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華身姿嫋嫋,步履輕盈地和顏才人在御花園的一條小道上緩緩走着。
此時的御花園,花開得如錦似霞,無比絢爛,衆多妃嬪最近都鍾情於來此逛逛。
心底或許還存着能偶遇陛下的期盼。
她們這批新人入宮已然過去半個月,陛下寵幸新人的次數算不上多。
到目前爲止,也就僅有葉容華、林容華和楚美人這三位新人有幸得到過召幸。
新人們也都瞧出了些門道,大抵只有身份較爲出衆的,陛下才可能會留下些印象。
然而,葉容華和林容華都因侍寢而升了一級,可葉美人卻遲遲未見動靜。
顏才人因着半個月前在陛下和純淑妃面前彈奏琵琶時絃斷了,自此每日都在她的錦瑟殿苦練彈奏,和她同宮的妃子對此都有些厭煩了。
所以顏才人如今才緊緊巴結住葉容華,畢竟葉容華家世甚好,入宮後又是第二個侍寢的。
侍寢之後更是晉升爲了容華,若是能得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解了陛下的處罰纔好。
畢竟她自己如今想見陛下一面都難如登天,陛下更不會對她有何印象。
“葉姐姐,新人當中現今唯有葉姐姐、林容華還有楚美人得到了陛下的召幸,可陛下都給姐姐你和林容華晉升了,楚美人卻毫無動靜,難不成陛下真如純淑妃所言那般,不喜愛豔麗的女子?”
顏才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葉容華身後,輕聲說道,臉上帶着些許疑惑和諂媚。
葉容華微微蹙眉,心中也覺怪異。
還未進宮之時,她就曾想過以楚美人的美貌必然能夠獲寵。
可如今她們三人都已侍寢,卻單單楚美人沒有晉升,甚至楚美人的家世還比林容華要高。
葉容華知道自己的優勢並非美貌,因爲她的家世,只要她沒有犯錯,陛下無論如何都會寵幸她的。
現今既然陛下不喜楚美人的容貌,那自己可就少了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倒真是個意外之喜。
“陛下的喜好豈是我們能隨便揣測的?顏才人還是謹言慎行些。”
葉容華神色淡淡的,語氣也很是平靜。
“妹妹也只是在葉姐姐面前小聲嘀咕幾句罷了。”
“只是......下次姐姐得到陛下召幸時,可否爲妹妹求求情,妹妹最近彈琵琶都快把手彈廢了......”
顏才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葉容華,雙手下意識地絞着帕子。
葉容華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嫌棄,顏才人一個庶女,她看不上她,不過,也是庶女的身份,顏才人對她沒有要挾。
而且她既已入了後宮,就不可能獨自奮戰,顏才人既然有意巴結她,那自然要爲她做事。
“妹妹,既然陛下覺得你的琵琶還未彈好,那你自然是要好好練練的。”
顏才人聽到葉容華的拒絕,心頭一沉,她就知曉葉容華不會這般輕易地幫自己。
“葉姐姐,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用到妹妹的,姐姐儘管吩咐,妹妹一定爲姐姐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顏才人急切地小聲說道,眼中滿是渴望。
葉容華微微側過身,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隨後湊近顏才人的耳邊。
“再過五日就是太后的生辰宴,如今後宮中尚儀局和尚服局可都是貴妃在管理着。”
“陛下呢,幾乎每日都會去昭純宮,翊坤宮也是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咱們這些新人若想獲得恩寵,妹妹難道還不清楚應當做些什麼?”
葉容華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幾分蠱惑。
顏才人聞言皺了皺眉,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向葉容華。
她心中自然明白葉容華的意圖,葉容華分明是想讓她充當爲她衝鋒的刀。
可是貴妃和純淑妃不但深得陛下寵愛,還有協理六宮的權勢,她要怎麼做才能既傷了貴妃和純淑妃,又能讓自己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
“姐姐可否明示,妹妹到底要如何去做?”顏才人眼中帶着些許不安。
“顏才人,聽說這次純淑妃的宮裝樣式已經送去尚服局了,純淑妃這次宮裝上繡的花樣可是朱頂紅。”
葉容華的嘴角噙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顏才人眼中透着疑惑,朱頂紅名貴,若不是入宮,她根本未曾見過。
“妹妹知道朱頂紅是極爲豔麗好看的花朵,純淑妃用朱頂紅做宮裝倒是很有新意,可是妹妹還是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妹妹,朱頂紅的汁液有毒......”
葉容華輕笑着說完,隨後面帶笑容地轉身離去了,只留顏才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顏才人望着葉容華漸漸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難道葉容華是想要她在純淑妃的宮裝上面動手腳?
讓純淑妃在太后的生辰宴上出醜,然後再嫁禍給貴妃?
顏才人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恨意,葉容華明顯就是要讓她當出頭的椽子。
她若真的做了這些事,依照陛下對純淑妃和貴妃的寵愛,定然會徹查到底,她又怎麼可能躲得過去呢?
這般危險的事情,葉容華自己不敢去做,卻要讓她來做!
昭純宮,書房。
蘇婧瑤端坐在桌前,神色寧靜而專注。
右手握着毛筆,一筆一劃地認真抄寫着佛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是她準備送給太后的生辰賀禮,聊表心意。
除了手抄佛經外,她還準備送一份‘雙魚兆瑞’。
雙魚兆瑞是她專門拿出珍稀的紅白雙色瑪瑙讓大師工匠精心雕刻而成的瑪瑙花插,紅白分明,整體是兩條魚的形狀。
寓意吉祥如意,繁榮昌盛。
太后可是她登上後位的關鍵助力,蘇婧瑤自然是要絞盡腦汁地去討好。
太后的生辰賀禮自然不能像君澤辰那般隨意。
隨便畫幅畫,再說些張口就來的甜言蜜語,便打發了。
太后的生辰禮可不能隨意,她費了不少心思,既有親手抄寫的佛經表明心意,也有珍貴的瑪瑙花插,不顯寒顫。
“主子,您宮裝的樣式和朱頂紅帶毒這事兒,奴婢都已經讓人‘無意’中透露給了葉容華和楚美人。”
“可是楚美人雖然性格張揚,可入宮時間不長,她真的會有膽量對主子您下手?”
“葉容華倒是看着沉穩有心計,但她們都入宮太短,不一定敢做這樣的事。”
妙雲站在蘇婧瑤旁邊,微微蹙着眉頭,一臉疑惑地說道。
蘇婧瑤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
“本宮不知道葉容華是否能沉得住氣,但楚美人定然是沉不住氣的。”
“林容華比她身份低微,可現在都已經高她一級,升爲了容華,楚美人心裡憋得住這口氣?”
“主子是覺得楚美人要對林容華下手?”妙雲歪着頭問道。
蘇婧瑤微微搖了搖頭。
“妙雲,進宮的這些世家小姐們也許會張揚,但絕不會蠢笨。”
“本宮將消息傳給了葉容華和楚美人,可真正會去做這件事的就一定是她們嗎?”
“如今後宮中進了三十五位新人,就算是本宮,也無法詳盡地知曉她們每個人的計劃,更不清楚最後具體的執行人會是誰。”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精明。
“本宮只知道,只要她們有野心,就不可能不行動,只是看各自手段高低罷了。”
朱頂紅是外國前年才進獻給君國的名貴花種,去年花房纔開始培育,很少有人知道朱頂紅的汁液帶有毒性。
就算是君澤辰應該也未必知曉。
畢竟上次她在朱頂紅面前一番感嘆,君澤辰也並未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這次她透露給葉容華和楚美人也只是讓她的人“不小心”沾到了朱頂紅的汁液,“不小心”讓她們看見了因朱頂紅汁液而紅腫的肌膚。
至於她們因此會產生什麼心思,那又與她何關呢?
“主子,出事了。”
妙霞神色匆匆走進書房,臉上帶着一絲焦急之色。
蘇婧瑤原本正握着筆,聽到這聲呼喊後放下筆,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
“怎麼了?”
妙霞趕忙走近,語速頗快地說道:“主子,宜春宮上官美人的貼身宮女煙畫來昭純宮求見,說與上官美人同住一宮的楚美人欺負上官美人。”
說着,她的臉上滿是憤慨。
“楚美人不僅連續幾日搶了上官美人的膳食,今日花房送去給上官美人的海棠花也被楚美人搶走了。”
“上官美人尤其喜愛海棠花,與楚美人爭辯了幾句,楚美人卻仗着家世不將上官美人放在眼裡。”
“煙畫說原本上官美人和楚美人同是美人,楚美人也不敢太過囂張,可是林容華之後也來了宜春宮,上官美人就......”
蘇婧瑤聽着,輕輕蹙了下如彎月般的眉毛,心中不禁有些厭煩。
女人多起來,鬧個不停,真是閒不下來,總想着找些存在感來彰顯自己。
如今自己掌管宮正司,這樣的事情又不得不去處理。
還沒當上皇后呢,就開始幹起皇后的活了。
想到這裡,她無奈輕嘆一聲,隨後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裙襬。
神色淡然地說道:“走吧,去宜春宮,看看她們要鬧出什麼花樣。”
接着,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妙雲,有條不紊地吩咐。
“派人去乾清宮請陛下今晚來昭純宮用晚膳。”