下眼,道:“藍姑,走,趕緊去救人!”
小幸子是七皇子鳳棲桐身邊的心腹太監,二人向來形影不離。既然小幸子在這兒,那鳳棲桐……那病歪歪的七皇子可是她未來妹夫!
這不單是因宗元帝賜婚,更因她早就看出來了,她自己家的妹子對人家也是很有感情的,只是沈婉竹顧慮太多,沒挑破窗戶紙而已。
隊伍臨時變道,循着聲音一路飛奔疾馳。
與此同時。
“咳……別喊了,省省力氣吧。”
病歪歪的七皇子靠坐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中。
他也是真鬱悶,當初沈青雉出事,得知沈婉竹趕去北冥,他就一路帶人尋了過來,可這身體不好,拖慢速度。
前幾天纔好不容易,歷經了舟車勞頓,病了一場又一場,險些沒了半條命,才總算是抵達邊關這邊。
可誰知竟然遇上一羣野獸,隊伍被衝散了,小幸子和兩名侍衛護着他逃到這裡,夜裡下了一場雨,他們在山洞歇腳,誰知山洞還塌了,這可真叫個倒黴,不一般的倒黴。
如今山洞出口被碎石堵住了,他們幾個算是被困死在這裡了。
小幸子憂心忡忡的,趕緊跑回來,拿出水囊道:“殿下,您喝一些,潤潤喉,再把藥吃了。您放心,咱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這時,“咳……”不遠處,傳來另一個聲音。
那聲音虛弱,有些邪魅輕佻,聽着像是受了傷。
“早就聽說西涼那邊有一病弱皇子,與本宮體質相似,都是身孱體弱,你看,這也是巧了,竟一道兒落了難。”
小幸子:“……”真是無語極了。
這山洞裡還有另一波人,是北冥太子北冥澈。
北冥澈身受重傷,身邊跟着幾個親信,當時鳳棲桐的人來山洞歇腳,就發現北冥澈已經先一步佔領這裡,不過二人倒是沒起什麼衝突。
要說這北冥澈吧,也真挺有趣的,母族勢大,可北冥皇帝兒子太多,他並不受寵,能坐上這太子之位,全是靠着母族勢力,另外就是他政見和皇帝不合,老皇帝是個好戰分子,侵略這個,侵佔那個,被打回來一次又一次,還是不服輸。
這北冥國也是越打越窮,國庫虛空,男的被抓壯丁,上了戰場,死了一批又一批,北冥境內老弱婦孺居多,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得玩完。
再加上他母族如今日漸式微,老皇帝起了廢太子的心思,北冥澈就算不爲這個國,爲了他自己,也得窮則思變,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回他在邊關那邊做了些部署,卻因身邊出了叛徒被陳德森察覺,一路逃着逃着竟然來到西涼這邊,還碰上這鳳棲桐。
兩人在各自的國家,一個是受寵的病皇子,一個是不受寵的病太子,不過北冥澈這病太子其實挺健康的,是僞裝出來的。
但如今這真假兩個病秧子,竟然湊在了一處,可不正是巧了嗎。
鳳棲桐說:“你倒是有閒心。”
北冥澈回答:“凡事只要死不了,那就都算不上大事。”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無言。一個自己被困,卻還擔心着沈婉竹那邊,另一個卻是苦中作樂,盤算着若是脫困後,該如何如何。
正好是這時,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伴隨一聲詢問:“小幸子!你們在哪兒?”
小幸子耳朵一抖,驚喜道:“殿下,外頭來人了,是沈大小姐……沈姑娘,我們在這兒,山洞!”
小幸子衝外高呼,那馬蹄聲越來越近,直至“籲——”地一聲。外頭,馬蹄子高高揚起。沈青雉看着這處地方碎石嶙峋,是真有些無語,這石頭可真不少。之前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小幸子竟然喊救命……可原來是被堵在山洞裡了?
沈青雉失笑,“來吧,藍姑,讓咱們的人都搭把手,幫個忙。”
山洞裡頭,除了兩位殿下,其餘人也沒閒着,全在努力的搬石頭,但石頭太多了,就算有沈青雉這些人加入,也是挺費力氣的,挺耗時間的。
一晃天都黑了,這石頭也沒見少多少,挖出來的大石頭全堆在旁邊的空地上,都快摞成一座山了。
沈青雉也真是餓了,其他人還在忙活,她自己滿頭大汗,沾了一身灰。
藍姑說:“姑娘,您總得吃點東西,先歇一歇吧。”
藍姑親自點了一堆篝火,運氣不錯,打到了獵物。
北冥那邊常年積雪,但西涼這邊已經開了春,都快步入夏季了,天氣也熱了。
當藍姑把野雞拔毛架在火上烤,山洞裡的兩位殿下鬱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