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阿姨不是個不講理的,這裡面一定是有她什麼不知道的內幕。
“我那時候年輕,做了錯事,我現在很後悔,我想求得我媽的原諒,可是她現在不見我,大院裡的人也不敢幫我,後來……我聽人說,我媽現在對你很好,和你經常聊天,我想求你幫忙轉告我媽,我想她,我真的很想她,我知道錯了,請讓她給我個機會……”
這些話說起來很艱難,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顧明棠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親媽性格不是很好,面對大院裡的人一般都是很嚴肅的,所以也沒人敢爲她求情。
真情實感那肯定是有的。
因爲她現在的確是後悔了,悔的腸子都青了,誰知道風水輪流轉又轉成現在這般模樣。
早知今日,當初她絕對不會那麼做。
顧明棠看着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的向衛星。
“說句實話,常阿姨對我印象的確不錯,但這僅僅是不錯,因爲到目前爲止,我都不知道她還有你這個女兒。”
向衛星臉色很難堪的低下了頭。
“這話你可以這樣理解,常阿姨也只是對我很好,這種好不包括常阿姨家裡的事情,所以我要知道分寸,這是她的家事,我沒有權利去摻和一絲一毫,做人要有底線,不能惹人厭煩,所以你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了。”
向衛星在聽牛東東他媽說完這個辦法之後,其實心裡也是在打鼓,自己親媽是個什麼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真是愛恨分明,而且界限感還是很強的。
所以顧明棠說的沒錯。
“你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中間到底有什麼誤會和恩怨,所以你也不要和我講,常阿姨也不會告訴我。”
顧明棠以爲她說完這番話,向衛星會不高興,畢竟剛纔她的態度還是能看出來的。
面對她這個鄉下女人輕蔑的態度還是有的。
卻沒有想到,向衛星卻沒再說什麼。
很是倉促的擦了一把眼淚,緩緩的挺直了腰板,聲音沙啞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就只當我從來沒說過吧。”
顧明棠看她這樣,倒是好心的提醒了她,“我覺得做人首先要有底線,心要正,眼要明,別管未來如何,當下每一天你要好好的做自己,做那個正確的自己,一直做下去,等你做到這個地步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糾結你的問題,很可能就不會是問題了。”
向衛星看着顧明棠沒說話。
顧明棠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也或者懂不懂自己話裡的意思,顧明棠對她笑了笑,轉身朝着大院的門口走去,這回,向衛星沒有攔住她。
片刻之後,向衛星邁着沉重的步伐,去了丈夫那裡。
馬光皺着眉頭,“我就說沒人會幫你,就像沒人會幫我一樣,何必自取其辱呢?回家吧,孩子還等着你做飯呢。”
向衛星怔怔的看着馬光。
曾經他也是意氣風發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可一世的,但現在……就像過街的老鼠一樣縮着腦袋不敢露頭。
如果不是自己性子強硬,說不得,他會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自己身上。
說是不在意,但他爲什麼要跟着自己來呢?
還不是期盼能得到母親的諒解。
母親能原諒他,那就意味着生活又會大變樣。
這世道是怎麼回事呢?
怎麼就說變就變呢?
這時候的顧明棠已經進了院子,然後就看到了等在不遠處的謝大姐,看樣子,似乎還是在等她。
走到跟前兒,顧明棠笑着打了招呼。
謝大姐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跟她說,“我剛纔看到常雲的閨女找你說話了,她不知道聽院子裡誰說的常雲對你印象很好,於是,她想讓你幫着求情,因爲別人也不好接近常雲,別說求情了,連話都遞不到跟前去,就是不知道是誰透露這個消息的……”
然後兩個人一邊走,謝大姐一邊跟她說起了常雲和向衛星之間的恩怨。 不是什麼秘密,大院裡的人都知道。
但也談不上什麼驚世駭俗。
就是常雲被停職的時候,向衛星和她的親媽劃清了界限。
也就是說,斷絕了母女關係。
這件事兒對於常雲的打擊不可能不大,就算她是個女強人,性格堅強,但是她也有柔軟的一面。
向衛星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如珠如寶的疼愛着長大,可沒想到,在她最需要親人的時候,這個唯一的親生女兒給了她狠狠一刀。
斷絕關係啊,其實這個現象在那個時候一點都不稀奇。
可以說有很多。
但對於常雲來講,這些就是不能抹去的傷痛。
而對於顧明棠來講,這是常阿姨的家事。
她有什麼資格去對人家指手畫腳,別說轉告了,提都不要提的。
和謝大姐分開之後,顧明棠回了家。
陸老爺子倒是在家,進屋的時候就問顧明棠,是不是遇到了常雲的女兒向衛星?
“嗯,就是她。”
“大院裡的人沒人爲她說話,這也是她咎由自取。”
顧明棠,“不管是有沒有信仰,都不能忘了最基本的倫常,還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陸老爺子,“說起來,我第二次被審查的時候,就在大院後面的倉庫裡,彭遠奇去給我送饅頭和水,我還跟他說,斷絕關係吧,跟着你的母親離開陸家,可他死活不同意,扒着鐵欄杆將吃的遞給我,還說,天天給我送,一直到我出來。”
陸涼州並沒在家。
陸懷不過是感慨而已,倒也不是想要做什麼。
他人吧,就是對外人可有人情味了。
顧明棠和陸輝對視了一眼。
看陸輝躍躍欲試想要說話的樣子,顧明棠站了起來。
就讓陸輝去說吧。
這孩子不定是發現了什麼。
果然,在顧明棠走到二樓拐角的時候,就聽道陸輝擱那問呢。
“爺爺,那是哪一年的事情啊?”
“十一年前。”
“啊呀,十一年前,那時候你說的那個人個子有一米八嗎?”
“那肯定沒有啊,現在都沒有呢。”陸懷好笑着道。
“那邊我和東東去玩過,個子那麼矮的他,可萬萬夠不到鐵欄杆的,所以,爺爺你問他是怎麼給你送饅頭的嗎?”
陸懷眼睛眯了眯。
顧明棠的眉頭卻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