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玄發現不對匆忙往回趕,但護城河邊已不見沈青雉蹤影。
他直奔侯府。離老遠,看見一輛馬車,侍衛們押着一個人,沈軒宇沈婉竹笑容滿面的守在一旁,而沈青雉,正仰起臉,笑容燦爛,仰視着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人。
她神色是輕快的,雀躍的,不含戒備警惕的。
以她性格,除非是真正信任並接納對方,否則是很難露出這一面的。
楚傾玄看着,看了好久,怔住在當場。
“你這個蠢貨!”玄卿的聲音從心底蹦出,狠狠罵他。
“還不快上!一會兒媳婦都沒了!”他感應到楚傾玄的心慌。
楚傾玄和沈青雉發展的很順利,在度過最初那段艱難日子後,就一路高走,水到渠成。
在感情方面,並未經歷過風浪。他們兩個總是那麼坦然,總是趕在對方誤解之前解釋清楚。
吃醋……楚傾玄吃的最多的醋,是沈軒宇沈婉竹這些人的。
“急什麼!”楚傾玄冷靜下來,回過神,做了個深呼吸。
“看清楚,那是沈若愚。”
“楚公子?”
正好沈若愚回頭,見楚傾玄臉色蒼白,他眉梢一挑。
“傾玄!”沈青雉開心地跑過來。
“你的事情處理完了?”
“你還好嗎?”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嘴,相視一笑。
沈若愚像是安心了,審視二人許久。
之後一行人回到侯府。
沈若愚的事情驚動整日禮佛不問外事的老夫人。
老夫人喜笑顏開,難得走出後院的佛堂,親自張羅着,又是跨火盆驅晦氣,又是叫人準備熱水供沈若愚洗漱,甚至還催促下人弄了一桌豐盛的宵夜。
武安侯府是個挺奇怪的地方,對外很沒人情味,這一點不管沈青雉,沈軒宇,還是沈婉竹,都是如此的。
骨子裡是涼薄的,不太在乎外人死活的。可對內又總是溫情的。
像民間有一句俗話,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養尊處優的老太太,這一刻在沈若愚面前,笑得見眉不見眼,就只是像個尋常人家的老奶奶一樣,口中不停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若愚瘦了,在外受苦了。”
沈若愚一笑,他自小聰明,城府深,有心計,但在老人面前也擅俏皮話。一來二去的,就哄得老人越發高興。
直至夜深。
“祖母,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這才哪到哪,臭小子,嫌棄祖母是不。”
旁邊沈婉竹失笑:“好啦,祖母,大哥纔剛回來,一路奔波也累了,您也不能熬太久,要早睡早起才能身體好。”
老夫人滿口笑着:“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走時,老夫人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直叫沈若愚忍俊不禁。
沈青雉也開心,她其實總嫌侯府人太少。
下人多,可不像旁的人家人丁興旺,這樣一對比,就顯得侯府太冷清。
能多回來一個人,爲侯府多添點人氣,她心裡是高興的。
而且看她這位大哥,也是一副很靠譜的樣子。
只是……原文中寫,庶長子沈若愚是在邊關戰死的。
她心裡有一緊,爲此壓了些心事。
沈婉竹說:“這可好,就只差爹孃了,等爹和姨娘回來,咱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沈若愚喝了口茶,問:“之前你寫信,說父親在落日峽谷整頓孟虎軍。過了這麼久,難道還沒處理完?”
“是呢。”沈婉竹無奈:“人多了,事情也多了,人心易散,不是那麼好處理的。而且我之前和父親聯繫過,他那邊似乎又有些眉目,過陣子興許又要出遠門。”
沈若愚道:“這不好,他總得露個面,“外出訪友”這藉口,不能總拿來使用。久了總叫人生疑。”
“我明兒就派人送信,爹爹那邊一定能處理妥當。”
沈青雉,楚傾玄,還有沈軒宇,三人坐在另一邊。
沈若愚和沈婉竹交談時,並未避着三人,可聽兩人談話內容,彷彿隔着千山萬水,是有隔檔的。
就突然有種感覺,這兩位,纔是侯府幕後真正話事的。
沈青雉眯眼發笑。
沈軒宇搓了把耳朵,“他們在講什麼啊,是有什麼貓膩嗎?怎麼他們講的那些我聽着雲裡霧裡的,感覺咱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沈青雉笑歪在楚傾玄懷裡,楚傾玄一把摟住她:“聽着就好。有人頂立門楣,這是一件好事。”
沈青雉也點着頭:“正是,能者多勞,咱們輕鬆。”
沈婉竹無奈:“長姐……你這話一講,搞得我和大哥好像地主家長工。”
累死累活三年又三年,不過長姐坐享其成也不賴,這一直是她的心願。
操心事長姐少碰,反正還有她們兄妹。
沈青雉笑:“誰叫你們什麼都不講,自個兒胡亂攬責任。”
這不是埋怨,是心疼,總覺得被家裡保護的太好了。
她這邊稍有點動靜,全家草木皆兵,尤其弟弟妹妹們,不在乎其他,偏對她自個兒在意的要命。
沈青雉有時想,自己這命是真好,可作爲保護和被保護的雙方,她享清福,婉竹卻揹負的太多。
沈若愚挨個揉了一下妹妹們的頭,見沈軒宇眼巴巴看着他,也揉一下。
沈軒宇滿不自在,撇了撇嘴:“幹嘛揉我!”
竟然還氣呼呼的。
沈若愚挑眉:“你不是想要?”
“我哪有?”
“臉上寫着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
沈軒宇嘀嘀咕咕。
沈青雉很喜歡這個氛圍。
夜太深了,她們並未坐太久,挨個回自己院子,也好讓沈若愚儘快休息。
可一回楚傾玄的院子,沈青雉就倒進了楚傾玄懷裡。
“在想什麼?”楚傾玄問。
沈青雉把玩自己的頭髮,“沒呀,只是突生感慨,我真的是在幸福窩裡泡大的!對了,你那邊如何?事情都處理完了?”
他之前回來時行色匆匆,她仰起臉看他。
楚傾玄一默,“今晚有人調虎離山,故意把我支開。你小心些溪風,我懷疑他來路有問題,十有八九……是我這邊出現的叛徒。”
但目前爲止,尚無確鑿證據。
沈青雉想起溪風那個陰陽怪氣的小子,溪風總是對她敵意很大。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頦,“好,我省得!”
第二天,溪風匆匆走回侯府,他臉色不大好,像是熬了一整夜,秀氣的少年臉上掛着黑眼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