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雉細細思忖着,那個葉衣月到底在想什麼?
之前在西涼時,葉衣月就曾屢次出手,她和葉衣月算是結過仇,說來此事還是因祈願而起。
她又細細想了一遍,如今葉衣月把巫蠱的本事用在戰場上,這叫西涼呈現頹勢,西涼和北冥很多年前曾是友邦,但天下大事總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往上推個幾百年,所謂天下四國,全是一國同胞。
那些當局者愛打仗,但其實全是一個老祖宗。
有人說通敵叛國,可背叛的又是哪一個國?不過是和當局者立場相悖而已。
思緒有點拉遠,又重新扯了回來。
總之,如今這葉衣月,是必須解決的,另外,藍雲說得對,她必須儘快露一面。
沈青雉想通後,說:“我先讓人送你離開,你最近不要再來我這裡,我應該很快會有所行動。你注意保全你自己,畢竟你人在北冥,你的根系在這裡,家人在這裡。”
藍雲重重一點頭,她也不是閒人,也有事要忙。
一想起那不知身在何處的北冥太子北冥澈,她心裡其實滿複雜的,最近二人正處於曖昧期,而兩人又有過夫妻之實……
藍雲走後,沈青雉又一番思忖,這才陸續做了幾個安排。
她相信北冥這邊一定有西涼眼線,但她手中並無這眼線渠道,她該如何把消息送到國界對岸,讓武安侯知道?
“姑娘。”正這時藍姑開口,爲她分憂:“其實這事,若要解決,也簡單一些。”
“藍姑可有高見?”
“姑娘何不易容成主子的模樣?姑娘或許不知,主子從前遊走四國,並且有一項特權,叫做四國免赦。”
沈青雉一愣,她聽懂了,聽得很明白,這意味着,一旦她使用祈願的身份,就算邊防戒嚴,她也可以自由出入?
“可我這身高……”
她不像她妹沈婉竹,她沒學過縮骨功,祈願是一男兒身份,骨架比她大,身量比她長,就算她易容術精湛,可身高這塊兒是硬傷。
藍姑思忖,“奴婢倒是懂得這個。”
沈青雉一琢磨,“那便由你來!”
這事算是決定了,藍姑榮寵不驚,她是絕對值得信任的,若非如此,祈願也不會放心將沈青雉交給藍姑。
但在行動之前,沈青雉曾試着讓人放出飛鴿,可飛鴿未等度過領空,便在半途遭人射下,陳德森這邊正在封鎖北冥的消息,弓箭手時刻待命。
沈青雉覺得,這一行未必能順利,她沒來由有這預感,算一直覺。
第二天一早,沈青雉這些人做了充足的準備,她換上一件白衣,以白紗遮面,而藍姑則易容成祈願的模樣,她們聲勢浩蕩的出行,甚至乘坐的,也是由八人合力擡起的輦架。
白衣侍女輕功飛躍,如凌波微步,這向來是祈願的排場。
當經過邊防時,一名侍女亮出令牌,邊防這邊的北冥士兵很是猶豫。
“這……尊駕稍後,我等得向上官請示。”
於是派出士兵去通報,可不久之後,“祈神醫!失敬失敬!”
陳德森正好得知這消息,竟親自來迎,而除了陳德森,還有一襲黑衣,黑紗遮面的葉衣月。
葉衣月眉眼盡是高傲冷銳,可她望着這邊的輦架,眼神露出了幾分熱度。
陳德森一副好客模樣,“久聞神醫大名,不知神醫可移步一敘?”
沈青雉一副白衣侍女的扮相,自個兒私下一皺眉,她那預感果真應驗了,這一行並不順利,被人攔截下來。
她在想如何敷衍過去,就在這時,清潤的男子聲線,從輦架中傳了出來。
“陳德森大將,在下欲去西涼,還請行個方便。”
沈青雉一下愣住,若非她心知肚明,此刻輦架中的祈神醫是由藍姑僞裝而成,她幾乎要以爲對方真是祈願。
這聲音竟和祈願一模一樣。
沈青雉心頭一轉,幸虧是由藍姑假扮,不然若換成她自己,她並不精通口技,就算外表可以假扮,但只要一開口,非得露餡兒不可。
藍姑應自有打算,沈青雉便按捺下來,靜觀其變。
陳德森說:“如今兩國戒嚴,不知神醫去西涼那邊又是爲何事?”
“救人如救火,在下行醫,自是爲懸壺濟世。不然陳大將以爲,還能是如何。”
陳德森一笑,正欲開口,可這時,葉衣月卻冷冷開口:“懸壺濟世?恐怕未必……那沈青雉一出事,你就迫不及待出現在北冥這邊,這究竟是巧合,抑或,你來北冥,本就是爲了她?”
葉衣月神色幽幽,聲音卻很冷。
她忘不了,從前祈願曾爲了沈青雉,屢次失控。
那樣一個克己自律的人,卻唯有沈青雉這樣一軟肋,甚至還曾爲了沈青雉,屢次對她發出警告。
輦架之上,裡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纔再次開口。
“葉衣月……看來我從前與你講過的那些話,你是真沒放在心上。”
“呵,”葉衣月笑了聲,卻轉頭看向陳德森:“陳大將,您可要當心,保不準他隨身攜帶這些人,就有那位的正主真身。”
陳德森神色一凜,他曾聽聞祈願和武安侯府交好,也是爲此特意而來,葉衣月把話挑明,他是真不能大意。
畢竟如今沈青雉那個替身很是好用,他只需放出幾個煙霧·彈,不管是真是假,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武安侯那邊即便明知是陷阱,也非得闖一闖不可,他們可不敢賭。
陳德森笑了:“正好在下久仰神醫,便請神醫留下一敘。”
“在下已說了,在下欲去西涼,陳大將可是忘了,在下去留,從不是任何人能限制及決定的。”
“祈神醫難道當真要撕破臉?”
“陳大將既已擺出這副態度,又何必再惺惺作態。”
藍姑此刻不但穿戴如祈願一樣,行事風格也全如祈願一般,她知道陳德森不敢擅自動手,只能在此扯皮。
主子經營多年,對外界施恩無數,一旦主子出事,從前那些承過主子恩惠的,必將羣起而攻之。
她不信陳德森不忌憚。
陳德森果真忌憚。
可惜,有個葉衣月在場。
“你這神醫名頭確實好用,陳大將……你便放出消息,真若出了什麼事,有我巫山毒門爲你兜着!”
這是存心阻撓。
藍姑眉心一擰,這個葉衣月……
就在這時,號角聲吹起。
“報——!陳大將,西涼武安侯率私兵舉兵進宮,正在攻打我北冥防線!”
一名士兵匆忙而來,陳德森當場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