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如願看到臺下觀衆震驚的眼神,微微一笑順了順衣袍。
“竟是冰系?大陸上多少年沒有過冰系的修士了?”
“你這小老兒莫要賣關子,趕緊說說這小徒弟!怎的從來沒有聽說過?”
“莫要着急,且聽我細細說來!話說這位冰系的小徒弟,今年不過剛滿十七,因着當年調皮跑出化明島,在外遇險險些被賣掉,幸而得到寶棲閣救助,這纔回歸師門。”
沈佑嗤笑一聲,自己的靈機一動自救行爲,現在竟成了寶棲閣的救助了。
說到寶棲閣,沈佑不自覺便想起了那個妖豔動人的謝閣主,昏黃地牢中那張雌雄莫辨的臉。
這樣一個未知且陰晴不定的人,本來該是害怕的,可是沈佑現在想來,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她喝了口茶繼續看着樓下,這時候說書人已經講到了自己被寶棲閣救助的全過程了。
若不是她就是被救的那個本人,說的這樣真,她自己也要信了。
“沈姑娘萬不要誤會,這說法和我寶棲閣可是沒有絲毫關聯。”
沈佑只覺得一陣風動,隨後身邊的座位上便多出了一個人。
少年着一身紫衣,極爲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看向沈佑的眼神中絲毫不見嘴上說的抱歉,反倒是有些淡淡的欣喜。
沈佑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鎮定下來,“謝閣主這出場方式還真是不一般。”
謝千文笑了笑,一滴淚痣在眼下顯得尤爲撩人。
“是在下的不是,以茶代酒,向姑娘賠罪?”
這嗓音不似梅影那般低沉,又沒有祁子安唐臨那般的溫潤,尾音拖長像是帶了鉤子,可聽起來又不叫人覺得他魅惑輕浮,着實奇怪的很。
沈佑哪裡經過這樣的陣勢,拿着茶杯猛地灌了好幾口茶水,這才冷靜下來。
謝千文見她這個模樣,低低壓壓的笑了起來,這聲音聽起來上頭的很,沈佑第一次感覺到耳朵懷孕其實不是個形容詞。
她看着笑得明媚妖豔的謝千文,十分懷疑這人怕不是音宗的弟子,把攻擊力全點在嗓子上了。
她揉了揉有些發燙的耳尖,故作鎮定的問道:“謝閣主出現在此,可是有事要尋我?”
“沒有沒有,只那日地牢中一見便覺得姑娘十分面善,想和姑娘結個善緣罷了。前些日子有些事情絆住,今日見到姑娘在此,便想着來見一面。”
他看着沈佑的眼神實在說不上清白,彷彿兩人早就認識,又彷彿是透過沈佑看到了另一個人。
沈佑對他這話半點都不相信,這人在書中從沒有正式出場過,每次都是在旁人的嘴裡用來襯托男主的優秀。
比如他從前是大陸第一天才,二十歲結丹,不過二十二歲就成了大陸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後來卻隕落在東邊的秘境中,而那次秘境之後,祁子安和宇文玥得到了傳承,一躍成爲雨澤大陸新的天才。
沈佑對此倒是不置可否,畢竟在她心中,梅影纔是第一天才,不過十七歲便已經是元嬰期,沒被關注不過是因爲藥王谷的打壓罷了。
她微微笑了笑,將茶杯放下便準備離開,這樣一個陰晴不定的人,即使感覺不到惡意,沈佑也不想過多接觸。
簡單從心的說便是沒有上帝視角,她害怕。
“我還有事便先告辭了,以後有緣再見。”
說完沈佑便準備直接出門,謝千文倒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拿着茶杯看着樓下,沒有絲毫要阻攔她的意思。
樓下的說書人已經說完了沈佑這段跌宕起伏的被救經歷,贏得觀衆的滿堂喝彩,緊接着講起了大陸最近新出現的勢力。
沈佑拉開包廂的門,樓下的聲音一下子更加清晰起來。
“話說最近西邊半月島上新有了一個門派,名叫噬魂樓,樓中皆是金丹元嬰期的修士,不似一般的修仙宗門收徒傳道,這噬魂樓裡的修士都是窮兇極惡之徒,每日靠着接單殺人買賣情報爲生。”
“號稱沒有殺不掉的人,也沒有查不到的事,儼然有修仙界第一殺手組織的名頭,其樓主何人不得而知,不過小老兒的獨家消息,這神秘的樓主年輕卻修爲極高,怕是能和化明島祁明島主一較高下。”
沈佑在樓上將這段話聽了個完整,心中泛起疑惑,書中從沒有這麼一個門派描寫,她覺得這書中劇情的走向彷彿和自己看的有些不一樣。
不過轉瞬看見坐在那裡的謝千文,她又將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興許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門派,不會改變劇情也和劇情中的人沒有關係,作者這纔沒有寫吧。
面前這謝千文不就是一個例子嗎?書中隨意提過一句,可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就是真人。
這麼想着,沈佑搖頭笑了笑,左右護住梅影不要黑化便是,這書中其他劇情她也不想改變太多。
正要下樓,只聽身後傳來謝千文懶洋洋的聲音:“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離那個藥王谷的二少爺遠些,他可不是像我這般良善的人。”
沈佑腳步頓了頓,接着便冷冷的回了一句“不勞謝閣主操心了。”
謝千文看着沈佑那生氣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個稱得上寵溺的笑,伸手將方纔沈佑用過的茶杯拿起來,漫不經心的轉了轉。
“去跟着她,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動手。”
一個黑影應聲而去,謝千文打量着自己手中這半杯茶,時間太長已經冷掉了,不過他並不在意,看了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羣,他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窗戶吱呀呀作響,而方纔還說話的包間裡已經空無一人。
沈佑怒氣衝衝的走下樓,只覺得今日什麼都不順,爲什麼接二連三的有人警告她梅影不是好人?
她自己喜歡的崽崽怎麼可能看錯,他們一點都不瞭解,就憑着藥王谷那些人的刻板印象便這樣斷言了梅影的爲人!
沈佑十分生氣,不知爲何,走在街上她只覺得自己氣得都有些頭暈起來。
街上人來人往實在吵鬧,沈佑揉着腦袋朝着偏僻些的巷子走去。
她現在已經有了傍身的能力,就算碰到什麼歹人也有與之對抗的實力。
修爲高些的修士基本都到了雨澤節現場,剩下的凡人沈佑自信能毫髮無傷,等扶着牆緩緩蹲下來的時候,她面前出現了一雙龍紋錦鞋,再往上看去,是一片湖藍色衣角。
面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她晃了晃腦袋想站起身,卻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沈佑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身上也泛起一陣陣莫名的燥熱。
她難耐的扭了扭身子,這才發現她被雙手綁了捆在牀上。
入目所及是一片淺粉色的牀幔,鏤空雕花的牀邊灑進來些蠟燭的微光。
沈佑艱難又緩慢的轉了轉頭,透過牀幔看到了坐在桌邊的人影。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